酒樓內除了牌九噼啪撞擊的聲音,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響。
所有人都或遠或近,眼睛一刻都不離開兩人手中的牌,空氣中瀰漫著的,已經是殺戮四起的硝煙。
隨著趙信將手中的牌全部一股腦丟到了桌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而孫閒卻笑了,笑得很開心。
因為,他贏了。
趙信的鼻孔一張一合,似乎憋著的怒火即將爆發。
“趙公子,你輸了,給錢吧。”
趙信眼睛通紅,先是一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說道:“這筆錢,就當是你誣陷我的賠償了!”
“什麼意思?你想賴賬?我可沒有誣陷你!”
“除了你,還能有誰?”
“你平白無故說我誣陷你,何嘗不也是一種誣陷呢?願賭服輸,別找藉口,給錢!”
眾人見兩人劍拔弩張,趕緊上來勸阻,但越勸兩人的怒意卻越深。趙信畢竟從小習過武術,兩個人竟沒有按住他,讓他打了孫閒一巴掌。
孫閒倒也沒有發作,反而故作鎮定,冷冷道:“你在這皋狼鎮欺負別人就算了,欺負到我孫閒頭上,我遲早要弄死你!”
“好啊,你來弄死我啊?我今天就看你敢不敢!”
“兩位都喝多了,別鬧了,不如明天酒醒了再說!”老鴇知道現在不勸,一會就沒有機會了。
況且,這兩人無論是誰,死在她這花間酒樓,她都脫不開干係。
不過對於這兩人來說,一個老鴇在他們眼中又能算得上什麼,絲毫不顧及她的顏面,依然是肆意謾罵著。
但有眾人相互攔著,兩人也沒有再產生任何肢體接觸。只是嘴上的話卻越來越狠。
但酒後人都會產生沉重的倦意,或許是罵累了,也或許是酒稍稍有些醒了。兩人爭吵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來,速度也放慢了下來。
直到門外傳出那每晚都會響起的銅鑼聲,老鴇才臉上一喜,終於有了辦法。那是路過的打更人,現在已經是子時四刻了。
也就是每日趙信回家的時間,他每次到這裡來,都會在聽到門外的銅鑼聲就會走。數年來如一日。
“趙公子,這銅鑼聲響了。”老鴇小心翼翼的提醒。
趙信踉踉蹌蹌,推開眾人,披上自已的外衣,回頭指著孫閒道:“你不是要弄死我嗎?我等著你!”說罷便揚長而去。
對眾人來說,兩人沒有真刀真槍的打起來已經是最好的收場了。趙信走後,大家終於恢復了正常。繼續喝酒,繼續賭錢,繼續玩女人。
不過由於剛才的經歷,孫閒在原地坐了很久,似乎還是無法壓抑剛剛的憤怒。於是也很快便離開了。
他真的會按照剛才所說,對趙信下毒手嗎?
顯然,對於剛才圍觀的人來說,他的話也只是一時的氣話。畢竟殺人償命,何況他又喝了酒,就算當時真的起了殺心。酒醒後相信也不會做出那樣害人害已的糊塗事。
*
子時六刻。
狼神廟前的長街寂寥無人,不久後,一頂微弱光芒緩緩前行而來。
秦偉是半年前開始在花間酒樓做工的,他身無所長,不過好在從小對食物有極高的天賦,嗅覺極其靈敏。
雖然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但畢竟在這裡的收入很可觀,他還是很滿意的。
最初他的家人還擔心,在這樣的地方工作,會不會有什麼危險,或者在這樣的煙花之地工作,有那麼多的絕世美女,他會不會魂都被勾了去。
不過秦偉出身低微,自知家人擔心的危險自已全然都不會遇到。一來他的工作是在後廚,就算有人喝酒鬧事,也不會打到後廚去。而關於那些風塵女子,她們愛的是那些達官貴人,在她們的眼中,秦偉甚至連人都算不上。
雖然秦偉有時候見那些漂亮女人被人欺辱,被人灌酒灌到人事不省,也會有些心疼,覺得可憐。但他自知,他更應該心疼的人是自已。畢竟人家一夜賺的錢,都抵得上自已半年的薪水。
所以,在她們眼中,自已才是那個可憐的人。
他一邊提著燈籠走著,一邊自我嘲笑,但到了狼神廟附近,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狐疑的嗅了嗅鼻子,作為一個嗅覺靈敏的廚子,他一下子便聞出,那分明是血腥的味道。
燈籠的微弱光線能見度很近,遠處是一片黑暗。
自小在皋狼鎮長大的他,不自覺的想起了狼妖的故事。恐懼佔據了大的大腦,他慌張的加快了腳步,想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難道月神的復活,真的喚醒了狼妖?
狼妖復仇,已經快百年沒有再發生過了。他又想到了前幾日關於趙家的傳說,據說趙信的衣服上還被留下了血爪印。
一頭巨大的黑狼形象猛的從黑暗中竄出的景象不斷在出現在他的腦中,使他的雙腿開始有些瑟瑟發抖。
突然,他加快的腳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他一個踉蹌沒站穩,撲在了地上。同時,手上的觸感傳來一陣黏糊糊的東西,而剛才的血腥味也更加濃重了起來。
這是……
潛意識已經告訴了他,他是被什麼東西絆倒,而手指觸到的粘稠液體,也分明猜到了是什麼東西。
但人類都有好奇心,他下意識的撿起燈籠,緩緩照亮眼前,立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劇烈的恐懼下,他甚至連嘶喊都也喊不出來。
口中只能發出嗚嗚的驚慌失措的驚恐聲。
雖然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眼前的悽慘景象,依然讓他無法承受。
只見地上的是一具已經面容模糊,肢體殘缺的屍體,這模樣,顯然就是被黑狼撕咬導致的。
無錯書吧這屍體究竟是誰?真的有狼妖嗎?
這一系列的問題他此刻根本沒有想的念頭,他只想逃命,只想趕緊逃離這裡,回到那個雖然破舊但卻溫暖的家。
地上並不滑,但他起身卻像踩在了冰面上一般步履蹣跚,匆匆逃離。
此時狼神廟中一個黑影,突然動了一下,似乎馬上就要捕食這就在眼前的獵物。
但好在,秦偉已經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