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學生被捅傷後，轉過身，剛想看清楚行兇之人的真面目，卻很快失去了意識，重重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片死寂。

只有破了一個洞的地方，目前還活潑著，咕咚咕咚往外冒血水。生命力從望天落的傷口處快速暈開，迅速溼潤了衣服的一角。

帶著汗水鹽分的衣服布片，在接觸到破損處時的痛感，完全比不上受到襲擊後，神經尖叫著的這件事本身。

大凶——

太突然了，實在太突然了，誰都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們也只是想教訓一下對方，小綠怎麼就搞出這種事故了呢？

那些殺馬特背景板，像是被抓住了脖子的野雞，尖叫聲一半卡在了喉嚨裡，另一半卡在了氣管外，沒人敢在這時候大喘氣。

“小綠…”

紅殺馬癱坐在地上，嘴巴張得大大的，簡直不敢置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超能力者，呵，就這？她說了，我和他們也沒什麼不一樣——”

兇手沒有理睬身後的同伴，只是冷冷看著少年倒下的模樣。

鮮血肆流的模樣。

“哈哈哈，看這紅色的血！看見沒有，我和他們是一樣的！”

從實施暴力行為的上癮飄飄然中，獲得短暫解脫甘甜的小綠，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

然而這份癲狂的笑容，卻沒在男人的臉上停留太久。

因為下一刻。

匕首上血液墜落之際。

那持刀傷人的兇手動作一頓，笑聲一停，在他人沉默的窒息中，一時間竟沒拿穩手中的兇器。

“哎呀，差點…”

男人咂咂嘴，品味了一下此刻的心境，心裡的害怕，遠遠壓倒了其他情緒，太苦澀了，一點都不好吃。

在後面幾人的視線中，小綠誰也沒理，也不再狂笑。男人只是抬起匕首，從血紅處介面的刀片上，觀測到一張陌生而外強中乾的臉。

一位殘留著些許恐懼的失敗者。

“原來長這樣啊…”

小綠莫名的、嘶啞的輕聲道。

隨後，在眾人的注視下，這個染著綠色頭髮的男人，毫不留情的用刀，划向自己最脆弱的咽喉，動作間，沒有半分猶豫。

“呲——”

讓人感到恐懼的聲音，看見被劃開的容器，洶湧噴濺出的紅色油漆，離開生命的禁錮地。

流動的噴泉飛上小巷，陳舊的米色牆壁肆意潑灑。這份絕對無法逃避的自由，也成為了小綠生命中，悲劇的一份絕唱。

最後一課，不用謝！

無力支撐，男人的身體斷了線的往後跌倒，那雙無神的眼睛，恍然間也恢復光澤，像是重新清醒了過來。

？！

只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個滿臉難以置信，摻雜著恐懼與疑惑眼神的男人，就這樣輕易的倒在地上，最後抽搐著動彈了幾下。

流動的紅色，凝固的綠色，像垃圾桶裡的塑膠袋破了，相互交織暈染在一起。那勤快的泉水卻仍不停歇，繼續在罪人的脖頸上洶湧。

慢點流呀，慢點流。

我的命啊，別這樣走。

這時，誰也沒注意到，在地上躺屍的另外一位小先生，手指卻略微動了一下，彷彿將要甦醒。

什麼鬼？

“啊——”

怎麼就這樣了？

無法理解突然發生的一切，殺馬特們再也不堪眼前地獄般的場景，此起彼伏的尖叫著，動起來。

“小綠——”“小綠怎麼了啊！”“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在做夢！”

“別嚎了，叫叫叫，叫屁綠啊，應該叫救、救護車！手機——”望天落仰面朝地，不顧背上的疼痛吃力得抬起頭，顫顫巍巍的吐出一口仙氣。

“救命啊，殺人啦！我要去醫院，現在送我去醫院，我就不讓你們賠醫藥費了…”

無人響應。

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小綠怎麼會…”“救護車快打電話！”“堵不住？”“兄弟，醒醒！醒醒！”聲音中，望天落的重要性好像被下調了。

“什麼玩意兒，你們到底什麼毛病…”

灰髮的少年苦中作樂，忍著巨痛翻過身體，面朝藍天吐槽道：“一位別有目的的美人，果然是白痴們，犯下白痴事的最大行兇藉口。”

