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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章 人都要為活著找一個理由

黑煙濃霧漸漸散去,夜鴻蹲下,將夜蘭扶到樹旁坐下。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見她沒什麼大礙了,夜鴻才鬆了一口氣。

又折返過來,蹲在地芝的屍體旁,伸出手指放在地芝脖子的靜脈處。感受了一會兒,並沒有感受到跳動。又抓起她的手腕細細感受,仍然沒有跳動的感覺。嗯,看來是真的死了。

“抓緊時間離開。她剛剛捏碎的玉佩擁有傳遞資訊的作用,此刻待在附近的所有影月司之人都會趕來。”站在一旁看著夜鴻好一頓忙活的天煞,這時突然出聲提醒。

“你剛剛為什麼不說!?”夜鴻眉頭一皺,迅速轉身抱起夜蘭就要走。

一轉頭,就看到天煞悄無聲息的,從夜鴻將要離去的方向上走過,他剛剛站的位置明明還在身後,天煞也不管那麼多開口道:“這裡的戰鬥痕跡太過稀少,地芝雖然只有二十八歲,但她的能力在影月司內部也是拔尖的一批。以你們兩個的實力,還不足以將其擊殺。”

夜鴻停下腳步:“痕跡不能偽造?”

“能。”天煞直接抽出掛在腰間的唐刀。

“你要幹什麼!”夜蘭的身上的無力感稍有減去,但藥力還在,她只能躺在夜鴻懷裡,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天煞。她想下來,可夜鴻沒放手,這種想躲想逃想反擊卻雙手雙腳凌空,無法借力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天煞的聲音很平淡,語調裡反而帶著點嘲諷:“幹什麼?姑娘,我理解你想保護你唯一親人不受傷害的想法。但你身中影月司的毒鏢,這種飛鏢的傷口,你認為我們的人認不出來?當他們看到,就知道你中了烏魄麻便不可能會有戰鬥的能力。所以只能是你哥哥。”

見此夜蘭還想開口,但也確實在找不出其他的應對之策,讓天煞頂替?不可能,影月司的眼線遍天,他剛殺了地芝,已是有叛徒之實,為了保全自已他不可能自爆。只能將這事推到別人身上。

夜蘭轉頭看了眼夜鴻,又看向遠處被綠意盎然的灌木遮擋住停下的商隊。以這條商路來看,是通往蒙德的路,夜鴻這些年應該是在蒙德那邊打關係。所以這個商隊的人也不能動,否則夜鴻無法交代。夜蘭眼睛四處亂看,腦袋在瘋狂的思考。

“好了妹妹,不要緊的。璃月現在仍然處在危險之中,需要外部的力量介入,這個時候,受點小傷沒什麼的。”夜鴻出聲,但夜蘭不為所動,只能把聲音再放大點:“妹妹,妹妹。夜蘭!”

夜蘭其實是聽道的,只是她不想去面對,她看向夜鴻的兩鬢白髮。嘆了一口氣:“有帶藥嗎。”

見夜蘭回話,夜鴻也是笑了一下:“商隊不就在那麼。”

數息之後,這兩個血人互相攙扶來到商隊前,夜蘭嘴唇泛紫,走一步喘兩口。夜鴻則渾身是傷,走路一停一頓生怕扯著傷口。

邊處,天煞手持染血唐刀,背對地芝屍體,望著商隊遠去。

商隊離開了,已是看不見蹤影,但天煞仍然望著,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周圍也沒有什麼所謂影月司的人出現。

又過了半個時辰。

一道黑藍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這裡。

天煞轉身,將刀收回入鞘,順勢單手撐膝跪地。“大人,屬下未能及時救下地芝,反殺之人擁有一種家傳秘術。已經遁走。”

“過程。”鏡流平靜的開口,她的感應急速擴散,落到邊上地芝的屍體和一眾下屬的殘肢斷臂上,周圍的打鬥痕跡,以及天煞。

天煞快速且精準的說出了每一個細節,如同往常一樣。

鏡流收回感應之力而後集中在天煞身上:“空氣中倒是有濃郁的水元素力,與你講的倒是不差,只不過空氣中似乎夾雜著一點‘特殊’的東西。”

天煞撐地的手掌,肌肉收縮肌腱收緊,當即五指內扣了一下。動作極其輕微,只有幾毫米的距離,但還是被鏡流精準的捕捉到了。

“大人,您說的特殊…是什麼東西?”

