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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失去與重生

一次次的彈反,都會讓蕾絲娜的手磨損的更加嚴重。

蕾絲娜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了。作為天賦異稟的戰士,蕾絲娜彷彿感受不到疲勞,也不在乎全身的痠痛、手掌撕裂般的痛楚。

蕾絲娜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美地彈反血狼王下一次進攻。

作為優秀的戰士,其餘的一切,都不是戰士該考慮的。

戰士只有將每次進攻發揮到極致、將每次攻擊完美迴避。疼痛、疲憊、恐懼,都是毫無意義的。

因為恐懼,所以沒有抵擋住敵人的攻擊,而深受重傷?

那是理由?

對於戰士而言,沒有理由!

沒抵擋住敵人的進攻,就是沒抵擋住!

沒抵擋住,令自己受到傷害,最後死於敵手,那便是死亡。

戰士沒有重來的機會,死了就是死了,抵擋成功就是抵擋成功。

因為失誤導致自己死亡,都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還有什麼資格替自己的失誤辯解?

在戰鬥中,蕾絲娜不會在意自己的任何負面影響,蕾絲娜只想著如何用最完美的防禦,抵消敵人的攻擊。

可是漫長的對峙,蕾絲娜終究是有些疲憊了。

這次剿滅魔狼的帝國鐵騎,一共十七人。

數量說多,也不多。

和傾巢而出,剿滅一個大型敵人所連成的數十個鐵騎團、整整三四千人的大軍團相比,蕾絲娜這十七人,當做炮灰都不夠格。

說少,也不少。

十七名鐵騎,已經可以作為帝國的代表力量。無論走到哪裡,都可以代表帝國,解釋帝國的威嚴。

除卻早就斷氣的老戰士長外,其餘十五名鐵騎,也有半數,在痛苦的傷疼中,停止了呼吸。

剩下還活著的鐵騎傷員,也不再因傷痛哀嚎,默默等著死亡的降臨。

蕾絲娜一面抵擋著血狼王的攻擊,一面小心翼翼避開鐵騎傷員的身體。

不小心踩到受傷的鐵騎傷員,蕾絲娜會在心中默默道歉。

已經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這座魔狼巢穴,彷彿被死亡籠罩了一般,只剩下蕾絲娜一名活人。

蕾絲娜不認為自己會在血狼王的攻擊中失望,令自己受到重創。

可這份孤寂感,令蕾絲娜感到窒息。

蕾絲娜從五年前,被老戰士長帶進軍營,軍營便是她的家、她的一切,她的所有。

來到軍營,蕾絲娜不必再忍飢挨餓,搶村裡小孩的食物,從憤怒的村民手中逃跑……

軍營能給她棲息的場所,比泥地柔軟溫暖百倍的軍營雜草床,比臭魚爛蝦好吃一萬倍的大白菜燉蘿蔔!

這些被帝國鐵騎隊員嫌棄的一切,在蕾絲娜看來,都像美夢一般夢幻!

而這場美夢,也到了該夢醒的時候。

“卡洛斯!迪卡!維多!”

蕾絲娜呼喊隊員的名字,無人回應。

“亞力克!奧爾森!西加維爾!”

曾經吵吵鬧鬧,想著如何對付自己的隊員們,現在無一人再發出聲音。

他們已經,確實死掉了……

整個世界,又只剩下蕾絲娜一人了。

就算逃出去,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

只剩下自己一人的世界,還有什麼價值?

就算活下去,又能如何?

蕾絲娜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不屬於現實的空間,這是一個介於生死的世界。

自己可能已經死了,也可能還活著?

那隻血狼王,也早已不是現實的血狼王,而是幻化出來的一個試題——

活著?

還是死去?

它是十六名朝夕相處的隊員,共同提給自己的問題。

沒有了隊員們、沒有了家,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必要?

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前往地獄深處?

血狼王朝蕾絲娜發起攻勢,與最開始相比,血狼王的身形,已經小了整整一倍。

蕾絲娜毫不遲疑地用被砸的坑坑窪窪的鐵盾,再一次將血狼王擊退!