哎，以前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

臉色逐漸發白的望天落，向後的眼神餘光，在瞥見兇手留下的最後一幅白中紅時，嘴角卻難以抑制的悄然勾起。

好畫！

一輩子只能畫一幅，而且還是絕筆！配上那股騰蛇花的香氣，簡直就是畫香俱全啊！整合之大作！

少年倒沒怎麼管身下的鮮血狂噴，因為就算丟了半條命，那天道還有半條命給自己留著呢，樂觀主義中。

（真正的死境，算卦是算不出來的，但有時候，沒有回答這件事本身，便也是一種回答了。）

今天這血多流一流，這大凶可算是應付過去了！倒在血泊中的望天落，忍不住稱讚起自己，要是過去以畫入道，自己的修煉之路應該也會蠻輕鬆的。

不過，就算沒了七竅玲瓏心和百味舌，說不準也會有畫卷皮和彩目眼，被歹毒的人垂涎。

衝鋒上陣的，都是棋子。

香氣，騰蛇花香，那種張牙舞爪的勾魂味道，卻和想象中名字的囂張感覺相反，香氣不靠近，還真聞不到一點。

兇手在遇到我之前，便和女人有所接觸。

大凶，女人那嬌滴滴的話語，莫名其妙的搭訕，給予少年的盛讚，這一切，都是需要支付代價的。

望天落眯起眼睛，越是狠毒，越是驕傲的人，那無法接受失敗，臨死前驚恐的情緒，才更美妙、更深刻，不是嗎？

除了生孩子，我望天落需要把名字倒過來寫以外，等著瞧吧，大.姐.姐！好好洗乾淨脖子，把白白嫩嫩的魂魄留給我啊…

“滴嘟滴，嘟嘟嘟——”

救護車又疾馳而來了，只不過，這次要抬上去急救的是兩具。

……

只是，這次的救護車，怎麼來得這麼快，殺馬特剛剛才打的電話啊？

兩天後。

躺在榮耀醫院的望天落，乾脆利落的結束通話了隊長的哭嚎，把手機扔到一邊，拿起一旁果籃裡的芒果剝了起來。

只不過沒辦法參加排位賽了，每天都要來一通影片電話，比隊長當初和女朋友熬電話粥的時候還勤奮，真是受不了。

少年翻了個白眼。

“我來吧。”

一隻白嫩的纖纖玉手從旁探出，拿起黃澄澄的水果，開始替床上的病人剝皮。

“好呀，謝謝你啊，學姐。”望天落笑著用空出的手，為學姐啪啪鼓起了掌。

“不過，我在學校有這麼受歡迎嗎？連往常不認識的學姐也來醫院看我，還帶了那麼好的慰問禮～”

慰問禮，指的是小櫃子上那好幾百大洋的爆款水果籃，還有樓下超市賣的最火的一套病人營養補充套餐。

長髮及腰的學姐猶豫了一下，看起來的確想對望天落說些什麼，只不過，少女最後還是沒有解釋。

只是專心的為他剝水果。

水果的清香，溫馨的氣氛，白皙的指尖，暖色的羊毛外套和黑色鵝絨長襪，望天落上下打量後，感覺漂亮的人穿什麼都好看，跟衣服無關，比較靠老天追著給飯吃。

少年的思緒遊離著，學姐的襪子黑黑厚厚的，看上去就保溫。現在這鬼天氣，中午熱到30℃，下午冷到12℃，半夜跌到0℃。短袖也得穿，長袖也得穿。

叫什麼夏天，乾脆叫一年四季算了，晚上打遊戲的時候，還得穿保暖褲，真是受不了啊——

“好無聊哦，學姐，你是不是不喜歡用香水的那種型別啊？”一隻手撐在腦袋上，望天落空彈著陽光中細小的灰塵，無聊問道。

“嗯…吧。”

黑長直學姐仔細思考後，得出了答案。她什麼都沒問，只是把剝好皮的芒果拿在手上，捏起底部帶皮的那部分，將最好下口的送向少年這裡。

學姐好乖啊！

不過，望天落也不是講究客氣的人，你給我就吃，當然伸頭就是一口。

嗯，好吃！

望天落有點想豎起大拇指了。

別的不說，果然價格貴有貴的道理，這芒果入口就是清甜不膩，吃了一口就想吃第二口。而且還是花別人的錢，算是別人送禮孝敬的，這就顯得芒果更好吃了。

“你喜歡…就好。”

見望天落願意吃下她買的東西，學姐看上去好像放鬆了很多，臉上的神態也沒那麼緊繃了。

別問少年是怎麼看出來的，畢竟人家就寫在臉上呢。

“學弟雖然沒見過我，但對我來說不是這樣的。那天我就在街上，看見你出事了。”

美少女的這句話，話音剛落，其背後隱藏的意思，就讓望天落咳嗽起來。

“咳咳咳。”

現場目擊者！

乖怪，開頭就這麼刺激~

少年抹了抹嘴，勉強笑道：“學姐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聞言，眼前黑長直美少女的表情，反而比起之前更加堅定起來。

糟糕，是認死理的那種人啊，望天落想。

幸好，學姐也沒有相信剛才的忽悠，而是抽出小櫃子上的消毒紙巾，仔細幫望天落擦了擦嘴。

“望天落學弟，我就有話直說了。我是高二（2）班的洛柯，學號22689，這下你就能認識我了。”

少女自我介紹後，直接說出了前來的目的：“我想請你幫個忙，如果學弟同意，我願意付出一天20萬的薪水，你看怎麼樣？”

乖乖什麼忙，比金價都金貴？

望天落哭笑不得，雙手合十求饒道：“別開玩笑了，漂亮學姐啊，你去拿誰尋開心都行，別拿我這可憐的病人尋開心呀！”

啊…洛柯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學姐沉默了一會兒，試探性的向望天落問道：“那，你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