“嗯,一些熟悉。本該沉浸迴歸到地脈的東西。……追查擁有水元素神之眼者。地芝……”鏡流的話語戛然而止,她沉默了片刻,最後不易察覺的嘆了口氣;“不過是多添一道亡魂罷了。你處理吧。”

“是。”

夜晚,無妄坡的亂葬崗裡。

一個深坑裡,殘肢斷臂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堆放在一起。

坑旁,天煞丟下最後一具屍體,轉身來到地芝的屍體旁。

他蹲下身子,取下地芝的面具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倒是有幾分漂亮。也有幾分相似。

看向喉嚨處,那裡只有一攤血漬而沒有傷口。

隨後天煞取出五根由琉璃百合、晶化骨髓等材料製作而成的蠟燭。將五根蠟燭分別立於小腿、手腕、額頭上,並將其點燃。

五道橙黃色的火光亮起,照亮了這副軀體。而後他取出一支香,點燃在地芝的鼻子處緩慢的旋轉著。

只見五道正常的火焰開始緩慢轉變成綠粉色,火焰慢慢的隨著香的走動,在地芝身體的上方繪畫處一幅法陣。陡然間法陣落下砸在地芝的身上,無聲而有實。

“咳!咳咳!”地芝瞬間睜開雙眼,口鼻裡腥臭腐爛的黑色粘液被一股腦的噴了出來。

天煞早就拉開了距離,沒有被濺到那難聞的東西。

地芝狼狽的爬起身,隨手抓起旁邊的碎布胡亂的擦掉臉上的黑色粘液,可嘴裡還沾著一點。又隨意拔下邊上的墳頭草塞進嘴裡亂嚼,然後吐掉。重複了幾十次,嘴裡知道沒有那令人嘔吐的味道了。她爬起身觀察了一下四周。

此時天煞已經將一罈高濃度的酒倒到了坑裡面,火摺子一丟。火焰瞬間燃燒了起來,攜帶著屍體的燒焦腐爛腥臭味。

火光照耀在他的面具上,在地芝的臉上。

“順利?”地芝呸了幾下嘴,朝天煞問道。

天煞看了她一眼回道:“順利。”

“我要的東西呢?”

天煞從腰間掏出一東西丟給地芝。

地芝抬手接住。是一枚閃亮的風系邪眼。

“這是目前我能弄到最高品質的邪眼。不會有夜鴻那樣誇張的生命流失。不過我還是想多問一句你為什麼會想要一顆邪眼?”

夜色下,在冒著些許藍色的火光映照下,那枚邪眼散發著異樣的光輝。

“力量只有也必須掌握在自已手裡。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你待在組織裡的時間,是較為古早的一批,我不信你不懂這個淺薄的道理。”地芝將邪眼拽在手裡貼在心口細細感受。

“我理解。接下來怎麼打算?”

“隱姓埋名,做一回普通人。”

“普通人?”天煞語言裡有平靜,也有疑問。

地芝輕聲開口帶著些許鄙夷:“這是一個吃人的世界,有些時候,做一個可以自保的普通人挺幸福的。自從我六歲那年為了一口飯吃,被帶到了影月司,我就一直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每日都活在生與死之間,睡覺時會出現的暗器,吃飯時會擔心裡面是否有毒。是,在那裡我是能填飽肚子。但也是從同伴的屍體上搶來的食物。”地芝透過火光看著底下變得焦黑的屍體。就像在看,她第一次將結交的夥伴焚燒的場景。

“這樣的生活,我過了八年。之後就被帶了出來,那天,我重新見到了這個世界。我也逐漸開始理解人們為什麼會為了得到一點點唾手可得的東西而苦惱,理解了他們被人誇獎吹捧的感受,理解了他們對美好事物的憧憬,也開始理解名為希望的東西。”

“所以,你為了逃離選擇了與我合作。”

“是的,人總需要給自已一個活著的理由不是嗎。我一直在尋找機會,可是影月司的眼線遍佈整個提瓦特,我沒處可躲。但幸好,我遇上了這次的璃月事件,大部分人都被派到了璃月,影月司也有規定必須佩戴面具,自從六歲那年之後就沒人再見過我的臉了。我也就有了機會。那枚單向傳送資訊的玉佩也能更好的向大人證明我已經死了。”

天煞微微的瀉下一口氣:“你的話突然變多了。”

“畢竟都要做普通人了,儘量朝他們靠近一點。不然總是冷冰冰,不會有人願意接近我的。”地芝微笑了起來在那豔麗的臉頰上在火光的照射下,那是一種久違的輕鬆和幸福,也是一種心靈的釋放。這微笑,來自於她內心深處,源於她長久以來的渴望與壓抑。時光荏苒,自她六歲進入影月司的二十二年之後,她第一次笑了起來。

這一刻,天煞呆住了。彷彿回到從前,那件單薄的破衣之下。

“其實,你也早就想過逃離了吧。為什麼不逃呢?”

對於這個問題天煞沒有回答:“你體內還有魔神殘渣的殘餘,這兩年最好少用邪眼。”

“我知道。”兩人相顧無言,都沒有接著交談的話語,兩人便告別了。

在離開之際,地芝回頭看向焚燒的屍坑旁,天煞獨坐在那,盯著火光。他想抬手摘掉那將自已的臉與世隔絕的面具,但卻又放了下來,然後又抬起又放下,哪怕他的手指都已經觸碰到了面具,卻始終都沒有這麼做。

一細月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照在鏡流的臉上,與遠處的火光爭奪一席位置。而後消失不見,連同鏡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