框唧~

‘不要!我想活下去,為了戰士長的命令……’

但是戰士長,已經死掉了。

就算活下去,也無法在和戰士長一起生活了。

吃不上戰士長為自己做的火鍋、沒人再在自己被刁難時,挺身而出為自己說話、沒人再教導自己戰鬥技巧了……

‘那也不要!作為戰士,要考慮的才不是那些!而是如何在戰鬥中活下去,這是戰士長一遍遍教導我的事情!!’

蕾絲娜一次又一次擊退血狼王,就彷彿一遍遍給這個問題回答:不要!絕對不要!

可這個瘋狂的問題,還是一遍遍地詢問。已經不知道否決了多少遍,再一次被這個問題詢問時,蕾絲娜多少會感到疲倦。

累了,已經累了,已經不想再回答了。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啊!

“給我去死啊!你這隻混賬魔物!作為戰士,怎麼可能戰敗?戰士絕沒有戰敗的理由啊啊啊!!”

蕾絲娜主動出擊!

以盾為拳,全力打在身形不足原先十分之一的血狼身上,將血狼的身軀打碎成四分五裂,飛濺在地面上。

“呼~呼~怎麼可能戰敗?戰敗的話,我不就死掉了?明明戰士長不要我死掉的……”

呼~

呼~

蕾絲娜喘著粗氣……

血狼不再發起攻勢了。

蕾絲娜環顧四周,才意識到,整個巢穴,都被血點點綴了。

原本散發著淡藍色光澤的遺蹟,現在變成了紅悽悽的……

“唔!好痛……”

蕾絲娜想要鬆開緊握鐵盾的手,卻發覺,手已經和把手粘連在一起了。

蕾絲娜緊咬著牙,才將手從把手上撕下來。

鑽心的疼痛,令蕾絲娜哼唧一聲“可惡!真是太疼了啊,我從小到大都沒這麼疼過呢!!”

顧湧顧湧~

血狼王最後碎裂的血片,在地上蠕動。

蕾絲娜見狀,連忙跑過去,用腳踐踏地上的血跡,讓血泊不要再凝聚成血狼王什麼的……

確認場上沒有連成片的血跡後,蕾絲娜好奇地走向魔狼巢穴正中央,放置帝皇寶具的石臺。

圓環形狀的玉製寶具,令蕾絲娜驚喜萬分。

根據石臺上的文字記述,這是一件初代帝皇的寶具『生命護符』,可以令傷者痊癒?

蕾絲娜用手觸碰這件帶著神聖氣質的寶具……

「叮!把手拿開!誰允許你碰我了?賤民!小丑~」

“小、小丑?”

「對啊,你自己沒點份量?拎不清自己的血統?帝皇寶具是隻有皇族才能觸碰的,你個出身卑賤的賤民,也敢碰我,你不是小丑還是大丑不成?」

蕾絲娜皺起眉頭,被D級寶具侮辱得心裡一酸。

但那可是帝皇寶具啊,是尊貴無上的神器!

被它羞辱,那不是理所當然的?

奴隸主羞辱奴隸,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奴隸不僅不能還手,還要感謝奴隸主對自己的關懷。如果奴隸主不在乎奴隸,那奴隸死了丟了都無所謂。

奴隸主還願意動手傷害奴隸,那就是奴隸主還在乎奴隸!

