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持續很久,老哥仁很久沒能團聚,加之襄樊之戰以大勝告終,大傢伙都在興頭上,都變 得非常貪杯。
一直到天色黯淡,這才各自散去。
酒宴散了之後,劉備特意留下魏延。
兒子接連壞了魏延兩次好事,劉備何等人物,豈能意識不到問題所在,打算找魏延談談心, 開導一下魏延的情緒。
“文長,坐。”劉備微笑道:“不必拘謹。”
“喏。”魏延恭恭敬敬坐下。
“本來這次雲長回南鄭休息,孤是打算安排你坐鎮荊州的,不過被阿斗這小子搗亂,最終讓馬 超留了下來。”
劉備開門見山, 一時間魏延手足無措。
“一次都督漢中, 一次都督荊州,文長都沒能如願,心中對世子可有怨言?”~劉備直接當面詢 問。
“臣不敢。”
“嗯。”劉備笑道:“表面上不敢,心裡肯定還是有的。”
“大王,臣…”
“無需解釋。”劉備擺手打斷,“換作是孤,孤心裡肯定也有怨言,此乃人之常情,孤不會怪- 罪。”
“大王寬仁。”魏延點頭承認,“臣心裡對殿下…確有怨懟。”
“文長的功績,孤心裡知曉。”劉備寬慰道:“不然,也不會兩次讓你獨當一面。”
“大王之恩,臣感激不盡。”魏延激動道。
“所以你要耐心,日後有機會,孤肯定還會提拔,這點無須擔心。”劉備反問道:“文長說孤寬 仁,難道世子不寬仁嗎?”
“世子自然同樣仁厚。”魏延這句話說的真心實意。
劉禪如何對待馬超,如何對待龐德,大家都有目共睹。
敢將生死託付給龐德這個降將,敢任用馬超坐鎮一方,在用人的魄力方面,比之劉備有過之 而無不及。
並且劉禪不是瞎用,馬超也好,龐德也罷,都願為劉禪效死,這才是關鍵所在。
這,便是劉禪的人格魅力。
“阿斗得仁,比之孤更甚。”劉備點撥道:“壞了你兩次好事,難道阿斗心裡沒數?”
“阿斗心裡肯定清楚,以他的性子,兩度壞你好事,肯定對你會有虧欠之情。”劉備提醒道: “眼下虧欠越多,文長日後就能得到更豐厚的回報。”
“孤的江山,遲早是要留給世子,文長明白孤的意思嗎?”
魏延聞言一怔,明白劉備話中的含義。
世子劉禪虧欠魏延越多,等到劉禪日後有機會補償時,定然會加倍彌補。
什麼時候有機會呢?自然是世子上位後。
“謝大王開導,臣明白了。”魏延頓時念頭通達,豁然開朗。
“去吧。”劉備含笑點頭,“日後多與世子親近,阿斗絕不會虧待你。”
“喏。”魏延抱拳起身,恭敬退下。
魏延離開府邸,出門後感覺神清氣爽,心裡再也沒了怨懟之情,想著日後多多與劉禪親近, 未來自然不用發愁升官。
剛出門,魏延就被人攔住,正是劉封的狗腿寇和。
“魏延將軍,我家主人請您過去會面。”
“誰?”
“副軍將軍。”
“滾!”
寇和目瞪口呆,魏延揚長而去。
開玩笑?以為乃公是傻子?
馬超今日在宴會上,都把劉封陷害世子的事情挑明瞭,魏延要蠢到什麼地步,才會接受劉封 的私下約見呢?
另一邊。
醉醺醺的劉禪回到住處,今日難得高興,劉禪也破例小酌幾杯,就是酒量有些差強人意,主 要這副身體以前也沒喝過。
暈暈乎乎回到家中,吳莧就立馬迎出來。
“怎麼還喝酒了?”吳莧微蹙蛾眉,看向黃皓道:“你也不看著點世子?”
“殿下息怒。”黃皓連忙解釋,“大王今日高興,準殿下小酌。”
“沒事兒,大姐別怪小黃。”劉禪醉眼迷離,擺手道:“你退下吧。”
“喏。”黃皓一溜小跑離開,他不怕劉禪板臉,卻賊怕吳莧皺眉。
“慢點,慢點。”吳莧攙扶著劉禪回房。
一進門,劉禪不由眼睛一亮,笑道:“二姐也在啊。”
關銀屏打趣道:“小阿斗,不能喝就別喝,瞧你的樣子,也不怕人笑話。”
“誰敢笑本世子?”劉禪紈絝道:“抓他進大牢!”
“是是是,你厲害。”吳莧十分寵溺,又看向關銀屏道:“別閒著,還不快來幫忙。”
關銀屏隨即起身,來到近前一把就把劉禪提溜起來,“走,回屋睡覺去。”
看著關銀屏單手就提著劉禪離開,吳莧這下倒沒事兒幹了。
“去準備熱水。”吳莧吩咐侍女,打算幫劉禪擦擦身子。
話音剛落下,臥房內就傳來一聲尖叫。
吳莧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趕忙快步來到臥房內。
“大姐,你看阿斗。”關銀屏羞惱的倒在床上,被劉禪手腳並用鎖住,“快鬆手,不然我可揍你
啊!”
