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辛看過今年的鄉試考題，徐少風所說的有意思的地方，他心中大概有數。
徐少風請範辛坐下：“以前的考試試題都是從一句話中擷取半句，現在鄉試中出現了從兩句話中各擷取一句話，在組合在一起的情況。”
聞言，範辛眯著眼：“徐睚眥心思好細，能捕捉到這種變化。”
他重新審視徐少風，以前他只覺得徐少風是一個沒腦子的武夫，後來知道徐少風會作詩文采不錯，今日一見只覺得此人心思也挺縝密。
徐少風把手中的試卷收起來疊好：“任何事情都逃不過用心，只要用心就能從痕跡中找出變化。”
“那徐睚眥告訴老夫這些是想做什麼？”
“侍郎大人別用這駭人的眼神看我，我只覺得科舉乃是朝廷的大事，選人嘛當然要選佼佼中的佼佼者、優中選優。”
徐少風敬了範辛一杯酒繼續說：“怎樣選優，那當然是考題出的再難一點。”
“就像今年鄉試有一考題，君子不器，周而不比。”
“這句話雖然是兩句話拼接而成，但是也能一眼看出來原句。但是，若是不器不比，那這難度就上了一個層次。”
何止是上了一個難度，這都上天了！
範辛聽完，心中驚濤駭浪。
若是他當年科舉的時候考官這樣出題，他都未必能作得出文章來。
海浪越大攪的人越不寧。
範辛心中升起擔憂，他認為徐少風說這番話不單單是為了說科舉選才的事情。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科舉是朝廷大事，若是出了問題，公主殿下可保不了你。”
“侍郎大人不要多想，我只是覺得侍郎大人是大儒，出的考題自然要與眾不同，震驚所有人，那時世人也會對侍郎大人另眼相看。”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範辛壓低聲音，語氣冷峻。
徐少風和氣笑道：“侍郎大人彆氣，我沒別的意思，意思就是試題可以出的難一點，這樣才能為朝廷選出更優秀的人才。”
“侍郎大人應該明白，有些人上限擺在那兒，出中等難度的題他們可以做出來，比他們更優秀的人很難和他們拉開拉鋸，只有題越難，人才才更突出不是嗎？”
理是這個理，只是被人擺了一道的感覺很難受。
語氣不善：“看來徐睚眥這邊是有人要參加科舉？”
“是有。我正在訓練他這種把兩句話拆開組成一句話的題目。”徐少風回答的很乾脆。
見他說完，範辛吹鬍子瞪眼快猶如火山爆發的樣子，趁著他還沒爆發前趕忙說：
“大人不要誤會，我只是看出來科舉未來出題的走向而已。”
“以前出題簡單，只是摘抄一句話考。現在有人開始把兩句組合成一句，但是他為了考生們認出來是哪兩句話，並沒有特別為難這些考生。”
“侍郎大人，為何會有新的考題形式出現，那是因為單考一句話的形式太過陳舊，考的多了自然避免不了重複，那考生們有了以前的範文，到時候他們照抄，哪還能體現他們的真實水平。”
“等到再過十幾年，兩句組合成一句的形式也會過時，到那時就會出現在兩句話中隨意摘出兩個字或者幾個字的形式。”
“侍郎大人，這是不可改變的趨勢。況且，大人應該也為會試的考題頭疼呢吧？”
“你說的不錯，但是你這樣隨便摘出幾個字互相搭，是把科舉當兒戲嗎？”
範辛不難想到，只要他開了這個頭，那以後考題會出的千奇百怪。
可是，正如徐少風說的一樣，這就是趨勢。
四書五經能考試的內容就有那麼多，縣試、院試、鄉試、會試那麼多考試，避免不了出現一樣的考題。
他看今年的鄉試題也是在做排除，出一道會試的考題簡單，但是考題不能重複以往考過的這就難了。
範辛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出這種把兩個句子合在一起的題。
此時聽到徐少風所說，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考生們崩潰的樣子。
還是出簡單點吧，但也不能太簡單。
還要查一下和徐少風有關係且要參加科舉的是誰。
範辛看著徐少風笑眯眯地樣子恨不得抽他一巴掌。
什麼出難點，為朝廷選人才。徐少風純粹就是想讓他的人拔得頭籌。
這兒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老夫告辭。”
“你說他這次會按照我們所想的出題嗎？”等範辛出去後，武曌問徐少風。
“不清楚，大機率會。”
徐少風分析道：“他以前可能會猶豫要不要出截搭題，不過今天他聽我們說過後，縱使他知道我們今日見他就是想讓他出截搭題，他可能也會按照我們的想法出。”
“他的選擇不多，科舉都這麼多年了，就那四書五經幾本書，考的都差不多了。他現在也愁出什麼題。”
武曌聽聞此話：“那我們今日找他是不是有點多餘了，就算不找，他也應該會出截搭題。若是他把今日之事說出去？”
“他要是說出去那便說，就算是皇帝知道了那也改變不了，四書五經就這點範圍，截搭就是未來的趨勢。若是他不說......”
徐少風抿了一口酒說道：“那我們今日找他的事就是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你說他們會不會認為範侍郎向我們透了會試的題了？”
“科舉舞弊，那可是抄家的大罪。”
“你打算以此要挾他？”
“不是要挾，是招攬。”
徐少風拽過武曌，讓她坐在他的腿上：“這不是你在朝廷中的人太少了嘛，為了你的大業，必要時我們也得使些手段。”
“我們又不幹卸磨殺驢的事情，若是他歸順了我們，以後你當上皇帝后，給他封個侯唄。”
“沒想到你還有這麼腹黑的一面。”武曌挽著他的脖子說道。
徐少風手上動作不停：“成大事者都腹黑。”
翌日。
範辛到了禮部後，差人把會試學子的名單拿了過來。
一番檢視後，目光定在夜少禹的身上。
徐少風的人際關係還是比較簡單，參加會試的人和徐少風有關係的也就是隻有這夜少禹了。
夜家，雷家？
瓊琳公主？
豎子！
範辛心裡大罵徐少風。
這三家的人情擺在這兒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