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轉身便走，只是那幾分虛浮的腳步能瞧出，此刻他是醉的。
雲曉默默斂眉，雙眸有片刻的空洞。
她復又仔仔細細地將身體清洗乾淨，穿上浴室內的衣裳，便準備回數梅院。
只是甫一開啟浴房門，便瞧見賀渟峙身邊一小廝，正在門口等著她。
“喲，雲曉姑娘，您終於出來了。”
小廝和善地笑了聲：“少爺吩咐了，讓我給你把這兩身衣裳帶給您，今晚你再去給少爺守夜。”
雲曉一愣：“守夜？”
小廝點頭：“是啊，少爺吩咐了，往後您就是少爺的貼身丫鬟，負責伺候少爺的日常起居。”
說著，小廝正色道：“往後，便不要再去數梅院了，少爺的貼身丫鬟，成日去清洗下人衣裳算什麼事？”
這是在警告她，老老實實呆在聽竹軒，做他的人。
雲曉在原地怔了許久，可也知道，小廝也不過是個傳話的，只能接過小廝遞給她的衣裳。
“我知道了，謝謝。”
雲曉現下心亂如麻，簡單道別便走了。
她沒有心情跟人寒暄，低頭回了自己的地方，好在夏荷不在。
夜半，雲曉倚靠在門外，迷迷糊糊地望著四方宅院中的四角星辰，聽見賀渟峙模糊的聲音，喊著“梓彤”。
雲曉頓時被驚醒，頓了下，猜想，這便是丞相嫡女的名諱吧。
她又等了會兒，床上男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好在她及時醒來，才沒耽誤了伺候賀渟峙起居。
起身、梳洗、穿衣，她做得麻利，賀渟峙方才睡醒，想來也沒心思為難她。
只是在將腰帶繫好後，賀渟峙突然出聲問：“雲曉，你可會女紅？”
女紅，雲曉自然是會的，在府中丫鬟中也算是手巧的那一批。
這些年在府中，除了靠工錢打賞，她攢下的銀子，大多都是靠賣繡品。
“回少爺，奴婢會。”
雲曉一邊覷著賀渟峙的臉色，一邊猜測他的用意，“只是不知道，少爺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賀渟峙只看著雲曉的臉，好一會兒，才道：“本少爺馬上就該過生辰了，該送什麼，你看著辦。”
扔下這句話，賀渟峙拔腿便走，他要去給老夫人請安。
雲曉還沒反應過來，賀渟峙剛才是什麼意思，便沒見他的身影了。
賀渟峙此等身份，過生辰有數不清的人等著給他送禮。
上至數不清的稀世珍寶，下至親人妥帖細心的手作禮物，他能缺什麼？
犯得著她這個小丫鬟送他東西？
既問女紅，又問生辰禮，莫不是要她繡個荷包給他？
有了這個猜想，雲曉更加犯愁。
便是荷包，送他的也定不止一人，繡什麼才能不逾矩又讓賀渟峙尋不到錯處呢？
正想著，屋門外卻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雲曉開門，發現竟然是熟悉面孔。
來人是老夫人院子裡的一等大丫鬟，繁瓔。
“我來把夏荷的東西拿走，老夫人將她調走了。”繁瓔笑容可親，“往後，我便來做二少爺的通房。”
雲曉微微一愣，看著繁瓔那張笑容滿面的臉，心中竟是有些釋然。
她輕聲道：“原來如此，那我這就把夏荷的床榻給你整理出來。”
“哦，呵呵，雲曉姐姐真是好心。”繁瓔眼裡閃過一絲得意，“老夫人可是看重了我呢！”
雲曉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她心底，對於不再需要與夏荷鬥智鬥勇感到了一絲輕鬆，至於繁瓔的挑釁，她其實並不在意。
而在此時，數梅院內部分角落裡傳來竊竊私語：
“聽說了沒？我們家二少爺新換通房丫頭啦！”
“真假？之前不都是夏荷嗎？”
“哈哈哈……肯定又有好戲看啦！”
另一邊廂房內，夏荷聽說自己被調走後氣得直跺腳。
“憑什麼啊？我明明比那個繁瓔做得好！”
越想越氣，她氣鼓鼓地去找繁瓔，準備質問一二。
繁瓔的屋內，夏荷目光帶著怒意，可卻迎上的是繁瓔不屑的眸。
“喲~夏荷姐姐啊，什麼事生這麼大的氣？”
“你說呢？！”
“呵呵，是與二少爺通房的事情麼？別生氣嘛。”繁瓔語帶諷刺，卻又帶了一些威懾“這都是老夫人的安排，你想要怨可以去老夫人那裡抱怨。”
夏荷惡狠狠地盯著她，半天沒有說話。
她想開口回擊，但最終還是無可奈何。
老夫人的話誰敢違逆？只能悻悻然收拾衣物離去。
……
夜色朦朧，月光透過窗欞斑駁地灑在精緻的檀木床上。
賀渟峙步入房內，目光如深淵般難以捉摸。
這時，早已準備妥當的繁瓔輕盈地迎了上來，她那雙似含春水的眸子裡滿是柔情蜜意。
“二少爺回來了。”她低聲細語，帶著幾分嬌羞，“讓繁瓔好好侍候您吧。”
賀渟峙只是微微頷首，並未表露出任何驚訝之色，他早已從家中長輩口中得知這一安排。
而此刻，碰巧雲曉走到門口，她聽見了繁瓔甜膩的話語和賀渟峙沉默不語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雲曉姐姐啊。”看到了門外的人，房內傳來繁瓔裝模作樣的聲音，“你就在門口守夜吧，別讓人打擾到我們啊。”
賀渟峙扭頭，他突然生出要給雲曉一個教訓的想法，於是也開口道。
“好好守著！”
話畢，便將門緩緩關上。
雲曉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在這暗夜裡彷彿有些刺眼。
“遵命。”
她聲音平靜而冷漠。
片刻後，房內燈火通明，影影綽綽可見兩個身影纏綿交錯。
衣裳片片落下，在地板上鋪成最誘人的畫卷。
“二少爺……”繁瓔輕啟朱唇，呢喃著撩撥人心魄的話語，“您看我這樣可還入您法眼？”
賀渟峙俯視著面前美豔動人、肌膚勝雪的女子。
他伸出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觸她髮絲：“本少爺今日確實需要好好放鬆一下。”
門外雲曉耳畔盡數是那屋內糾纏不清、欲仙欲死之聲。
但她沒有流露出任何軟弱或憤怒，只將所有情感藏於心底深處。
風掠過院落帶起淒厲哀鳴，而數梅院內部則是另一番春宵圖景。
夜風帶著些許涼意，雲曉背靠著粗糙的木門。
她的目光穿過漆黑的院落，似乎在尋找一絲寧靜。
就在這時，幾個小廝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他們中的一個看見雲曉孤零零站在那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喲，這不是咱們家大名鼎鼎的雲姐姐嗎？怎麼，二少爺厭倦你了？”
一個小廝戲謔地走過來，他叫李通，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雲曉抬眸看去，只見李通一臉譏諷地站在她面前。
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年紀輕浮、目光放肆的小廝。
“聽說昨日你還受寵呢。”李通擠眉弄眼，“怎麼今日就落得門口守夜？哈哈！”
雲曉淡淡一笑：“關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