“不松。”劉禪笑嘻嘻抱著關銀屏的後腰,“二姐留下陪我睡。”
“不行,我還沒過門呢。”
關銀屏想要起身,奈何色心大發的劉禪,打死都不鬆手,關銀屏也不敢真下手,還擔心傷到 劉禪呢。
吳莧見狀不禁莞爾,“妹妹,依阿斗便是,早晚你得陪他睡覺。”
“可是…可是…”
“別可是了,阿斗又不幹壞事兒。”吳莧掩口嬌笑,“你怕什麼啊?”
“沒錯沒錯。”劉禪嘟囔道:“大姐、二姐今晚都不許走,我睡中間。”
“好啦好啦,依你便是,快勒死我了。”關銀屏不滿道。
“反悔是小狗。”
“……”關銀屏翻了個白眼。
劉禪見關銀屏預設,這才緩緩鬆手,關銀屏果然沒離開,順勢就這麼躺在床上。
“阿斗,等會擦擦身子再睡。”吳莧提醒道。
不過她說的有些晚,鼾聲隨即從劉禪口鼻中發出。
“嗯?”關銀屏十分詫異,“阿斗是在裝睡吧?”
二女湊近觀察,發現劉禪呼吸勻稱,關銀屏甚至還戳了戳劉禪的臉頰,發現劉禪不為所動, 完全不像是裝的。
“阿斗太累了。”吳莧一臉心疼,“他應該好幾天沒睡了…”
關銀屏聞言恍然,自從被呂蒙圍城後,當晚劉禪就沒有睡覺。
處理完江東軍,劉禪又帶著四萬民夫,日夜兼程趕到襄樊,壓根就沒有合過眼。
再加上宴會喝了點酒,微醺更加有助睡眠,沾著床直接就睡著了。
“殿下,熱水好了…”
“噓~”吳莧示意侍女噤聲,然後接過木盆。
“大姐。”關銀屏壓低聲音,“這還洗什麼?讓阿斗就這麼睡吧。”
“會不舒服,幫他擦一擦吧。”吳莧完全是把劉禪當兒子寵,“別愣著,幫著脫衣服。”
關銀屏俏臉立馬羞得通紅,又怕吳莧取笑她,強撐著開始給劉禪寬衣解帶。
“大姐,小阿斗真白啊。”關銀屏忍不住伸手捏了下。
“可不是。”吳莧笑著附和,“細皮嫩肉,比咱們還水靈呢。”
二女說說笑笑,幫劉禪擦完身子。
關銀屏順勢道:“大姐,那我就先走了。”
無錯書吧“別。”吳莧拉住關銀屏,“既然答應了,妹妹可不能反悔,不然阿斗明天肯定不樂意。”
“真陪他一起睡啊?”關銀屏吃驚道:“大姐也太寵他了吧?”
“阿斗還小嘛。”吳莧理所當然。
最終在吳莧的堅持下,關銀屏最終留下,二人一左一右躺在劉禪身邊,屋內燈火隨即熄滅
… · ·
江東,秣陵。
“也不知荊州戰況如何,好幾天都沒訊息了。”孫權心裡沒底。
“主公安心,此番咱們算無遺策,大都督白衣渡江,而荊州後方空虛,定然能一戰而下。” 張昭笑呵呵道:“屆時,前兩任大都督提出的全據長江戰略,就能最終實現。”
周瑜、魯肅,關羽唯二看得起的江東人,也是呂蒙的前任和前前任。
周瑜提出二分天下,橫跨益州、荊州、揚州三地,透過長江串聯起來。
魯肅則含蓄一些,與諸葛亮一樣,提出三分天下的戰略,但至少要擁有揚州、荊州二地,全 據長江中、下游。
呂蒙作為繼任者,也是以這兩個戰略為終極目標,哪怕孫權這個主公都不例外。
因為對於一個南方政權而言,全據長江所帶來的防禦屬性,能極大延長政權的壽命。
長江天塹, 一道完美的天然防線。
“也是,料想不會有問題。”孫權嘴角一扯,“恐怕劉備想不到,咱們會對他出手呢。”
“郡主從荊州返回江東,孫劉兩家之間便沒了情分。”張昭開口道:“主公心中不過介懷。”
“我才不會介懷。”孫權冷聲道:“沒咱們江東,劉備還不知道在哪當喪家之犬呢。”
“不感恩我江東也就罷了,得勢之後就猖狂,且看此番重創之後,劉備還能否得意。”
話音落下, 一名士卒匆匆而來, 一個滑跪來到孫權面前。
“主公!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怎麼了?”孫權見狀大驚,“可是前線出了變故?”
