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圍城」四月十一
“少爺，這不好吧，回頭再讓人誤解”
春山苑外兩人身穿著夜行衣貼著內苑院牆行走
“那你說白天怎麼進內苑，一無拜貼，二無薦信咱們也不是春山苑的人你給我個辦法我現在掉頭就回去睡覺”
阿財略一思索道
“……還真有，花錢也可以進”
一時間兩人停止動作陷入了沉默
“？？？這麼重要的事你知道為什麼不早說，你知不知道咱倆萬一被抓了被誤解了就麻煩了”
“？？？我問了少爺您也沒告訴我啊，您就說了春山苑我哪知道是這樣半夜摸黑進來啊”
阿財正說著發現白邱成朝來時方向走去
“少爺不進內苑了嗎”
“你不是說花錢可以進嗎，錢能解決我們幹嘛還要冒這種風險，回去睡覺”
春山苑內苑東南角有棵百年的老槐樹，雖有僕役時時修剪亦是有枝柳漫出牆外，二人也是從此處攀樹爬牆而入
兩人走回來處，白邱成一把攀上樹杈翻牆而出，身後阿財也慢慢悠悠爬了出來卻看到少爺站在拐角處一動不動還以為是在等自己過去
“少爺，這春山苑的防衛也太差了，咱倆不會什麼武功都能七進七出我看也守不住什麼秘密吧”
說話間走到白邱成身後疑惑道
“？少爺你咋不理我，你站那見鬼了”
見白邱成還是不理他便探頭朝拐角處一看
“！！！”
只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站在拐角笑眯眯的看向兩人
白邱成也是一臉的冷汗，他從這個老者身上很明顯的感受到了危險，縱使老者臉上帶著笑意也給了他一種彷彿下一刻腦袋就會與身子分離的感覺
老者看著兩人並未說話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停下回頭看了一眼
白邱成知道這是在告誡自己跟上想到此處心裡長嘆一聲時運不濟便帶著阿財跟在了身後
阿財眼睛一轉，湊到白邱成耳邊
“少爺，這一趟過去凶多吉少啊，不如一會我跑出去你趁他追我之際找個地方躲起來”
正說著白邱成還未答話突然發現身前帶路的老頭不見了蹤影
“？？？少爺那老頭人呢，啥意思，不抓我們了”
“啪”的一聲，阿財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瞬間汗毛乍起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根本不敢回頭看上一眼
“！！！錯了錯了前輩，我們老老實實跟著你走別殺我們”
“？這裡是春山苑，誰敢在這裡殺你們？”
身後傳來一道清冷又熟悉的聲音
阿財一個猛子起跳轉身一氣呵成抱住了身後之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
“夏兄弟，你可算來了，剛才嚇死我了，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老頭，就要我們跟著他走那眼神兇的跟要吃了我們似的……”
半個時辰後在夏夜笙房裡，阿財總算是緩過來神張口便問道
“夏兄弟你們院裡鬧鬼你知道嗎”
“知道啊”
“不知道也不怪你，我跟你說……”
突然阿財跟白邱成都是一愣
“？你知道，春山苑真鬧鬼啊”
阿財頓時震驚的目瞪口呆，這個世上居然真的有髒東西，就連一旁不願搭話的白邱成也豎起來八卦的小耳朵
“好了，嚴格來說那不是鬼，那是百年槐樹的魄，較真的話大概是歸屬到話本里妖族一類”
“在我很小的時候便見過它了，你若不反抗它也不會殺了你們，你們若是跟著它走也不過是去到懲惡房受罰而已，也幸好你倆沒有反抗，如果你倆敢動手，這會就是我替你們收屍了”
“……”「還好少爺跟我比較唯心沒有衝撞樹大爺」
“……”「還好阿財跟我比較唯心沒有沒有衝撞樹大爺」
想到此處兩人都是一陣後怕，因為如果樹魄壓迫太強兩人也不會束手待斃
“對了，大半夜不睡覺，看兩位這身裝扮……來做賊啊”
夏夜笙一對狐兒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兩人
“啊哈哈哈怎麼會，我跟少爺就是好奇春山苑什麼樣的想來看看，怎麼會偷東西呢是吧少爺”
阿財說著衝白邱成眨了眨眼
“……阿財你演技真爛”
白邱成搖了搖頭轉身看著夏夜笙問道
“知道陸知為嗎”
“知道，你以為你為什麼能走到這裡，從你們進入春山苑開始，我們便知道了你和阿財兄弟的所有動向，甚至你們說了什麼我們都知道”
夏夜笙看向白邱成欲言又止的樣子輕輕釦了扣桌子
“讓我猜猜，白無禮，你是想問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去找你拿信？”
“沒錯，說實話我真討厭夏姑娘你這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哈哈哈”
