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詫異的重新聞了聞,這是麝香的味道。
見九尾一副在意的神色,丁卯譏諷一笑,道:“你不會剛發現吧,這是徽墨。裡面含有麝香,當然會有香味。”
無錯書吧九尾沒有理會丁卯,心道:“公孫瓚不是已經把整個山莊都輸掉了嗎?怎麼還會用這麼奢侈的墨汁?常言道,一兩徽墨一兩金,頂級的徽墨中會摻雜麝香、金箔、甚至是珍珠粉這樣的名貴材料。除非……寫下這假遺書的人根本不知道府上的經濟狀況。”
九尾低頭思索片刻,便去了杜伯的房間。
神匠山莊的一些雜事都是他來操持的,包括府上的一切賬務。
原來杜伯早已發現山莊的賬目出了問題,每次去問莊主公孫瓚,也被搪塞過去,他便沒有再懷疑。
楚泉跟蘇沐婷也都跟了來,但卻不明白這遺書跟府上的賬務有什麼關係。
楚泉疑道:“這府上的賬,跟兇手有關係嗎?”
九尾沉吟道:“不但有關係,而且很大。現在,我已經可以排除杜伯了。”
蘇沐婷一驚,但又覺得就算九尾已經知道真相,她也不會意外,畢竟她已經見過她破獲先前的案子。
“走。”九尾又匆匆回了書房。
書房中,丁卯已經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用力按著太陽穴。本就徹夜未眠,加上思慮過度,他神色枯槁,但一雙眼睛卻依然像鷹一般銳利。
丁卯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便繼續按壓太陽穴。
九尾找遍了房間的角落,終於在書架的角落發現了他要找的東西。
一塊墨錠。
九尾拿起這塊墨錠嗅了嗅,是油煙墨。
“我想,很快就可以抓到兇手了。”九尾將墨錠放回了原處。
丁卯心中一動,“難道他真的知道了?”卻又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真的?”蘇沐婷欣喜道。
“究竟是誰幹的?”楚泉依然有些摸不著頭腦。
九尾回頭望了望假裝沒有聽見的丁卯,微微一笑,道:“明日,他便會來自首了。”
“自首?”楚泉越聽越懵。
雖然楚泉和蘇沐婷一再逼問,但九尾就是不肯說。這讓丁卯在一旁聽的心急火燎,他總覺得,這是九尾故意說給自己聽,擾亂自己思緒的。
但當他們三人走後,丁卯再三確定已經沒有人之後,才也來到書架前,拿起那錠墨聞了聞,頓時聞到一股墨臭。
翌日一大早,府上兩名丫鬟在去用餐的路上一路都在竊竊私語,討論最近山莊發生的幾起案件,但最多的還是擔憂他們的未來。
“莊主不在了,這山莊也易主了,我們應該很快就會被遣散了吧。”
“哎,我還以為這輩子都不用發愁吃飯的事了呢。怎麼辦?我可不想回我們那個村子。”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感覺到了莊主有些不對勁。”
“哦?哪裡不對勁?我怎麼沒發現?”
“莊主這麼喜歡書法,過去都是用徽墨的,但是三個月之前起,就開始用普通的墨了。每次都是我去採購的,我還不知道嘛!”