直到今天,奴隸已經無法對奴隸主還手,依舊要感謝奴隸主關懷自己。

所以,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作為地位卑賤者,蕾絲娜自卑自己的出身,自然也不敢頂撞寶具。

蕾絲娜扛不住壓力,哭起來,跪在地上。

“嗚嗚~求求你了,既然你是生命護符,能夠治癒傷者,請您復活我的家人們吧!求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從血狼手裡活下來,付出了很難想象的艱辛……”

「叮~你艱辛和我有什麼關係?」

「要是每個人都艱辛,我還要幫助每個人?那我要累死啦!」

「他們死了就死了唄,大驚小怪。每天帝國都要死好幾萬人,死的不是你家人,你就無所謂了?你可真自私,下賤!」

“對不起對不起!請您息怒!是我不好,可是我們都是正義的,是為了避免村民被魔狼傷害,才……”

「叮!魔狼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可真夠雙標的!你只想復活自己的家人,那隻廢物血狼,何嘗不是要為自己的狼崽子復仇?」

「在你們這幫廢物鐵騎來之前,我就一直存在於這裡了。我看到那些魔狼,在這裡快樂生活,是你們打破了這裡的安寧!」

「你們人類可真夠厚顏無恥的了,入侵別人的家,殺光別人全家,還聲稱自己是正義的,想要得到額外補助?」

「我可去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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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滾!別再讓我見到你這麼噁心到人,你根本不配談正義!」

“怎麼會這樣?”

這一刻,蕾絲娜的世界崩塌了……

蕾絲娜從來沒想過,寶具竟然是這樣的!

幼小的蕾絲娜,高高抓起D級寶具,打算摔碎!

這樣沒用的寶具,摔碎了也不值得可惜!

就在這時,一個魁梧的身影,從一旁走出來。

“慢!戰士!”

“嗯?是誰?”

魁梧的男人,身上穿著堅固的鎧甲,走向小蕾絲娜。

“我乃五太子恩德魯,立刻將你手中的寶具交給我。那是我先祖的財產,如果你將它弄壞,你便是在損害皇族的財產。”

“太!太子!?是、是帝皇的那個……兒、兒子嗎?您的父親,就是現在的帝皇嗎?”

恩德魯點點頭。

“嗯,就是你所想的那樣。”

蕾絲娜連忙跪下,雙手將生命護符敬獻給恩德魯。

「叮!你又是哪來的騙子?告訴你,我可是初代帝皇的寶具!高貴如我,只服從皇族!否則我寧願玉碎,也絕不服務於賤民!」

恩德魯拿起環形玉護符,護符在接觸恩德魯的瞬間,發出柔和的碧光。

「叮!我嘞個去,還真是皇族!可惜,我雖然不被初代帝皇重視,初代帝皇得到我後,就把我放進倉庫裡吃灰了。」

「但尊貴如我,只有初代帝皇能使用我!就算你是他不知多少代、血脈被稀釋得和水一樣的子嗣,我也絕不會服務於你的!」

「這就是我作為寶具的驕傲!」

“太子殿下……那個,寶具的話,是什麼意思?”

恩德魯苦笑著搖搖頭。

“就是字面意思,這個寶具,並沒有認可我作為它的主人。寶具們自帶智慧,它們有能力挑選自己認可的宿主。很遺憾,不知是我人品不被認可,還是寶具皆如此,經我手的寶具,十個裡面只有四個願意成為我的力量。”

“哇啊啊!那麼說來,太子殿下擁有很多寶具?好厲害!!”

恩德魯嘴角不自禁上揚“也沒有很多了,厲害的寶具也就二十七個而已。算是不能使用的,有六十個左右吧。再加上不厲害的,那就有好幾百個了。這個生命護符,對我來說就是不厲害的寶具。”

蕾絲娜立刻對恩德魯產生了崇拜之心!

既是帝國太子,又擁有那麼多厲害的寶具,簡直就是非常可靠的靠山啊!

蕾絲娜看恩德魯的時候,眼睛都在閃著光!

“話說回來,你還真是天生的戰士啊!”

恩德魯突然想起正事來。

“明明那些比你大的傢伙,都被血狼秒殺了,你卻活了下來。原本我還想看你能活多長時間,結果你竟然用盾,將血狼磨死了!真是我想都沒想過的擊敗方式。具體原理,大概是你每次盾反時,都會擊散一部分血狼的身體吧?也許,我也能做到?”