“禍事了!禍事了!”士卒哭喪著臉,“主公還是親自出城看一看吧…”
孫權不敢怠慢,連忙動身出發。
秣陵就在長江之畔,孫權很快抵達江邊, 一艘船隻停靠碼頭,尚未接近便聞到沖天的血腥 味,格外刺鼻。
待來到近前時,孫權腳步猛然僵住,呆在原地一動不動,整個人如遭雷擊,身邊的張昭更是 驚駭欲絕。
戰場的甲板之上,用人頭壘起一座京觀。
一顆顆的腦袋密密麻麻堆砌在一起,看得人頭皮發麻。
………0 ……
“嘔~”年邁的張昭哪裡見過此等畫面,頓時開始乾嘔。
劉禪送給江東的禮物,正是入侵荊州的三萬江東軍人頭,包括大都督的呂蒙的腦袋,放在京 觀最頂端、最醒目的位置。
本來,劉禪弄了一百幸運兒開船,打算把這座京觀送到江東境內就行,沒指望能一路抵達秣 陵。
不過這一百幸運兒被嚇破膽了,上船之後玩命加速,直接一口氣幹到秣陵門口才停下,眼下 依舊驚魂不定。
“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何事?”孫權咬牙切齒,指著京觀難以置通道:“此前大都督還傳回 軍報,已經順利殺入荊州境內,現在卻變成這個樣子,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孫權見狀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三萬大軍的腦袋,連帶江東大都督的人頭,就這麼生生 擺在眼前,孫權可謂又驚又怒。
很快, 一百個幸運兒的其一,就被帶到孫權面前。
然後一五一十,將此前發生的一切,全盤告知孫權。
“啟稟吳侯…”幸運兒嚥了口唾沫,結結巴巴道:“漢中王世子…還託我等給您帶句話。”
“什麼話?!”孫權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再有下次…別怪外甥不講情面…要來秣陵找吳侯…算賬!”
“滾!!!”孫權終於繃不住, 一腳將眼前的幸運兒踹出去。
“真是我的好外甥啊!”孫權含恨道:“孝順啊!給我送上一份大禮!!!”
“報~~~”一名斥候飛速而來,“啟稟吳侯,襄樊之戰有了結果。”
………0…
“講!”
“漢中王劉備親率大軍支援,曹劉雙方各帶六萬大軍於漢水對峙,最後魏王示弱、曹軍敗走, 漢中王佔據襄陽,大戰落下帷幕。”
“主公。”張昭哆哆嗦嗦道:“劉備勢大,不可以與之為敵…咱們還是議一議,接下來該如何與 之相處。”
孫權一言不發,徑直返回秣陵。
“快!”張昭吩咐道:“好生安葬,把大都督的人頭…送回家。”
回到城中,孫權立即召開議事。
人剛到齊,陸遜匆匆趕回來。
他是追著人頭船, 一路從江夏返回秣陵, 一路硬是沒追上…
“正好伯言回來了,議一議吧”孫權情緒低落。
此番對荊州發動背刺,對於江東而言,完全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但荊州沒能到手,還賠進去三萬大軍、無數糧草,以及大都督呂蒙的項上人頭。
這對於江東而言,毫無疑問是一次重創,幾年的緩不過來那種。
不僅如此,原本孫劉兩家,雖然有湘水對峙之事,但畢竟沒能打起來,還維持著表面兄弟的 關係。
可眼下,隨著江東偷襲荊州之事發生,孫劉兩家的關係也徹底破裂。
“主公,當務之急是與劉備修復關係。”張昭立馬開口。
“殺我三萬大軍,殺我的大都督,我還要主動修復關係?”孫權目眥欲裂。
太特麼憋屈了!
倘若白衣渡江成功拿下荊州,孫權不介意假惺惺修復關係,與劉備重歸於好。
畢竟曹操雄踞北方,聯合抵抗魏國這個大前提必須堅持。
而這,也是張昭開口修復關係的原因。
不修復關係,下次曹操再來濡須口討伐江東,萬一劉備方面袖手旁觀,甚至於落井下石,後 果就不堪設想了。
“主公,畢竟…畢竟是咱們出手在先。”張昭勉強道:“該低頭的時候,還是要低頭,不可意氣 用事啊。”
“伯言,你怎麼看?”孫權看向陸遜。
“主公,臣以為張公之言…有道理。”陸遜附和道:“眼下,修復孫劉兩家的關係,確實是當務 之急。”
“劉備先贏漢中,再贏襄樊,勢不可擋,只能與之為友,不可與之為敵。”
孫權臉上閃過一抹憋屈,但也明白張昭、陸遜說的有道理。
難不成還真把曹操當盟友?別開玩笑了。
此前答應與曹操聯盟,也不過是說說而已。
孫權想要荊州的同時,依舊想要劉備這個盟友,然後聯合抵禦最強大的曹操。
就如同歷史上,孫權背刺荊州之後,最後吳蜀兩國依舊恢復盟友關係。
哪怕蜀漢恨死了東吳,但只要有曹魏在,孫劉就只能當盟友。
除非,劉備方面的實力與勢力,徹底反超曹魏方面,就能把江東一腳踹開。
真到了那時候,曹孫也會默契的勾搭在一起。
誰當老大,就會被老二、老三聯手對付,這就是三足鼎立這個遊戲的本質。
“如何緩和關係?”孫權半晌後,不情不願發問。
“不如……秦晉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