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同學,怎麼不戴口罩?”
白君沒有回答,雙手搭在樓道的欄杆上看向遠方在灰白霧靄中逐漸朦朧的山,太陽都顯得蒼白。又收回目光熟練的從欄杆旁的櫃子中拿出新的口罩戴上,回頭道:“感受一下不戴口罩的感覺,老師不必擔心。”
“戴上了就抓緊回班。”男老師說完頭也不回的夾著幾份檔案袋下樓了。
回到班裡,每個人都帶著口罩,教室在白天卻也暗的發黃。
鈴聲響起,學生們不再嘻嘻哈哈,有序的回到各自的座位。
“工業化是不可避免的,只有工業化才能推動經濟發展,只有工業才能帶動經濟提升,工業化帶來的汙染是微乎其微的~”政治老師看著窗外的白霧愣了一下,還是把課本上的話原封不動的說出來了:“下去背誦,這些都是重點。”
“真的是這樣嗎?我總感覺這幾年身邊的人都開始咳嗽了。”
“肯定是,政治老師犯得上騙你?印刷課本的老師犯得上騙你?咳嗽很正常誰不咳嗽啊?”政治課代表堅定的回答。
“我父母說他們小時候是不戴口罩的。”
“我父母也這麼說,但是這不都是為了預防傳染病嗎?”
“哪有什麼傳染病,我覺得防的肯定是這白霧!”
“姜徵!站起來,和你同桌聊得挺盡興啊?”一顆粉筆頭精準的命中姜徵的頭。
“沒有老師!我在自言自語。”
“上外面自言自語去!一個個不看看現在幾月?快4月了!還剩不到10個禮拜就高考了,你們還有心情聊天,咱又不是武校,你們當不了兵!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非重點文化學校,人家武校出來直接從軍,你們這輩子都高攀不起,咱不好好學習將來就只能當白領當老師,說好聽是坐辦公室,不好聽不就臭寫PPT嘛,別說家裡人自己都養活不起,等怪獸打過來連跑路的錢都掏不起!”政治老師越講越眉飛色舞,彷彿把自己這幾年當老師的不甘與心酸發洩了出來。
下課鈴聲響起,政治老師還是沒有停止演講,瘋狂的陰陽姜徵,下面的學生一個個咬牙切齒,這老師耽誤放學不說還一遍遍的辱罵同學,看來也是積怨已久。
“我乾死你!”姜徵站在門口卻字字聽得清楚,拳頭時緊時舒,積壓多日的情緒終於爆發了,衝進班裡與老師扭打在一起。
本來還有火氣的同學一下子氣都消了,現在4月剩下兩個月就不用再聽這傻叉嗶嗶了,但是姜徵上去打老師,如果被處罰可是連高考資格都沒有了,一個個都抓緊收拾書包回家了,甚至沒有圍觀的,畢竟被政治老師看到回頭標一個共犯的名頭誰都不好受。
只有白君沒走也沒上去幫忙打老師,只是在二樓樓梯等著姜徵。
約莫20分鐘。
“快跑快跑,我把那孫子打的保準他長得跟怪獸似的。”
聽到姜徵的聲音,白君也迅速的跑了起來,等到兩人跑到離學校好遠的才停下來。
“呼呼!今天你把他打了,最遲明天警察就到你家,內孫子要著急你今晚覺都睡不好。”
“我管他,他罵我媽,大不了高考勞資不考了,本來就沒幾分!”
“你光會逞英雄,真不考了?那你高中畢不了業咋養活你和你媽。咋當兵?”
“咱這兒啥都缺就是不缺工廠,大不了進廠,不當兵一樣能養活我和我媽。”
姜徵話畢就轉頭回家了。
白君不好再追上去說什麼,朝家的方向走了。
頭頂厚厚的積雲開始沾滿整個天空,天邊紫霞也散的黑白。一步,兩三星星點點的雨就愈發瓢潑。
書包頂在頭上向家的方向狂奔,激起水漬,水面不再平靜。
剛到樓下,就看到破舊小區的人都紛紛往外跑,卻無一打傘,還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叔,這是咋了?”白君來不及躲雨,拉住一個路過的人問清原因。
“快跑,後頭有怪獸!”那大叔推開白君的手,將自己的手遮住頭頂,說完就又跑起來了。
隨後是更多的人,烏泱泱的像是地震時的老鼠,一個個往學校方向跑,地上都是激起的水漬。
“怪獸?!”
白君話畢剛想轉身加入逃命的隊伍就聽到。
砰~!
一輛汽車被掀翻在地,吹起滿地塵埃,又被雨水壓下,從塵埃中浮現出一個3米多高的黑影,身後是幾隻相對矮一點的怪獸,大約有個兩米3左右。
煙霧還沒散去,災害預警就開始從每一個能發聲的電子產品中響起。
白君來不及多想,轉身跑了起來。
誰知道身後的怪獸們也跑了起來,瞳孔血紅,紅光透過沙塵也看的一清二楚,倒映著人群的背影。
“草,別推!”
“啊!我倒了,別踩!”
~
尖叫嘶吼便隨著滿城的災害預警聲一起沉寂在雨水聲中,人群終究變得無序,倒地的人或許早已被踩死,或許絆倒了更多的人,不好說,但白君沒時間回頭看,只能拼命在人群中往前湧,卻收效甚微。
就這樣跑了不到兩分鐘。
怪物快追上最後一排的人了,一個大叔卻突然絆倒:“草**!誰他媽拽我!我***。”
絕望的哀嚎並不能推遲死神的來到,死亡面前,拽人算得上清白的手段,或許下一個死的就是拽人的人,但至少現在不是。
砰!
前面的人忽然都不跑了,白君被人頭擋著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又有人因為停頓被絆倒。
“前面是死了嗎,快跑啊!”
“前面出車禍了!”
丁字路口,90°的彎道,司機根本來不及反應,畢竟雨天路滑,第一排的幾個人被撞死當場,殘肢斷臂,鮮血染紅了白車,在水漬中暈開血霧。
當然人牆比想象中結實,至少白車也嚴重變形,司機被安全氣囊崩死在車裡。
幾具屍體推倒了成片的人,後面的人哪管得了這個,在不多的空隙裡尋找落腳點,這種情況站不穩倒地是必然的,就成了人壓人,最下面的人剛承受完撞擊後又被如此大的重量壓著也活不了多久。
領頭怪物嘴角染血,雨水都沖刷不清。
它生吃了幾個受害者後又向人群奔來,嘴裡還叼著沒咀嚼完的手。
人海更加無序,開始四散奔逃,向街邊的商鋪跑去。
白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爬上路燈,又跳向路邊的車頂,踩到了想爬上車的大叔,低頭一看是自己剛拉住問發生什麼的大叔,來不及道歉,又跳上另一輛黑車,成功越過第一排,跳下馬路不慎跌了一跤,也來不及管手上了,急忙站起來加速跑路了。
“呼呼!”白君逐漸體力不支,絕大部分體力都消耗在與人群的推搡中。
但還是在堅持跑著,回想了避難所的位置後,把本來就空著的書包從背後取出,走進無人的商鋪裝了不少吃的與水,還有幾個創可貼,順手給嘴裡塞兩個巧克力:“內群人應該還夠那閻王吃一會的。”
但也不能安心,又開始向避難所跑去,身後哀嚎的聲音愈來愈遠,但聽的白君更加心驚。
樓房內兩三住戶把頭伸出窗戶想看清發生了什麼,卻被一襲黑影擊穿牆壁,用類似鷹爪的足部抓至空中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