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上了冰涼的臺階，弗雷德裡克覺得心下的燥熱越來越甚。
“噠噠噠”
歡快又急促的腳步聲沉沉在石階中迴響，在石壁中四處亂撞，一時之間腳步聲充滿了四周。
布魯塞爾遠遠望到來人，立刻上前幾步，恭敬地彎下腰，等候來人走到身前。
“都安排妥當了，嗯？”
弗雷德裡克扯了扯領口，將禮帶一把扯下，往一旁丟去，於空中飄揚，被身後人接住。
“是的，殿下。公爵大人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弗雷德裡克往前一步，手掌抬起落在布魯塞爾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你做得很好。”
“是。”
布魯塞爾腰彎的更甚，朝著弗雷德裡克離去的方向腳尖輕移，腦袋直直地望著弗雷德裡克，直到他進入那道門。
真好……等殿下得償所願，自已一定會少不了好處……
嘴角的弧度越發上揚。
“安…”
弗雷德裡克推開門，一道嫋嫋婷婷的身影正坐在石桌邊，靠在一旁的婦人身上。
這長裙…等等，這不是安！
婦人忽然聽到聲音，連忙回頭，看到來人，臉上露出欣喜。
“殿下！小姐，快醒醒，是殿下來了！”
奧古斯塔面色泛起一陣不正常的潮紅，在婦人懷裡歪了歪腦袋，看向來人。
“殿下？”
“是啊，殿下來了，小姐！”
奧古斯塔似是眯了眯眸子，想了會兒便鬆開了手，站起身朝著弗雷德裡克踉踉蹌蹌走去。
弗雷德裡克雙腳似是被釘在原地般，無法向前挪動半分。
眼看著奧古斯塔朝自已走來，腦子裡卻滿是福安那道素白的身影。
怎麼…會？
“殿下，是你嗎，殿下？”
奧古斯塔踉蹌著走近，一旁的老婦人連忙攙扶著，忽然朝前撲去。
弗雷德裡克將女孩兒接了個滿懷，腳步卻仍舊沒能挪動半分。
“奧古斯塔？”
懷中的女孩兒抬了抬腦袋，接著星光點點，似是終於看清了對方臉一般，嬌俏的小臉上揚起一抹笑容。
“格里夫…哥哥，你來了。”
說著，腦袋又邁進弗雷德裡克的懷中，頗為眷戀地蹭了蹭。
弗雷德裡克低垂著頭，面色蒙著層陰翳，動作卻溫柔無比，抬起手安撫性地摸了摸女孩兒的腦袋。
目光環視一圈，石桌上那隻精美的碗盞就那麼直戳戳闖入視線中，瞳孔驟然一縮宛如針尖。
安…？
弗雷德裡克將懷中依偎著的女孩兒朝著老婦人一推，快步走至石桌前，拿起那隻碗。
“殿下！？”
奧古斯塔發出一聲淺淺的驚呼，身子不受控制地朝著老婦人跌去。
老婦人連忙上前接住，同樣又驚又怒地望著弗雷德裡克。
指尖摩挲著碗盞邊緣留下的似有若無的口脂，心一點點的下沉，燥熱卻從心底逐漸攀爬向上。
“啪！”
那碗終於從手中跌落，撞在石板上頓時四分五裂，伴著一點點湯，濺出星星點點。
安！原來你早就知道…
弗雷德裡克心底情緒更甚，連他自已也分不清如何，憤怒，委屈，懼意…
不顧腳下的碎片，弗雷德裡克利落轉身，將奧古斯塔從老婦人手中一把拉起，灰藍的眸子翻起滔天巨浪，聲音猶如惡魔的呢喃般沉沉。
“出去。”
老婦人眼底的害怕蔓延開來，愣愣地站在原地。
“小姐她…”
“出去！”
弗雷德裡克抬起頭，眼眸中灰藍與赤紅瘋狂交織、融合，可怖。
“是…是”
老婦人慌不迭地點頭，腳步匆忙著往門口走去，回頭擔憂地望了眼奧古斯塔，見她被殿下緊緊箍在懷中，卻也只好轉身離去。
門外，布魯塞爾初聽到碗盞碎裂的聲音嘴角還留著抹輕蔑的笑，這時見門開啟，鑽出來一驚慌失措的老婦人，一雙眼睛瞪的老大。
“你？你是福安殿下身邊的侍女？”
老婦人一臉的驚魂未定，見布魯塞爾還是直了直腰背，強裝鎮定般。
“我可是你們未來的女主人，奧古斯塔小姐身邊的人！”
“轟隆”一聲驚雷似在布魯塞爾耳邊炸開，此刻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上前一步死死盯著老婦人。
“你說什麼？裡面的是奧古斯塔小姐？”
老婦人深感被冒犯，向後退了半步，驚慌的小眼睛也鎮定下來，漫著些傲慢。
“當然了！可是殿下親自約小姐到此地來的！”
布魯塞爾雙腿有些發軟，向後挪著步子，直到脊背靠到石壁，無力地向下滑落。
“奧古斯塔小姐…福安公爵…殿下…糟了，殿下！”
石臺上，福安聽著樓上傳來碗盞打碎的聲音，紅唇愉悅地向上揚起。
“主子，您真是太機智了！”
“當初布魯塞爾為您帶路時，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以為將您帶到樓上，
再讓黑衣人躍入他的視線，讓其以為莊園有刺客，趁他出去的間隙將東西佈置好，把奧古斯塔小姐引來，
最後他回到樓上，而您卻在樓下始終未曾移動過。”
福安拿起桌上的一隻葡萄，卻並未放在口中，捏在指尖間。
晚風似乎輕輕捎來女子的輕呼聲，福安指尖驟然捏緊，甜膩的汁水順著關節流淌向下。
“我累了，白斂。”
“是，主子，咱們這就回去。”
白斂上前，拿出手帕替福安仔細擦著指節。
“主子，咱們馬上就可以離開皇宮了。”
“嗯。”
“主子…”
福安歪了歪腦袋，靜靜地等待著白斂繼續開口。
白斂收好手帕，望向福安的眼眸裡滿是心疼。
“若是當初咱們沒有來到這大不列顛，您會不會……”
福安站起身，捏了捏白斂的手，向門口走去。
“我所做過的一切，無論什麼，只要是我，就絕對不會後悔，也絕對不要後悔。”
直到出了星塔，福安這才覺得空氣不再那麼黏膩起來。
那路的盡頭，似乎站著一道人影。
福安頓住腳步，望著那人，晚風似乎也停下來了一般，望了望兩人，從那人的指尖略過福安的髮尾。
“福安公爵？”
那人走到光下，一頭耀眼的金髮散發著溫暖的橙黃色光。
“向您問好，威廉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