夏夜笙突然笑出聲
“不逗你了，白天你們討論此事的時候我就在門外，你一個普通人雖然聰明但卻不是習武之人，阿財兄弟雖然有一手技近乎道的絕學但又不是正經的練武之人，我只需要屏息凝神你們自然發現不了”
“不過，雖然你很無禮，一張嘴就讓人感到冒犯，但今天聽你之言我確實對你刮目相看”
“……怎麼著，你偷聽我還得謝謝你唄”
白邱成無語到了極點「第一次覺得練武之人如此的令人討厭」
“好了，說正事，前幾日我去外苑時看到過阿財兄弟，我雖不知兩位要做什麼，卻是想要去告誡阿財兄弟，近日城內不會太平，不論要做什麼最好三思而後行，”
“卻在無意中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回來後翻看了內苑名錄，發現並無陸知為的名字於是我便去問了我的老師”
“他很震驚我知道這個名字，片刻後告訴我……”
「半日前」春山苑
承文房內
“夜笙你從哪裡知道的這個名字”梁文通（夏夜笙的授業老師）作為當世文豪之一本該是喜怒不形於色，聽到這個名字卻露出了一臉震驚和些許的惶恐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秘密，別再打聽對你沒有好處”
“他死了”夏夜笙淡淡的說道
聽到陸知為身死，梁文通的臉上竟漏出了三分激動三分悵然若失還有四分的慶幸這幅複雜的表情自己還在喃喃道
“死了好，死了好，他死了這一代陸家再無人可承載天命的位置，人世間又可以再續至少百年”
“他留了一封書信”
“！！！”梁文通猛的抬起頭雙眸都變得血紅緊緊盯著夏夜笙咬著牙一字一頓道“你-看-了”
夏夜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老師，心裡不禁產生一絲後怕，還好沒有讓白邱成和阿財此時帶著信來，若是如此怕是再也走不出這承文房了
“並未，只是收到這個訊息，確未見到實物”
“呼～呼～呼”梁文通坐在書桌前，沉重的喘息聲傳出，半晌神色漸漸正常看向夏夜笙
“我知你心中有惑，想問什麼便問吧，能說的我會告知你，他一死有許多事便少了幾分忌諱”
“他是何人，為何老師如此忌憚”
梁文通面露覆雜之色
“算不上忌憚，他是個被人世間詛咒的人，此生無法破境也就意味著武道不行仙道亦是不行，這樣的人本該是一個凡人可他的父親卻是三百年前承天命之人，不，準確的說，近千年來往上三代每三百年便有一位陸家之人承天命”
“或許你不知天命為何物，簡單地說就是老天爺追著你餵飯吃，將你養成人世間第一人甚至只要你想你可以成為各種意義上的第一人”
“嘶……天命者如此優勢，陸家居然出了三四位天命者那豈不是舉世無敵”夏夜笙也被震驚的不知如何說起
梁文通也是一臉的追憶
“沒錯，當時的陸家已經做到了舉世無敵，從人世間舉族遷往了白玉京，直至現在也仍是對五仙城之一擁有絕對的操控能力”
“這在去過白玉京的圈子裡已經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老師，我還有一惑，既然真有仙人為何人世間卻不見”
“因為現在的人世間無法承載”
“無法承載？”
“沒錯，此事說起來還是與陸家有關，上一位天命者本不是陸家之人，但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從人世間將天命抽離了出去”
“天命並不是無償的，所有命運的饋贈早就暗中標註了價碼”
“而他並沒有履行這一代天命者的責任，人世間的天道意志斬了所有修行道路一刀，當時的所有人，凡人扣其命，修者掉其境”
“尤其是陸家人在人世間走的修行之道，被天道強行剔除，這也是為何遷往白玉京的原因”
“這個人世間已經沒有了陸家人的道，也因此事致使陸知為一出生便被人世間詛咒”
沉默半晌，夏夜笙提出了一個猜想
“老師之所以怕我看那封信，是覺得信裡是陸家那強行承天命的不為人知的方法”
“是”
梁文通抬頭看著自己的弟子
“你未見識到那場天地自斬的浩劫，你不明白那是怎樣的偉力，不只是人世間的人與修者，但凡駐留在人世間的仙人都被強行斬下了仙道修為最終只能苟活在崑崙之下”
說話間梁文通的身軀微微顫抖，明明有著不俗的修為卻無法擺脫這將伴隨一生的夢魘
夏夜笙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那個不招人喜歡的白無禮和阿財兄弟也快要行動了我得去看看，萬一被老槐殺了可就太遺憾了」
“今日辛苦老師解惑，學生告退，老師也早些休息吧”
“嗯”此時梁文通也緩了緩情緒，回應一聲擺擺手示意
“呼”門口夏夜笙帶上房門長舒一口氣，從未想過這個世界原來如此複雜又令人感到如螻蟻一般的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