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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演技

得知西格伯特即將到來,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的動作比我預想的要迅速得多。

難道是來打探訊息的?

我已經以貪汙的罪名解僱了黛利拉和露易絲,而西比拉的情報活動,則被默許了。

因此,西格伯特想要證實的,應該是我是否知道母親遇刺的事情,以及西比拉是否背叛了他。

只要保持冷靜,應該能夠應付過去。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吩咐侍女們準備迎接客人。

“西比拉和安妮斯留在我身邊,但是凱瑟琳不能被西格伯特殿下看見。所以這次你先下去躲著。”

我絕對不能讓西格伯特發現,任何與大王子一派有聯絡的人。

凱瑟琳似乎也明白了這一點,回答了一聲“遵命”,然後就離開了。

就在這時,西比拉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

“公主殿下,我是否也應該離開呢?”

“不,沒有那個必要。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並且預設了這一點。你也要鎮定自若。”

“但是,聽到她們兩人的話,殿下可能會產生疑慮……”

西比拉焦慮地四處張望。

在她分心的瞬間,我用手指輕輕抵在她的眼睛前。

西比拉立刻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手指上。

我趁她的意識在動搖之際時,輕聲在她耳邊說:

“聽我說,僅憑表面證據,是無法判斷誰在說真話的。人們傾向於相信對自己有益的事物。所以,只要你保持鎮定,就不會有麻煩。”

如果我讓自己的的侍女西比拉藏起來,就會表現得心虛了一樣。

相反,如果表現得堂而皇之,西格伯特可能會用對他自己有利的方式解讀。

但能否成功,還取決於西比拉自己。

因此,我直視著西比拉的眼睛:

“如果你覺得有任何困難,現在就告訴我……哦對了,這不是威脅。如果你露餡,我也只能自認倒黴。”

“公主殿下,您為什麼要讓我去冒險?”

“你說得對,你確實背叛了我。但那也是為了你的妹妹,不是嗎?所以,我相信你那種為妹妹不惜一切的信念。”

在前世,我為了西格伯特做了許多壞事。

我自嘲這是自己的汙點,但那是因為我被欺騙。

如果沒有被騙,我是不會感到後悔的。

對我來說,為重要的人不惜一切,就是這種感覺。

於是……我挪開了目光。

“看來是我搞錯了。好了,你下去吧。”

我試圖推開西比拉,但她沒有離開。

“我……我會努力的。”

“僅僅努力是不夠的。”

“我一定會騙過西格伯特殿下!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她那金色的眼睛堅定地凝視著我。

“好,我就把命運託付給你了。”

我如此決定後,開始向西比拉傳授如何應對西格伯特的方法。

不久後,西格伯特抵達了我的居所。

“莉莉絲,已經好多天沒見面了。”

“是的,上次非常感謝您的關照。”

我面帶笑容地迎接西格伯特,不讓內心的真實感受流露出來。

其實,我很想了解他此行的目的,然後儘快送他離開……但絕不能在態度上表露出這種急切。

表面上,我應該表現得樂於他多留一會兒。

“西格伯特殿下,既然您特意前來,不知能否賞光品茗?”

“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西格伯特似乎有點意外。

他的反應,說明他並不認為我會表現出好感。

的確,發生在我周圍的事很可疑。

清除密探、禁止他奪取侍女任命權委託。

前者是他自己的失誤,後者是安娜貝爾前王妃單方面的決定。

雖然都是這樣解釋,但這對於西格伯特來說非常不利。

人們會很自然地認為,我對西格伯特保持著警惕。

然而,我現在卻釋放出善意。

西格伯特應該能夠想到其中的原因。

有兩個可能的原因。

第一種可能是,因為我解僱黛利拉和露易絲,讓我對他產生了愧疚感。

另一種可能性是,這只是表面上的演技,我隱藏了對他的敵意。

因此,我的目標是,讓西格伯特認為是前者。

“聽說您解僱了兩名侍女?”

