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睿回宮之後就開始著手籌備與秋宴的相關事宜,他也想借此機會重新與北漠再次議和。當然這樣的提議自然是被保守的臣子所否決,面對這些古板的老派並不前來參加秋宴的述求,慕睿反倒爽快的應允了,因為他心底清楚這樣的人口袋中自然榨不出多少油水的,至於那些空出來的座位何嘗不能分給都中的富甲商賈呢?那樣的人或許還能榨出不少錢財來。
隨著指令的下達花柳巷中由官家執掌的青樓老鴇都被集中到了一起說與此事,對於慕睿而言官妓的出場是無需花費自己的一分一毫的,但令他頗為頭疼的是那些不屬於官家管轄下的青樓,就比如說前日在花榜中的雙魁首就分別屬於私家管轄的春滿園和芳滿庭,春滿園自有京兆尹吳敬之大人出馬,那老鴇見到是都中的大官當即就答應了下來。可令慕睿頗為頭疼的是芳滿庭,固然吳敬之迫於上面的壓力就這樣硬著頭皮的踏入了熟悉的大門,可望著滿屋子陌生而又充滿敵視的目光,他逃也是的正要離開那個地方,卻被龜公攔了下來請到了雅間。
雅間內沒有了原先奢華的陳設,變得質樸而典雅,他不自覺地打量起眼前的環境來,看是否有地方讓他遇到預想中的危險時能夠及時的逃離。然而他等來的卻是一杯斟好的茶水與一句詢問。“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貴幹?”
見面前人和善他忙不迭地將來意說清,不過他隱去了帝王打出了自己的名義,龜公挑眉一笑臉上的的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動,這一切在吳敬之看來頗為詭異,拿著茶盅的手抖了又抖,不少茶水灑了出來。
“看來是鄙人招待不周,此茶燙到了大人。”龜公淡淡地從他手中拿過茶水,隨著茶盅到了手上他臉上的笑意更濃烈了,“大人在怕什麼?莫不是大人沒有同我說實話……”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起來。
看著龜公那漫不經心的動作吳敬之也不自覺地心驚肉跳起來,兩相對視之中他很快就將皇帝的計劃托盤而出,也暗戳戳的明言了此事為皇帝的需求與他自己無關。龜公輕輕點了點頭,“大人你可以走了……”吳敬之也顧不上要答覆抬起屁股就要離開,身後的聲音幽幽響起,“大人放心回去靜待即刻,此事我定會上報於我家主子,但至於答不答應,什麼時間回覆皆由我家主人做主。”
吳敬之忙回到府中左思右想中他還是決定如實將此事告訴於皇帝,便就命人備車快馬加鞭的來到了皇宮。此刻的慕睿正看著先後的畫像在自言自語著什麼,待福安走到他跟前稟報之時只聽到了“婚事”二字,福安心下了然就將吳敬之的到來快速告之了稍有失態的帝王。慕睿忙整理一番,就見吳敬之頗為怯懦地走了上來,他就做好了事情沒有辦妥的準備,輕輕扶額說道:“何事?”
吳敬之就將芳滿庭一事告知了帝王,只是難得今日慕睿並沒有發怒。而是讓他回去等候芳滿庭的訊息,他之所以那麼自信芳滿庭最後會答應他的要求,不過是因為他的身份就在那裡擺著,這天下誰會敢駁他的顏面呢?
上鳶也將此事告知了還在安正侯府逗留的慕雲初,她的常住除了是要讓義母能過上些個安生日子,也是給尤氏平添不快。她慵懶地坐在躺椅上一搖一晃著,手裡拿的正是那天從陳卓那裡討來的劍譜,那天陳卓回去之後先將她安頓了下來,隨後就親自送來了劍譜。她的指尖在那一招一式中慢慢滑過,腦海裡浮現的卻是陳卓舞劍的身影。正當她沉浸其間時,身下的躺椅卻不聽使喚了起來,任憑她如何就是一動也不動,她這才察覺到不妥將手中的書卷放下回首時但見上鳶像木樁一樣釘在了躺椅後,他的手正好扣在了椅子上。慕雲初忙收起了自己一臉花痴的憨態,正色中詢問了他的來意。
上鳶全當方才的景象沒有看到,又將吳敬之來一事與皇帝欲在秋宴中拍賣花柳巷女子的表演之事都統統說了一遍。慕雲初聞言繞著躺椅轉了一圈,說道:“皇叔想讓芳滿庭的人也去?看來春滿園他得手如此輕鬆,想必以為芳滿庭背後之人也會因忌憚他的身份而會輕易的答應,如此一來便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綠裳她們請了去。這一分錢都不必花,反倒我為他做了嫁衣,這不就是賠本買賣嗎?我可不幹,這樣吧先拖上一拖,等他急了再說。至於條件嘛,我要和他三七分。”
“可是,此事不是關乎嶺北廣原一帶百姓的生存嗎?”
“國庫之中資金怎會空虛?不過是皇叔藉以備不時之需為藉口來趁此機會從那些貪官汙吏手裡撈出點他們吞入腹中的金銀罷了,至於這些我只要三成不為過分吧。你放心好啦,本宮才不是那種為了享樂而忘了天下黎民百姓的人。”慕雲初用書卷敲了敲上鳶蹙起的眉頭。
“但如若陛下不會答應又當如何?”
