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兜兜轉轉來到了高專,在夜蛾正道的主持下進行了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後便解散了,回到了宿舍裡整理自己的行李。
鶴落山月簡單的擦了擦桌子和椅子後,有些疲倦的坐了下來。
她長長的頭髮搭在椅子上宛若盤踞的繡球花,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搭在膝頭,直起的腰背不自覺彎了下來。
鶴落山月的身體不太好,接連的移動和繃緊神經讓她身心俱疲。
她疲憊的抬手摁了摁眉心,目光緩緩落在了關上的木門上。
差不多了……
“月——!!我來找你玩了!”戴著墨鏡的白髮少年大大咧咧的開啟門直接走了進來,絲毫不覺得自己現在是在闖同齡女孩的房間。
鶴落山月無奈的看著大步走過來的少年,在心裡暗歎了一口氣。
果然。
這混小子是不會學會敲門這項技能的。
鶴落山月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嗯了一聲,對於他的行為懶得制止了。
“你怎麼了,怎麼奄噠噠的?”少年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她能透過墨鏡看見他彷彿陽光下的碎冰般的美麗眼瞳。
六眼,五條家的六眼。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她九歲時,被母親帶著一起去五條家商量咒具相關事宜。
幾個大人坐在會客廳內唇槍舌戰,她便靜靜的坐在外院的一處長廊裡看爛漫的春櫻。
粉白色的花朵開的燦爛,深綠色的葉子幾乎被遮的乾淨,時不時有些花瓣從上面掉落,鶴落山月便緩緩的伸手接住它們,在身邊的空地再次將它們組裝成一朵新的花朵。
“這有什麼意思?”一道陌生的童聲從身後傳來,在空蕩蕩的長廊裡迴盪。
鶴落山月回頭看過去,是一個穿著和服的白髮孩童。
那個宛若多重摺疊後的藍天一般的眼睛,甫一看見她就知道了,這個臭屁的小屁孩是五條家的六眼。
御三家的五條家的六眼。
九歲的鶴落山月開始理智的確分析著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面對他。
鶴落山家是咒術界唯一能製作擁有附帶術式效果的咒具師家族,但人數稀少,作為咒術師的實力也不能跟五條家這種抗衡。
要維持住雙方的體面和友好關係。
頭上戴著一隻絨花簪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在心底做出了這個判斷。
“我在把它們重新拼起來,這樣就可以再次欣賞它們的美麗了。”鶴落山月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假惺惺的將自己閒的沒事幹的隨手擺弄加上了一層莫須有的光環。
男孩低頭看了眼她手邊的花瓣,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嗤笑:“還再次欣賞它的美麗,拼的那麼醜還欣賞?”
他媽的,這混小子的嘴真欠抽啊!
鶴落山月勾起的嘴角不自覺抽了抽,沉下心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氣後維持住了臉上的笑容。
“不同人有不同的見解呢,我覺得還不錯。”
鶴落山月沒忍住,拐彎抹角的罵他沒眼光。
雖然這是她閒的沒事隨時拼的,但也不準別人說它醜!
事關尊嚴!
男孩雙手抱胸又看了幾眼“再看也還是醜,你不要笑了,看起來怪怪的。”
女孩穿著一套簡約的漸變色和服,頭髮梳得整齊,插了個可愛的絨花簪,背後是一樹開得爛漫的春櫻,她眉眼彎彎的抬頭看著自己,怎麼說都算不上怪。
但她笑得很假。
五條悟能看得出來她只是想敷衍自己。
而五條悟對想要敷衍自己的人自然也沒什麼好感,尖銳的話語接連輸出。
“花醜,你人也醜。”
啪——
鶴落山月腦袋裡的某根神經斷了。
她低頭笑了幾聲,甜美的笑容看起來詭異又黑暗。
鶴落山月撐著木質地板站了起來,微微低頭看著眼前的男孩。
是的,微微低頭。
女孩本就比男生先發育,而鶴落山月又比一般女孩子高,她又比五條悟大了一歲。
所以鶴落山月比五條悟高一點。
雖然只是一點,但現在也可以被無限放大成一個攻擊的點。
“哎呀,你在說什麼啊?太矮了我有些聽不見呢。”鶴落山月臉上還維持著笑容,但眼裡一點笑意都沒有了。
“聽不見呢~”她笑盈盈的又重複了一遍,還裝模作樣的在耳邊比劃了幾下。
五條悟:……
這個女生的模樣看起來溫溫柔柔的,說起話來怎麼這麼招人煩呢?
“你懂什麼,我還在生長期!”
“人家聽不到呢~”
“聽我說話啊!可惡的傢伙!”
“哎呀,風聲太大了什麼都~聽不見呢~~”
“混蛋——!!”
看著眼前男孩跳腳的樣子,鶴落山月滿意的勾起嘴角得意的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在空蕩的長廊裡迴盪,一瞬間整個人彷彿都鮮活了起來。
庭院焦黃色的草地上已經開始漫出了點點綠色,蟋蟀移動著節肢扒在剛長出的草葉上,不遠處的春櫻開得燦爛,輕柔的微風還帶著寒意,顫顫巍巍的吹走了深冬的冷冽,帶來了春季的蓬勃綠意。
這便是鶴落山月與五條悟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現在已經十六歲的鶴落山月看著眼前跟個二流子似的少年,在心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一巴掌拍在少年不知距離感的臉上,摸著手下滑嫩的面板,沒忍住彎折手指揪了兩下。
明明剛見面時還算是個有逼格的小屁孩,現在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時間是一把毫不留情的殺豬刀,不變的只有他那張喜歡得罪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