西格伯特直接切入主題。

我低下頭回答:“是的……她們是母親寵愛的侍女,但是她們私吞了母親的珠寶,我只能不得已……真的非常對不起。”

“你為什麼向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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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個,因為……”

“現在你是代理家主。侍女犯錯,懲處她們是理所應當的。”

“聽您這麼說,我對自己的判斷更有信心了。”

我們的對話很簡短。

當然,我無法確定西格伯特的真實想法。

“聽說你參加了安娜貝爾前王妃的晚會?”

他接著詢問我是否支援大王子。

按照常理,我應該表現出慌張和不安。

但與此相反,我就像一個同齡的孩子一樣,雙手合十在胸前,笑著說:

“對啊,您知道嗎?安娜貝爾前王妃的晚會上,有一支現在王都很受歡迎的管弦樂團呢!”

“什麼,管弦樂團?”

“是的。據說非常出名,我很想聽聽看。西格伯特殿下聽過他們演奏嗎?如果還沒有的話,我們不如一起去聽聽看呢?”

這是一個天真無邪的邀請,因為那支管弦樂團是安娜貝爾王妃的親信。

儘管他們屬於對立的派系,交流也尚未完全中斷。

然而,西格伯特前往大王子一派的晚會欣賞音樂,無疑會給人留下不佳的印象。

在瞭解派系紛爭的前提下,這樣的邀請絕對是不得體的。

儘管如此,我仍以天真無邪的態度邀請了西格伯特。

這無疑表明,我對派系之爭“一無所知”,只是一個“單純”的孩童。

“也就是說,你參加晚會只是為了聽那支管弦樂團的演奏?”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那麼,如果父王舉辦晚會,並請來了那支樂團表演,你也會參加父王的晚會……是這樣嗎?”

“父王會有這樣的打算嗎!?”

儘管明知不可能,我仍裝作不知情地詢問。

“不……父王沒有這樣的安排。”

“是嗎……”

我失望的神情溢於言表。

“還有,家裡人沒攔著你嗎?”

“沒有呀?啊,不過以前母親會攔著我就是了。”

我暗示現在母親無法履行她的職責,因此我才能參加晚會。

西格伯特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應該會認為我是一個沒有心機的小女孩吧?

就像解僱黛利拉和露易絲的事情,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沒有其他意圖。

如果西格伯特的警惕因此減輕,對我而言是有利的。

然而,被看作無能的廢物,也會招致危險——他可能會認為我是個礙事的人,甚至會考慮除掉我。

因此,我施展了一計,利用我前世的記憶。

目標是讓西格伯特認為我並非無能的廢物,而是一個雖然有點傻,但仍有用的人。

“對了,在晚會上我聽到一個可怕的故事。”

“哦?是什麼故事?”

西格伯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獲得敵對派系的情報機會並不多。

或許他以為自己能聽到一些有用的資訊?

不過,我並不想掃他的興,直接丟給他一個重磅訊息。

我一本正經地開口:“據說在某個領地,有小孩失蹤了。”

“哦?是小孩嗎?還說了別的什麼嗎?”

上鉤了……

我在心裡暗笑,但沒有讓笑容出現在臉上。

我絕不會將核心問題直接說出來。

人們更傾向於相信自己推理出的事實,而不是被別人教導的事實。

因此,我引導西格伯特自己去得出我準備好的答案。

“別的嗎?讓我想想……對了,阿爾諾特殿下好像說要召見那個領主,視情況讓領主的兒子繼承爵位之類的。”

“他真的這麼說嗎?”

“我沒有聽全,但意思是這樣的。但是很奇怪不是嗎?雖然這是悲慘的事,但因此問責當地領主就有點過分了。”

我給出了“致命的一擊”,西格伯特頓時睜大了眼睛。

“莉莉絲,你知道那個領主的名字嗎?”

“名字的話……好像是斯卡託姆?不對,斯爾託姆來著?”

“該不會是卡斯托姆吧?”

“啊,對對對,是卡斯托姆伯爵!”

“哈哈,哈哈哈……原來是卡斯托姆伯爵!”

