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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章 霄燈為誰而點

“嚓,嚓!呼。”火光亮起,照亮了這處空間。

“……彌怒,剛才去哪兒了?”浮舍扶著腦袋,眼前殘影交疊。

“夜叉兄弟,你有迷糊了吧。哎~說過多少回了,我叫伯陽。是跟你在層巖巨淵一起戰鬥的術士。”伯陽很是無奈,但沒辦法,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至少可以說說話,有個伴總是好的。就算,每次都說重複的話。

“伯陽…伯陽?”

“你是伯陽,那我是誰?”似乎有個很模糊的東西環繞在腦海中,閃過,想起,又忘掉,彷彿中間隔了一層很厚的薄膜,看得見摸得著,卻又捅不破。

“我倒是想以名字稱呼你啊,否則咱倆說好了一起留在這裡,卻連名字都叫不上。多可惜啊。”伯陽好像已經把這句話說了無數遍一樣,卻不厭其煩。

“……留在這裡?不行,你得出去。”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囑託,依稀記著,是,讓誰,或是什麼人出去,這裡很危險?

伯陽有些瞪大了眼,但也沒做過多的情緒,在這裡,這種無意義的事只會徒增生命的流逝。

“夜叉兄弟,別說傻話了,我們不是做好準備永遠留在地下的嗎?唉,你,你可別後悔啊!那個封印不能破開。”有些焦急的提醒,萬一不太清醒的夜叉做出這麼危險的舉動怎麼辦。

“…封印…啊,對。我是,來這裡戰鬥的夜叉。”

木柴燒完了,為了能繼續生火取暖,所以準備去尋點可燃之物,伯陽扶起重傷的浮舍,艱難的前行著。手中的燭火,在這個無邊的黑暗裡明亮的很是黯淡,若隱若現。

“…哈哈,瞧我傷成這樣,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呵,只剩咱倆了,你可別死啊!”伯陽打趣道,能稍稍提升一下氣氛,但這微不足道的氣氛明顯成了負作用。

……

“嘿!伯情,你,還好嗎?有沒有認真學習先生教的書哇?看!戎昭,我都說回地面上去的這個決定多好。”伯陽撫摸著眼前的石頭,有些深情的說著些什麼。

“伯陽,你想回家嗎?”

“想啊,肯定想啊,我今天,還見著我家裡人了……我,是不是也瘋了?唉~都決定了,要讓戎昭留在地面上的,我……當然想回家啊。”

模糊的記憶再次閃過。

“我應該也有家人的吧?”

“兄弟姐妹?總有的吧。”

“兄弟姐妹?……是啊。我是誰,家人又在哪呢?”觸碰到了,就快要觸碰到了,那層隔膜,可卻無力的倒了下去。

“喂!兄弟!你怎麼了,挺住啊…這裡就剩我們了,你,你千萬別先死…”獨處一個空間,漫無目的,如同孤魂野鬼,了了無生息。

……

最後的燭火亮起,兩人相對而坐,感受著最後的光芒。

模糊的殘影與記憶交疊,好像,想起了誰。浮舍下意識的開口。

“金鵬?是你嗎?”

“什麼金鵬,你這記性。”

“我這麼狼狽,可不好意思見你們。”

“兄弟……兄弟!”

……

最後終於還是分不清現實還是幻影。

“你看……那邊,有人。”

火光照射,但前面空無一物的地方卻倒映出了人形的模樣。

“我想起來了,你們是……”往日的一幕幕走馬燈式的浮現腦海,那一層薄厚的隔膜被打破。

最活潑的火死於自戮,最沉穩的巖與最恬靜的水死於互相殘殺,最不近人的風留守人間。

“這些兄弟姐妹是來接我的,伯陽。”

“你清醒了?!至少…至少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一幕幕的碎裂一幕幕的重組,最後化為人形,那便是自己。回光的照射映在浮捨身上,黑暗的空間裡,紫色的雷霆擊碎了這片黑暗。

“我叫浮舍。——意為,浮生一剎,萬般皆舍。”身姿挺拔,蓋世無雙,就算是為了須臾一刻的光亮,也願意犧牲一切。

……

層巖外,早已不是過去多久,遍地的屍體,碎渣,寒霜與尖銳的冰刺。

千巖軍在整頓休息,裊裊炊煙升起。

風雪飄揚,飄過層巖山崖頂端。

“考慮的如何?”

“你自詡為,愚者。自以為看清了整個世界。你是如何知道不是世界讓你看到你想看到的?”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當下,我該知道的。”倘若在現代,這高低是個古希臘掌管謎語的神。

“哼,你似乎很自信?”

“我並不覺得,我能掌控你。但我可以試著,去說服你。”

“語言……文明的語言總是略顯野蠻,粗俗。皮耶羅,我想你應該明白,語言,意味著紛爭。”

“我明白,你我心裡都埋藏著野獸。會有很多機會的。但不是現在。”

“冠冕堂皇。”

“時間,還很充裕,你會想通的。”皮耶羅留下獨屬於愚人眾的代表裝飾,一件大衣,一顆白色吊墜,以及一枚寶劍形狀的徽章,徽章的背後刻著幾行字。

愚人眾執行官。

首席。

代號:暗月

“呵,幼稚。”鏡流頭也沒回,只是靜靜的看著下方的千巖軍,感受著風撥弄著空中的雪花,使其搖曳不定。

何嘗不是世界像貓一樣,把命運弄成一團解不開的毛線團。

但當用鋒利的剪刀將毛線剪的粉碎時,解不開的毛線也就解開了。

抬起手,雪花飄落於手掌,沒能維持住自己的溫度融化在手心中。

“我將如是揮劍,無間無盡,直到斬下天上的【星星】。”

轉身去向下一處地方,留下什麼也沒留下的山崖。

……

“你在看什麼?歸離原麼。”仙鳥落於石上。

“在看這片山水。”飄起的霄燈,為這幅山水畫,添上了別樣的色彩。霄燈,是指引回家的方向,是對離世之人的牽掛。是千絲萬縷中最割捨不下的東西。也許又是些別的什麼。

“琴絃未斷,知音已逝,唯一的聽客也已離去,此曲又當送與何人聽。”仙鳥看向沒有霄燈的一側。

“不知道。”

“你想入那紅塵?”仙鳥轉過頭來。

“嗯,但在那以前我需要去要回一個東西。”

“好。”留下蕩起的微風,仙鳥化作流光飛走了。

微風吹起的漣漪,帶著幾縷髮絲,落在眼前。

抬頭看向那輪遮蔽的殘月:“霄燈幾番起落,人聚人散。人死燈滅,仙人亦然。或許終有一日,我們都要塵埃落地,回到紅塵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