兩名丫鬟說著,見前方就是餐廳,又有人來人往的賓客,便立刻閉了嘴。而此時,她們的身後,倏地閃過一個黑影。
一片樹叢後,幾個人你推我搡,生怕自己被人發現。這幾個便是九尾、蘇沐婷、楚泉。以及丁卯和神匠山莊的杜伯。
原來一大早,九尾便告知幾個人,待會兇手就會自己出來認罪。丁卯自然不屑,他本就天亮才回去,連衣服都沒有脫,腦袋剛剛粘上枕頭便睡著了。可剛睡了不到一刻鐘,便又被楚泉喚醒。
所以,他根本不信九尾的話。但今天就是自己要離開神匠山莊的日子了,他別無選擇。
當下其他的人都已經蹲在草叢中,但丁卯卻硬是愣愣的站著,抱著雙臂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來了,快蹲下!”九尾厲聲道。
丁卯一驚,已經沒有思考的機會,已經被九尾按了下來。
杜伯早已心急如焚,若這真兇真的會出現,他定要將他碎屍萬段。隨著腳步聲漸漸臨近,那個人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但杜伯卻異常的冷靜,他沒有向之前計劃那樣衝出去將那人一刀刺死。
他並沒有震驚,反而更像是一種恍然大悟後的釋然與理解。
因為,那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人。
在他的眼中,那人依然是個不太成熟穩重的孩子。
丁卯雖然也很吃驚,但卻並沒有過多思考,他只想趕緊將兇手歸案,一個縱身便跳了出去。
那人一驚,手卻下意識去遮擋衣袖。彷彿這衣袖中有什麼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而眼前的這些人,像是一群強盜,要奪走他的寶物。
“公孫賢,原來是你。”丁卯終於鬆了一口氣,此刻抓他回大空司還來得及。
隨後,幾個人也紛紛從草叢中走了出來。
公孫賢瞥了一眼,也沒有表現的十分害怕,相反,他卻笑了起來。
但卻笑的很苦。
他見杜伯也在,注視著杜伯,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說出話來,眼裡卻飽含淚水。
“杜伯……”他竟像個孩子見到至親至近的親人一般,嘶喊一聲,鑽進了杜伯的懷中。
杜伯緊緊抱著他,努力的控制著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用手輕輕安撫著公孫賢的頭髮。
楚泉望著這一切,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也完全都不能理解。
“公孫賢,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公孫賢掙脫杜伯的懷抱,恨恨的看著每個人,咬牙切齒,道:“為什麼?”又回頭望向杜伯,“杜伯,你知道嗎?”
杜伯哽咽道:“我……當然知道。”
蘇沐婷疑中帶怒,問道:“公孫莊主不是待你如親生兒子嗎?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對他?”
公孫賢苦笑了一下,說道:“在外人看來,你說的這句話,的確不假。”
九尾和丁卯疑慮的相視一眼,一同望向了公孫賢。
公孫賢繼續道:“我週歲那年抓周,抓到了一把劍。但他卻趁眾人不注意,往我手中塞了一把鎖。然後對大家說,我以後會繼承他的家業。我十七歲那年,喜歡上府上一個丫鬟,叫冬兒。我當時說要迎娶她過門,伯父滿口答應。但是幾天後,冬兒便留下一封信離開了山莊。後來我才知道,冬兒一直都沒有離開。”
聽到此處,杜伯羞愧的低下了頭。
公孫賢凝視著杜伯,撕心裂肺道:“她一直都在後院的那口井裡!杜伯,這是他讓你乾的吧!”
杜伯的雙眼通紅,粗礪的面頰上流下的不知是冷汗還是淚水。
眾人沉默著,誰也說不出一句話。
公孫賢或許是累了,畢竟他已經扛著這許多的重擔這麼多年,所以,他在一旁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而他的口吻也變了,像是娓娓道來一個溫馨的故事,“十八歲那年,他為了和朝中的工部侍郎交好,逼我入贅,雖然我答應了,好在那醜女人沒有看上我。十九歲那年,他因為發現我偷偷練武功,將我雙腿打斷,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年。或許你們覺得這些只是他太在乎我,對我太嚴厲了。但事實並不是這樣的,他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在江湖上所謂的面子。他只想讓人看到,他待我視如己出,我很尊重他,還成了一個優秀的鎖匠。除此之外的事情,我只要做了,都只能換來一頓打罵。然而還要對我說,孩子,我這都是為你好。這真的是為我好嗎?我只是他的一個用來滿足自己私慾的工具吧!”
最後這一句,公孫賢怒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