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的手顫抖著,他從藥箱中取出了一支銀針,輕輕地為雲曉療傷。經過一番忙碌,他終於籲出了一口長氣,“若是再晚些時候,她的喉嚨就要被燙廢了。”
賀渟峙聽到這話,眉頭緊鎖成一個“川”字形。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彷彿能將整個房間點燃。
轉身便召見了繁瓔。
“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賀渟峙聲音冰冷如刀子般割過空氣。
面對二少爺的盤問,繁瓔臉色慘白但很快裝出無辜:“二少爺,今日院裡頭的事忙,我一直是讓夏荷幫忙照顧的雲曉。”
“我不知她究竟是做了什麼,竟將人折騰成了這副模樣!”繁瓔的聲音一直顫巍著,言語間將事情與她撇得一乾二淨。
夏荷……
又是夏荷!
賀渟峙在心頭琢磨著這個名字,立即命人將夏荷找來。
不多時,夏荷就被拖進屋內。
夏荷不復平時俏麗模樣,她跪在地上,渾身顫抖如篩糠,“二少爺,請您明察秋毫!我只是按著繁瓔姐姐說的去做......”
然而還未等她說完,繁瓔已經迅速介面:“哼!你自己做錯事還想牽連別人?”
“我分明一直與你說得,都是讓你好好照顧雲曉!”
夏荷張開口欲辯解卻發現所有目光都變得審視和鄙視起來。
她心中頓時感到深深絕望,誰都不會再聽她解釋。
她最終還是被繁瓔當作了槍使!
賀渟峙眼神愈加陰沉:“傳我的命令下去。”
他語調堅定無情,“將夏荷賜給邊關最艱苦之處作為勞役。”
發賣了夏荷後,賀渟峙揮退了所有人,獨自守在房裡。
夜幕如墨,月光透過窗欞灑在雲曉的床榻上。
她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躺在軟綿綿的錦被之中,喉嚨裡卻像有把火焰在燃燒,那種灼痛讓她輾轉反側,無法安眠。
尚未回神,雲曉耳邊就響起了一道輕喚:“醒了?”
賀渟峙看到雲曉那蒼白而又帶著幾分倔強的面容,心頭不禁一緊。
“把藥喝了。”
雲曉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藥碗始終溫熱,一看就是反覆熬煮了多遍。
看著漆黑的碗底,雲曉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小步,在錦被中縮成一團。
她想起前番喝藥時差點丟掉性命的事情,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恐懼之感。
“我...我現在真的喝不下任何東西。”她勉強擠出聲音說道,每吐出一個字都似乎要割裂喉嚨般疼痛。
賀渟峙眸光暖如春陽,在漆黑中顯得格外明亮:“別怕。”
他放下湯碗,在床邊坐下,“這是御醫特製的潤喉湯藥,並非方才那等。”
然而即使是再好的保證,在此刻也難以平復雲曉內心深處對於喝藥所產生的牴觸和害怕。
賀渟峙沒有逼迫她立刻服用。他取過桌上擺放已久、香氣四溢但未曾動過筷子的精緻小菜:“那就先吃點東西吧。”
他金尊玉貴的長大,還從未這般哄過人,更別提還是個姑娘家。
雲曉嘗試著接過銀勺,輕輕品嚐那滾熱而又清甜滋補肌理、能夠舒緩呼吸管道之苦楚——潤肺止痛湯。
每當銀勺送至唇邊時,賀渟峙總會小心地留意每一個可能引發不適之處。
直至整碗湯藥見底時,雲曉才發現原本割裂般灼熱感已經減輕許多,她聲音微弱如蚊:“多謝二少爺。”
聞語,賀渟峙有些不滿地蹙緊了眉峰:“你身體還沒好,哨口說話。”
“我為你擦身。”
賀渟峙的動作笨拙而又慎重,雲曉連忙擺手:“二少爺,奴婢……”
話音未落,就被賀渟峙打斷:“怎麼?本少爺的話,現在都不聽了?”
雲曉只能閉嘴,她羞靦地闔上眼,不敢去看眼前的一幕幕。
這一幕被門外的繁瓔收入眼中,如同尖刀般剜入繁瓔心底最軟弱處。
她緊握拳頭,長睫微顫下隱藏著怒火與嫉恨。
再這般下去,恐會釀出大禍!
身為國公府二少爺,賀渟峙絕不能對丫鬟真正動情!
次日一早,繁瓔就來到了老夫人院裡。
“老夫人好。”繁瓔恭敬地行禮,眼角含笑。
她是老夫人院裡大丫鬟出身,主僕之間的感情親厚。
兩人相對而坐,在細碎陽光下閒話家常,繁瓔似乎不經意地提及了雲曉。
“夫人啊,”繁瓔佯裝無意地嘆息,“那雲曉身體實在是弱得可憐。”
老夫人皺眉,神情看不出喜怒:“又是她?”
“唉…”繁瓔輕輕搖頭,“本是小事一樁。我派夏荷給她喂藥治喉嚨之苦,誰知道竟然會傷及嗓子。”
說罷還做出一副惋惜模樣。
“那倒也罷了。”老夫人點點頭,“只要能好起來便是福分。”
但繁瓔卻繼續道:“可這事惹得二少爺都生氣了,氣得要將她發賣至邊關艱苦之處作勞役。”
老夫人聽聞此言收斂了眉峰:“她這些日子,確實是攪得數梅園裡不得安生。
老夫人沉吟片刻後,目光轉冷,“那就發賣吧!”
這邊,雲曉此刻尚且不知道繁瓔幾句話的功夫又給她設下了圈套。
初升的朝陽灑在她蒼白的面龐上,映出一抹虛弱。
經過了一個不眠之夜,雲曉喉痛似乎有所緩解,她感到身體略微恢復了些許力氣。
若是再躺下去,只怕身子都有發黴了。
雲曉正欲換上衣裙,門外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雲小姐,請隨我一同前往後院。”管事老李頭語氣異常嚴肅。
雲曉皺眉,“何事如此慌張?”
“是老夫人有令。”老李頭避而不答。
老夫人怎會突然過來尋她?
可老夫人的命令,雲曉不敢不從!
無奈之下,雲曉只得跟隨著他走出房間。
穿過曲折幽長的迴廊,在府邸內轉了幾個彎後,兩人竟然直接走向大門。
這時候雲曉心裡已經生出了不祥預感——這並非是去後院。
“我們這是要去哪?”她試探著問道。
老李頭沉默不語,只是加快了步伐。
府外馬車早已備好等候多時。
“我為何要坐車?”雲曉擰緊眉頭,心中一陣慌亂:“你們到底想把我帶去哪裡?”
但話音未落,她便被粗魯地推進馬車內。
緊閉的車廂裡黑漆漆一片,除了四壁搖擺間發出吱呀聲響外,她再也聽不見任何動靜。
“雲曉姑娘,這都是上頭的意思……接下來,你就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