“他不會不答應的,綠裳的魅力如你所見,她能給他帶來的利益遠超於我給他開出的價格。”慕雲初輕聲說道。
“是。”上鳶瞬間消失在了屋內,唯餘屋中的珠簾在空中晃盪。
很快吳敬之就收到了回執,紙張被飛鏢釘在了他書房的柱子上,沒有人知道是何人何時頂上去的,吳敬之一邊顫巍巍地摘下了飛鏢,一邊張望著窗外四周的環境生怕有人在盯著他的動向。隨著紙張緩緩展開,其上的字也全部呈現在他的眼前,還未等他讀完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驚動了屋外的管家與家丁。他慌亂著吼道:“快,快,備馬,我要進宮!”
馬蹄疾馳穿行在宮門間,未等馬停下他就跳將下來栽了個跟頭,滾了一身灰,也顧不上這些急急忙忙向文恪殿走去。福安站在門後看著他滑稽的模樣問道:“吳大人這是有什麼急事,需不需要雜家通報一聲。”
吳敬之原本不耐煩地揮著手,可又顧及到福安大總管的身份只得賠笑道:“勞煩公公通稟一聲,吳某尚有急事相報。”
福安偷笑著走了進殿內,看著埋頭伏案的帝王他倒是沒有多少心疼的意思,但還未等他同皇帝說上話,就見門口那等不及的吳敬之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慕睿也聽得腳步聲抬起了頭,就見他那一身風塵僕僕地跪在了地上,手中呈放著一封字條。福安忙走過去取了來給慕睿,慕睿接過一看又驚又怒,愣是說不出半句話來。他將紙條拍在桌案上,“三七分,虧他想得出來!這些個商賈家固然是不在乎民生疾苦只想著如何賺取錢財!實在可恨至極,吳敬之你就找不到這背後之人嗎?”
“啟稟皇上,微臣無能,芳滿庭背後勢力太過神秘,至於他唯一一次出現還是花榜落幕那天。但據說舉手投足間貴胄之氣渾然天成,身手也極其不凡,身側更是高手如雲……”
“都中何時出現了這般人物,朕竟然無從得知!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慕睿對這樣一個在暗中升起的未知勢力和人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難道他就不怕朕用什麼由頭將芳滿庭查辦了嗎?”
“芳滿庭內一切行事,包括手續流程都是按照規矩來辦的,從中挑不出絲毫的毛病,如果就此斷然拿下恐怕會若人不滿或是生疑呀。”吳敬之忙勸道,芳滿庭本就由自己經手來辦,要是陛下因此徹查此事自己也吃不了兜著走。
“是嗎?”慕睿陷入了沉默中兀自思量了起來,“那芳滿庭到底有什麼值得他敢如此叫價?”
“芳滿庭中有一女子名綠裳是這次花榜魁首之一,又是花柳巷內的一個新面孔,自然贏得了不少人的歡心,甚至搶去了雁雙雪姑娘的不少風頭。如若秋宴有此女坐鎮想必定有不少人願意為其一面而一擲千金。”吳敬之也隨之誇耀了起來,雖然說他尚未見過綠裳一面,但為了不再讓皇帝和那背後之人再在此事上浪費功夫將他呼來喚去地折騰,他也願意昧著良心說瞎話。
“此事當真?”慕睿聞言眼前一亮,在心中盤算一番似乎這樁生意自己也並不算虧,便就點頭答應了下來,“那就這樣辦吧。”
“是。”吳敬之應聲下來就退了出去,也沒回府上將自己的髒衣一換就直奔芳滿庭而去,他這灰頭土臉的樣子倒是引起了花柳巷中出來迎客的姑娘們的一番取笑,滿大街上都飄蕩著歡樂的笑聲,要是平日裡的他定饒不了這些鶯鶯燕燕,可現在的他有要事在身只得將這一切拋諸腦後,徑直踏入了芳滿庭的大門。龜公站在二樓微笑著注視著他的到來,像是等他許久了。
事成之後的慕雲初心情大好,在侯府花園的池塘邊喂起了魚食。真當她看得入迷時,一雙溫暖的大手敷上了自己的眼睛,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笑著轉過身去輕喚道:“兄長何時變得那麼幼稚了!”
“不應該呀……你怎麼會猜到是我……”陳卓有點不太確信的說道。
“哼,這安正侯府除了你和常青誰還敢跟本宮開這樣的玩笑。”慕雲初有點頗為自得。
“怎麼只有我和常青?”
“兄長和常青時常習武,手上自然要比旁人粗糙些,再者常青可不喜隨身攜香,所以只能是你了。”
陳卓眸中若陽光柔和的籠罩在慕雲初身上,他輕笑著颳了刮慕雲初的鼻樑,“再過些日子就是秋宴了,恐怕那時你又得會宮裡去,現下你可想去哪裡玩?可不能再是青樓了。”望著慕雲初那一臉壞笑他忽而正色道。
“只要有兄長在身邊,哪裡都是風景。”慕雲初趁其不備踮起腳尖在他的耳朵邊悄悄地說道,隨後便笑著跑開了,“這可是你先說的哦,我要去玲瓏齋把所有的招牌都點一遍!”
陳卓後知後覺地臉上騰得紅了一大片,可嘴角彎彎怎麼也忍不住,他的小初何時這般大膽直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