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步輦的紗帳打在慕雲初的眼上,睡眼朦朧中一聲象鳴將她徹底驚醒,她抬眼向前看去,一扇城門緩緩開啟,一座林中城展現在眼前,一條影青祥雲地毯穿城而過鋪在慕雲初腳下。此時的她早在王舅的強烈要求下換上了一襲天藍色的南疆服飾,左肩一縷白紗垂地,緬梔子花綻放鬢角間,宛若叢林間而來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女。她緩步向前走去,耀眼而高貴,雖然身處陌生的環境裡,但周圍的一切都好像是那麼的熟悉,她看著沿街向她行禮的百姓,從天而降紛紛揚揚落下的花瓣,心中不知為何熱切起來,她不知道那流淌在體內的王者血脈就在此刻悄然覺醒。
秦桓跟隨在慕雲初身後的隊伍裡,他倒是沒了拘謹,肆無忌憚地打量起四周,沿街停留的鮮少有轎輦,巨象乖巧地紛落人群間,引鼻高鳴彷彿在為隊伍為首之人致意。花瓣散落間他瞥見了空中劃過的金絲猴的身影,孔雀在樹枝藤蔓間飛躍,一片五彩斑斕的羽毛輕輕盪到他的手上,他不由得握在手中。他也同樣早已換上了魏朝常服,只不過原先備的是當地頗有特色的服飾,他死活不情願,龔清璉出於對他的身份考量只得命人連夜趕製。
“德城春城之稱真是名副其實呀。”秦桓小聲感嘆道,可不是嘛,雖正值深秋,城內一片綠意盎然,草木依舊,鳥語花香。
慕雲初踏入宮城,南疆宮城和魏都宮城可謂是大相徑庭,魏宮城依規而制,各宮各閣紛落森嚴,而南疆宮城到頗為隨意自在。宮內宮娥太監各臣早已分列開來,好像不僅僅只是為了迎接她的到來,接下來的一切禮儀讓慕雲初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先是宮娥引路帶她踏入了太廟,在太廟內祭祀完畢後,又往理政朝堂的地方而去,階上放著一圓蒲團,蒲團前放上了王座,龔清璉立在王座旁,在宮女的指引下慕雲初跪在空王座前,一太監端著金簪交給了龔清璉,龔清璉向前將慕雲初的銀釵拔下換上了金簪。“我未提及笄之事,王舅如何得知,太廟從不允許女子踏入,即使要我認主歸宗也不必如此,這到底是為何?莫非南疆禮儀與魏朝不同嗎?”慕雲初在暗自揣測著。
“天地請鑑,即日起,木雲賜姓龔,改名龔雲蓉,封南疆太子,待我王崩逝,可即位為王。”龔清璉宣讀王旨道。
此旨一出慕雲初嚇了一激靈,正欲起身拒絕,不曾想被王舅死死摁在蒲團上不得動彈。秦桓也大為震驚,他雖早就聽聞南疆民風開放,今日所見所聞可見一斑,女子為臣不在少數,女王之立也難怪在此地不足為奇。“只是阿初她......”他不顧尊卑之分,抬首看向了高臺之上的她。
龔清璉注意到了秦桓那鶴立雞群的腦袋,嘴角劃過一絲玩味的笑,開口道:“手持孔雀羽者為天地良選之婿,留秦將軍於王庭,擇日與南疆太子完婚。”
慕、秦二人雙雙傻眼,在一聲聲恭賀聲中,此番冊立儀式終於落幕。
回房的路上慕雲初不解地看向眼前之人,似乎是在等待一個合理的解釋,龔清璉倒也沒有打算隱瞞,緩緩張口說道:“進來說話。”
“南疆內亂,你王祖父雖勝,但王族在平定中不斷凋零,只留有我兄妹四人,不曾想南疆之人善毒,而我和我的哥哥們皆深中劇毒,阿妹又不得不送往魏朝,如今也只留我一人在世,那毒傷及根本,我不可能再有子嗣了,因此也只有你才能繼承王位。所有你王祖父才不留餘力地進攻魏朝,你恰在此刻就出現了,當是天意啊,不亡我龔家血脈。”龔清璉感嘆道。
前世慕睿趁龔葛駕崩,南疆紛擾之時,打著平定的名義派秦桓攻打南疆,那時秦桓勢如破竹一舉拿下南疆,為此才有了虎符執掌了魏朝半數將士。
如今秦桓聽了不是滋味,那役之舉實非君子所為,自己所得也並非實至名歸,他並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班師回朝之後,晉王為威懾南疆,將俘虜屠殺殆盡,整個南疆被血腥充斥,草木凋零,百獸逃竄,春城毀為一旦。今世慕雲初南下在冥冥之中挽救了南疆。
龔清璉恨恨看向秦桓,“至於招你為夫婿,只不過是為了顧及蓉兒的名聲罷了,那日在刑場之上眾目睽睽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尚且只有成婚能合理的解釋一切,或者讓你二人之事變為佳話。”
慕雲初亦或者是龔雲蓉辯解道:“王舅冊立我一事尚能理解,可成婚一事,容蓉兒辯駁,那日事發突然,秦將軍與我一面之緣,蓉兒豈能不救,何況他......何況他救了蓉兒一命。”
“你又撒謊。”龔清璉輕笑道,“你不必再說了,王舅是過來人,你們之間的貓膩我還看不出來嗎?明日來藥署找我。”遂一腳踏出房門消失在轉角,執靈見狀也溜了出來,順便把門帶上了,只留慕、秦在房內。
一時間空氣充滿了尷尬,兩人都在躊躇著怎麼開口,雨中相擁之後,不知是出於羞怯的緣故,二人都在刻意躲避對方,尚未獨處一室過。
“我。”二人幾乎同時開口道。
“你先說。”慕雲初走到木榻邊慢慢坐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你果真是我的阿初嗎?”秦桓上前兩步又驟然後退兩步,似乎意識到慕雲初是刻意遠離自己。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只要安好便可。”慕雲初掩面答道。
秦桓聞言上前一把握住了慕雲初的手,拽著她看向自己,“回答我,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說啊!”秦桓的聲音不自覺地放大開來,莫非今世她這般如此對待自己只是為了彌補她的過錯和對自己的愧疚嗎,質疑在心中響起,那日的溫情早已蕩然無存。
執靈聽到聲音正欲推門而入,不曾想門內不知何時早已被栓上了。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慕雲初掙扎道,不爭氣的淚水順著臉頰劃下。
秦桓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記起那階上晉王與她相吻一幕,醋意蔓延在體內,他突然發狠般吻向她的唇,她越掙扎,他越用力,不覺間他咬破了她的唇,他的胸口捱了數拳後,悶痛間,他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