恩德魯從懷裡掏出一件寶具『颶風之核』。

恩德魯利用颶風之核,將遺蹟四周的魔狼血,全部匯聚起來,匯聚成一顆巨大的血球。

其中,也摻雜了死去的帝國鐵騎的血液。

血液凝聚起來,便像活過來一般,開始掙扎,落到地上,變回血狼王。

血狼王重獲新生,朝著小蕾絲娜嗤牙咧嘴。

意識到恩德魯的存在後,血狼瞄了一眼恩德魯,突然就低下頭,夾起尾巴,不敢放肆一丁點,乖得像家貓一樣。

蕾絲娜震驚!沒想到魔物,竟然也能乖巧溫順起來!?

“抱歉了,血狼先生,接下來,你要再次變成碎片!不過沒關係,之後,我會將你重新收集起來的~”

恩德魯掏出有一件寶具『歐披風之錘!』

紫色的小錘子在恩德魯手中變大、變大、變大……

從誇張的小,變成了誇張的大!

恩德魯一錘子砸向血狼,只需一擊,便將血狼砸碎!

明明這一錘砸在血狼的外表面,血狼卻是由內及外地爆散!

大血狼化作無數滴小血滴,飛濺到四面八方。

“嗯,不錯,是一種擊潰血狼的有趣方式。說到底,像我這麼強大的狠人,捏死一隻小蟲子的方式,實在太多了。啊,對了,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麾下?”

“唉?”

蕾絲娜望著恩德魯,愣神了。

明明那血狼王,是她花費好大精力,才打敗的。而且還不一定能打敗,能打敗純屬僥倖。

結果被太子殿下,輕而易舉地復活,又輕而易舉地消滅?

那麼如果太子殿下這麼強大,他之前在哪裡?

又為什麼不來幫助自己打敗強大的魔物?

明明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只需要稍微……

“就是說,加入我的聯軍啊。我對你挺感興趣的,明明才十多歲的小姑娘,就能打敗比自身強大無數倍的魔物……呃,雖然對我來說很輕鬆就是了,但是代入到你這種普通鐵騎,我可能會感到絕望吧哈哈哈~畢竟咱倆實力都差距,是非常巨大滴~”

“太子殿下!雖然很冒昧,但是……”

出於良心的好奇,蕾絲娜還是冒著大不敬的風險,向恩德魯問出來了。

“太子殿下難不成,一直在觀察著我?”

蕾絲娜的臉沒有紅,她能被太子殿下注視,並不覺得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啊,沒錯哦,一直在看著你哦!從你們這支小隊進入遺蹟,就一直盯著了。你很有天賦,跟著我混,保證你前途無憂!哎呀,讓你受了不少苦呢,跟我回去好好洗個澡、吃頓美味大餐吧?能從這些鐵騎中活下來,你就已經比他們強的多了。未來還有很多強大的敵人,等著我們消滅呢,為了帝國的正義與榮耀~多麼偉大且光明還有正義的口號啊?你也是如此想的吧?”

蕾絲娜望向老戰士長的屍體,以及同僚們的屍體。

‘永別了,家人們。能追隨帝國的太子,相比也是你們所希望的吧?你們希望我走上更光明的道路,追隨太子殿下,已經是非常光明的道路了……’

蕾絲娜看完,不再回頭。

戰士,永不回頭!

“是,太子殿下!”

“哎呀,你還真是無情呢。明明朝夕相處的隊員都死掉了,你眼中卻沒有一絲哀傷呢,真是可怕。”

“與帝國的敵人相比,還是它們更可怕一些!太子殿下!!”

“哎呀呀,是這樣呢。一想到會遇到可能連我都對付不了的敵人,我就害怕到想要多收集幾件寶具呢。如果我能像你一樣勇敢,我就不會畏懼我的五姐了。果然,你才是天生的戰士呢~”

“承蒙誇獎!”

幼小的蕾絲娜,跟在魁梧的五太子,走出遺蹟。

至此,十三歲的蕾絲娜展開了人生的新篇章。從今往後,直到離開五太子前,蕾絲娜都待在了五太子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