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機隊沿著原路返回海防基地。
在茵納斯的分割槽結構中,居住區和軍事管制區之間通常以兩到三個整備區或者倉庫作為亞管制區進行分隔。
這些巨大艙室的牆壁上貼滿了紅色警示牌。
菲歐娜的規劃還是很人性化的,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少數走錯路的傻蛋留出緩衝空間以便他們及時回頭免於造成不必要的傷亡。當然,這些緩衝空間也便於軍人們對特殊情況及時做出反應。
明亮的白熾燈將冰冷的光毫不留情的潑灑在隊員們的身上,反光的牆壁和地面好似結了一層霜。
此時他們正走在一片空場內。
這裡原本被設計成停放基地車的車場。但還在建設中的茵納斯顯然還沒有配置那麼多的基礎設施,所以這一大片場地就這麼閒置下來了。
也好。
空闊的場地給突擊隊提供了良好的視界,這無疑大大降低了巡邏的難度。倘若這裡堆滿了貨箱和雜物,人一想到那些潛藏在陰影中的可怕殺手真的可能會崩潰的。
“好冷。”
幽影旁邊的一名士兵嘀咕著朝手裡哈了一口氣。
她皺了皺眉頭。
她原以為這只是她的錯覺,從生活區出來沿著通道越往前走溫度就越低。她伸手摸了摸牆壁,冰涼的可怕。
“看起來恆溫系統已經停止運轉了。”菲歐娜抬起頭面色凝重地望著頭頂懸著的裝置管道。“這片區域分屬海防基地亞管制區,也許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除了主管道還在持續供氧,整個分割槽的維生系統都已經停止運作了。”
“我們得快點。”
幽影拍了拍身邊隊員的肩膀,加快了自已的步伐。整齊劃一的軍靴踩踏聲響亮的迴盪在停車場裡。
海防基地的大門還保持著她們離開時的原樣,但在燈光的照射下地板上似乎多了許多不明液體。幽影拿著一根鋼管在地上劃拉了幾下,那液體似乎有少許粘性,但手感總體來說和水差不太多。
“拿生物檢測儀來。”
一名士兵迅速拿來了便攜儀器。檢測結果顯示那液體主要是海水,但其中還含有未知的少量基因片段。
“海水?”
幽影有些狐疑地看著儀器。她拿著探頭對著粘液再次掃描了一次,結果依然一樣。
“海防基地有兩處接海入口,巡海突擊隊一般從那裡進出執行任務……”
“壞了!按理來說海水不應該出現在基地內門。”幽影打斷了菲歐娜的話,轉身跑進控制室。“全體戰鬥準備,要開門了!”
嘩啦——!
五十多支上膛的輕重武器牢牢地指向大門,綠色的瞄準鐳射堆疊在一起好似開啟了一盞大功率聚光燈。
幽影扳下了閘機。伴隨著機械摩擦聲,那能抵擋火箭炮近距離轟擊的合金門在眾人面前轟然開啟。
“這……!?”
眼前的景象讓突擊隊的每一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基地艙室的吊頂大量脫落。破損的電線從天花板的破洞中隨意的垂向地面,有些還滋滋的冒著火花。幾乎所有房間的窗戶都已經支離破碎,辦公用品和檔案被甩的到處都是。
這些成堆的雜物中不妨夾雜著被遺棄的槍械。
“有彈孔,曾經發生過槍戰。”
皎月已經突擊到隊伍的最前方,她手執加厚加重版電擊塔盾牢牢拱衛著隊伍正面,高壓電流在盾牌表面滋滋的閃著弧光。
地上流著不少積水。雜亂無章的水痕拖向各個房間,讓人捉摸不透這些生物的去向。
幽影蹲下身子撿起一枚彈殼,在不遠處的地上甩著一把打空了子彈的手槍。她摸了摸彈殼,又走上前去拾起手槍檢查槍機。
“槍管和槍身還有餘溫和濃重的火藥味兒,看來距離戰鬥結束並沒有過去多久。”她扔下手槍站起身。“裡面應該還有幸存者。”
“還是一間間房子搜比較好,我可不想腹背受敵。”菲歐娜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一直交叉懸浮在她背後的對劍隨之飄飛到了手腕處。
月星釧,那是菲歐娜的專屬武裝。這把武器整體由茵納斯特有的尖端科技——分裂式奈米機構成。它的運作模式與放逐騎士有異曲同工之妙,在戰鬥中使奈米機吸納能量並完成分裂程式用以執行不同指令。
令幽影感到驚訝的是,這把武器居然可以釋放三種不同的奈米機分別用於進攻,防禦和治療。這讓她一改之前對茵納斯的偏見,畢竟在來之前她很難相信一座附屬鏡都的二級庇護城能阻擋整個溟海的灰域體。
“我們應該做好腹背受敵的準備。”幽影抬起武器指了指破損的天花板,上面還時不時滴著水。“那些傢伙能在吊頂內穿行,小心你們的頭頂。”
“開啟索敵雷達,允許自由射擊。”
兩位指揮官對視,點了點頭。
“長官,萬一這些怪物跑出去了怎麼辦?”行動前一名士兵有些忌憚的問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幽影瞟了她一眼,“我已經透過加密頻道通知達莉集結了放逐騎士,她會利用三叉戟指令集合駐守主城的親衛隊組成聯軍處理城內的突發情況。”
啟用三叉戟指令,也就意味著成為指揮官的全權代行者。
這句輕描淡寫的話轟的隊員們腦瓜子嗡嗡的。皎月和希爾達都瞪大了眼睛,特機隊計程車兵們更是一片譁然。
這個女孩才來了幾天,居然就有資格指揮茵納斯最高執行官的近衛軍!這也就意味著菲歐娜預設了她是近衛軍第二指揮官的事實。
“頭兒……?”
