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年都已經開了口，被他盯著的吳晨和許青松自然不好拒絕。

張曉楠顯然不只愛演戲，同時也是個喜歡看戲的人。她立刻第一個給出反應，高舉雙手贊同，甚至已經要拉著另外兩一演員起去幫沈歲年和吳晨準備合適的戲服。

於是試戲這事就這麼敲定下來，而許青松作為騎士的扮演者，自然要給沈歲年和吳晨搭戲。

一個半小時的準備時間，完全足夠。劇院二層有兩間小排練室，剛好可以給兩人一人一間，互不干擾。

大家為了給他們充足的空間，也都自覺聚集在外面，沒有進去打擾。

張曉楠興致高昂，拉著蘇萱和安晴去給沈歲年二人挑選戲服。

劇院的服裝間就在兩個排練室的中央，房間不大，衣櫃裡外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服，連梳妝檯上都橫七豎八地躺著幾件，頭頂吊一個偏黃色的白熾燈，燈光落下來，反射在有裂紋的穿衣鏡上。

因為頭燈的燈光不夠強烈，穿衣鏡的左上角還夾了個小檯燈，歪歪扭扭地照著鏡子跟前一小塊空地。

張曉楠不好意思地樂了兩聲，衝進去把散落的衣服壘起來，一股腦摞在衣櫃旁邊一個小木桌上。

“有點亂哈，你們別介意……不過你們別看這亂，戲服還是很多的。都是這幾年攢下來的，肯定能找到適合他倆的。”張曉楠說。

蘇萱搖搖頭，幫她一起收拾。高高摞起的衣服不知道哪個地方出了故障，猛地一歪，稀里嘩啦地倒下來，砸在三人腳邊。

蘇萱看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你們這……怎麼……”

她到底沒好意思把後面的話問出口，但張曉楠已經意會了。

她埋頭撿著衣服，跟兩人解釋：“怎麼落魄成這樣？這幾年劇院越來越沒人氣，前兩年就開始入不敷出，老闆也不願意管了，就我們這幾個人撐著……其實也已經走了好多人了，只是我們畢竟對這兒有了感情，捨不得走。”

她頓了頓，嘆口氣：“偶爾還是會有一些觀眾來看演出的。現在這點收益，倒也夠我們幾個人吃飽飯的。我們又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型的，湊活著，也能撐下來。而且你看，因為這，我們還因禍得福了呢。”

張曉楠說著，舉起一件戲服，展示給兩人看：“你看，因為請不起人，這些服裝道具也都是我們自己做的。哪天這劇院要是真開不下去了，我們出去靠這手藝，說不定也能吃上飯。”

“到時候你演戲的時候穿的衣服，說不定還是我做的呢。”說完，她自己先樂起來，捧著衣服咯咯笑。

蘇萱捏著衣角，沒說話。

張曉楠給她們看的是件紅黃藍三種顏色摻在一起的短上衣，上衣後背還掛著兩截折斷的翅膀。衣服的針腳歪歪扭扭，收尾的地方團了個大疙瘩，一看就是新手縫的。

她吸了吸鼻子，說：“要不我……”

張曉楠立刻捂嘴：“你可別。你哪跟我們一樣？你還有孩子要養呢，別跟我們在在這兒混日子。你要是真想幫忙，不如迴圈再拿個影后，到時候直接把錢甩過來，這才叫實在。”

蘇萱聽著，搖搖頭笑了：“你啊……”

安晴一直在旁邊聽著，看倆人狀態回覆，開口問：“你們老闆……就沒再管過了？”

她們到的時候，臺上的張曉楠三人還在拍戲，安晴也看到了一點。

雖然只看到了短短几分鐘，但她並不覺得，這些人的演技就真的爛到了活該無人問津的地步。

甚至……不說許青松，其實張曉楠和另外那個演員的演技，放在娛樂圈裡，絕對是同代人中數一數二的。

何況，就算沒有剛才那幾分鐘，她也瞭解張曉楠的演技。

在安晴看來，這劇院混到今天個局面，最大的問題，出在硬體和宣傳上。

那劇院老闆但凡花一點心思對劇院做一下翻修，再做點宣傳營銷，張曉楠她們今天就不必如此。

張曉楠聽了她的問題，直接盤腿坐進了衣服堆裡，長嘆一聲：“老闆前幾年搞了個新媒體公司，現在正追隨時代潮流賺直播帶貨的錢呢，哪有功夫管我們？

“他現在就等著這劇院房租到期，我們徹底玩完，好把這裡賣出去，讓他最後再撈一筆。”

安晴聽完，沉吟片刻，抬眸看她：“那你們有沒有想過，也做直播？”

“我們？”張曉楠一愣，指指自己，“怎麼做直播？直播演戲嗎？”

她苦笑一聲：“……沒人願看吧。”

蘇萱握住她的手：“怎麼沒人，你們要是開直播，我肯定會看啊。”

張曉楠搖搖頭，剛準備開口，就聽安晴也說：“會有人看的。直播你們做道具、做戲服、排練，肯定會有人想看的。”

她聲音不大，但卻堅定有力。

張曉楠突然安靜了，她看著安晴，神情變得有點恍惚：“你……”

安晴已經接著問：“你有你們老闆電話吧？”

張曉楠驟然回神。

她瞪大眼，扒住安晴準備掏手機的胳膊：“等等等等，你不會是打算把這裡……”

蘇萱已經見識過安晴的富有，但還是忍不住跟著驚詫：“買下來？”

安晴笑：“不可以？”

“不不不……”張曉楠一瞬間語無倫次，“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知道你是富婆，可是我們這劇院……”

她組織了半天語言，憋出來一句：“你會賠錢的啊。”

安晴微笑：“不會的。”

“會的！”張曉楠堅定地喋喋不休，“你不能因為我賣了賣慘就心軟啊富婆妹妹！！”

安晴哭笑不得，跟她坦白：“我幾年前跟歲年一起來過這裡。他很喜歡這裡，我也很喜歡。”

張曉楠一愣。

蘇萱瞭然，拍拍她：“行了，人家不是為了你一擲千金，是為了自己弟弟。”

安晴聽著兩人打趣，心裡越發無奈。

“為了弟弟一擲千金”，有一點，但不完全是。

安晴認可張曉楠她們的努力，也確實看好她們幾個，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而且，她此前一直沒有涉足娛樂圈，卻並不代表她就對這個行業沒有興趣。

尤其經過了被誣陷為金主的這段時間，她對這個圈子的興趣更加強烈了。

既然都說她是“金主”，那她不把這事坐實，豈不是就不禮貌了？

將這個劇院作為切入點，給後面開娛樂公司打基礎，也是一條不錯的路。

安晴正想著，敲門聲響起，許青松從外面探了個頭進來。

“三位姐姐選好戲服了嗎？”

張曉楠說：“還沒，怎麼了？”

許青松看一眼身後，說：“吳晨這邊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始試戲了。過會兒還要吃午飯，他也不好意思因為自己耽誤大家。”

張曉楠和蘇萱都有些驚訝：“已經準備好了？”

許青松笑笑：“專業演員的素質嘛。”

說完，他身後的吳晨也露頭髮聲：“沈哥那邊還需要準備的話，我這裡可以先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