別說眼前計程車兵們,就連她自已的副官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副隊長小心翼翼地看向菲歐娜,似乎在尋求答案。
菲歐娜只是淡淡的點了一下頭。
“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皎月連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了,她已經無法想象這個站在她眼前只比她大兩歲的女孩手中所握有的權力。
放逐騎士團,凜霜女武神,溟海近衛軍……這些軍隊集結起來在這支離破碎的末世幾乎是能掀翻整個世界的力量。
“驚訝夠了嗎?”
幽影那如刀般的語氣配合她臉角那還未癒合的傷疤透著瘮人的寒意,副隊長和士兵們不由的立正敬禮。
“我只給你們下達一條命令。”
她抬起手裡的三聯裝霰彈槍指向前方陰暗的基地內室。前方就是中央大廳了,她敢確定百分之百會接敵。
“敵人就在前方。”她的聲音輕的像羽毛一般。“別讓你們曾經許下的承諾,化為墓碑前的嘆息!”
“明白——!”
在那一瞬間,菲歐娜感覺自已的部隊變了。
彷彿是從軍人變成了魔鬼,彷彿自已才是那主宰戰場的王。
是啊,又有哪個戰士沒有想要守護的人?又有那個戰士未曾在心愛之人面前許下誓言?又有哪個戰士不會期望……明天!?
為了家人,為了愛人,他們會血戰到底!
明明只有五十個人,明明黑暗中的基地裡還藏著成百上千只異化體……可他們就是不怕了。裝甲兵端平了槍械大踏步的前進,沉重的護甲靴踩碎了滿地堆砌的廢品,揚起塵埃。
探測雷達開始爆閃,發出淒厲的警報聲。基地裡肆意蔓延的黑暗開始蠕動起來,拖拖沓沓的劃拉聲從四面八方甚至是屋頂傳來。
“撕碎它們。”
在這決戰時刻,士兵們的耳機裡只掠過一絲輕盈如雪花般的,嘆息。
輕盈,如雪花一般。
就如同他們此生最珍視的人一樣,美麗卻又柔弱。
……
“你們給我,去死吧——!”
提著鏈式炮的火力手咆哮著拉開了戰鬥序幕。
這名身高兩米二,足足背了兩萬發大口徑高爆子母彈的戰士瘋狂的射出那近乎直線的彈幕朝遠處的怪物群平鋪而去。
鈍刀切肉般的聲音清晰的傳進眾人的耳朵裡。在鏈式炮火光的照射下,遠處連續炸起大片暗紅色的血花。
一隻怪物剛從天花板上伸出爪子,三聯裝霰彈槍就將它的身體連同那吊頂一同轟了個稀爛。
士兵們一腳踹開房間的大門,緊接著三發高爆榴彈直接射了進去。硝煙散去,地上只留下大片的血跡和爛碎肢體,還有一隻不知道曾經屬於誰的爪子。
毀滅!
菲歐娜的腦海裡只出現了這唯一一個詞。她終於知道放逐騎士的恐怖之處了——他們只會以毀滅者的姿態出擊。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本來原定的輕裝上陣的命令不知道何時被幽影偷偷篡改了。這些二次整備後的機兵們早已悄悄換上了重型裝甲和重型負載,他們幾乎搬空了指揮部的庫存彈藥。
只需要一名放逐者指揮官,哪怕就是正常士兵也會在一瞬間變成魔鬼。
這些徹底瘋狂的軍人已經將怪物和這孕育了怪物的基地一同當成了敵人,否則他們根本不會毫無顧忌地傾瀉火力。
我不會去找你,我會把你和你那骯髒的巢穴一起夷為平地。
他們如法炮製地轟炸每一間房子。從裡到外,從地面到天花板,不論是否有怪物。只要是士兵們經過的房間,留下的只有一片彈痕灼燒的漆黑。
“幽影,彈藥這筆錢我得跟你算了……”
菲歐娜捂著額頭苦笑著,但實際上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或者說,她的內心其實也選擇了這種做法,只是礙於指揮官的公眾形象沒敢明說罷了。
“菲歐娜,你知道為什麼放逐騎士總是不計代價的進攻嗎?”
幽影頭也不回的望著前方赤紅的彈幕,聲音依舊輕如細雪。
無錯書吧“不知道……”
菲歐娜也一直很疑惑,因為放逐者那樣悍不畏死的作戰風格她不曾在任何一支部隊上看到過。
“因為這樣的代價,別人承受不起。”
幽影抬起槍口將一個探出窗戶的臃腫腦袋轟碎。
“承受不起,他就得死。”
她給下掛式榴彈發射器又填裝了一個新的彈盤。
“戰爭就是魔鬼。而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和惡魔做等價交換。”
幽影看著菲歐娜傻乎乎的樣子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菲歐娜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也別裝傻了,想問可以直接說的。”
“你怎麼就這麼確定我會支援你?”
“你搶著下命令可是比我還急著去撕碎這些混蛋,說到底我們是一類人。”
菲歐娜也笑了,她輕掩著面龐擋住有些羞紅的臉。
那道命令確實是她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