西格伯特已經推匯出自己的答案——卡斯托姆伯爵在自己領地進行人口販賣。

他開心地笑起來。

他現在應該在想,像我這樣能隨隨便便透露資訊的人,不可能有能力騙過他,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呢。

但是……我還真被這樣一個簡單的男人騙了啊。

唉,太丟人了,一想起來就很羞愧。

“莉莉絲,你提供的資訊出人意料地有趣。”

“是嗎?能幫到西格伯特殿下,我很高興。”

我笑容燦爛,同時在西格伯特看不見的角度使了個眼色。

不久,一名女僕湊到安妮斯耳邊說起悄悄話,然後安妮斯走到我身邊,低語了什麼——做出這種樣子。

“什麼,母親?”

我也裝作吃驚的樣子。

“西格伯特殿下,真是萬分抱歉。母親的身體狀況似乎有變化……”

“那可大事不好,你趕快去看看吧。”

“實在對不起。西比拉,送送西格伯特殿下吧。”

“遵命。”

佈置好一切後,我匆忙離開現場,躲到西格伯特看不見的地方,然後叫來了提前等在遠處的凱瑟琳。

“莉莉絲公主殿下,請問有何吩咐?”

“帶上騎士,密切注意那兩人的動向,別出什麼岔子。”

“遵命。”

凱瑟琳帶上騎士追了上去。

目送他們離開,我這才鬆了口氣。

“唉。剩下的就只能祈禱西比拉能把握好了。”

在被送走的途中,西格伯特肯定會向西比拉探問詳情。

但得知了出人意料的情報,他對我的戒心應該基本消除了。

只要西比拉能夠妥善應對,我們就有可能順利騙過西格伯特。

我正這麼想著,安妮斯急切地望著我。

“你似乎有話要說。儘管說吧,我不介意。”

“既然您這麼說,那我就冒昧了。剛才讓凱瑟琳離開,是不想讓她聽見您們的對話嗎?”

我微笑著,示意她猜對了。

但是安妮斯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您這是何必呢?卡斯托姆伯爵屬於大王子一派,也算是比較有實力的世家。您卻向西格伯特殿下揭發他的醜聞,這……”

“哎呀,你在說什麼啊?”

“請別裝傻。卡斯托姆伯爵是在自己領地進行人口販賣對吧?您明知如此還裝作一無所知,向西格伯特殿下透露資訊,不是嗎?”

“不愧是你。”

安妮斯聽了這話,眼中閃露出怒意。

“您難道要背棄大王子一派嗎?”

“不,我已經決定支援大王子。”

“那麼,為何您還要揭露同伴的秘密呢?”她難以置信地問,“雖然這行為令人不恥,但不應該內部解決嗎?大王子一派的人也會希望如此吧?”

“關於那一點——那只是我的虛構。”

“您的意思是……您編造的?”

安妮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在大王子一派中,沒有人注意到卡斯托姆伯爵的惡行。”

“那麼,公主殿下您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呢……”

“其中的原因……當然是秘密。”

“既然如此,您為何不將真相告訴大王子一派呢?如果能在內部處理,那麼造成的損害就會小得多。”

“不,如果那樣做,損害將會更大。”

“這是……什麼意思?”

安妮斯迷惑不解。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因為這是我從未來得到的答案。

“實際上,卡斯托姆伯爵與二王子一派的人暗中勾結,洩露大王子一派的資訊。這件事,連西格伯特都尚不知情。”

這種情況並不罕見。

即便是在同一派系內,人們也會為了自身的利益而暗中結盟,而不是始終團結一致。

“難、難道,您要藉此讓西格伯特殿下將其滅口嗎?”

我微笑著,肯定了安妮斯的猜測。

“大王子一派可以清除內奸,二王子一派會因內訌失去戰力。這不是一個很完美的計劃嗎?”

“莉莉絲公主殿下,您還真是……相當的狡猾狠毒呢。”

儘管受到了安妮斯的白眼,我還是像淘氣的孩子一樣補充道:“順帶一提,那個內應,就是威爾菲德侯爵。”

“……莉莉絲公主殿下。”

“怎麼了嗎?”

“這真是非常完美的計劃。”

“嗯哼~”

我悠然一笑,然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好了,不知西比拉表現如何?”

正要去檢視情況,剛好遇到了返回的西比拉。

“西比拉,進行得怎麼樣?”

“很好,他似乎沒有疑心。只是……”

“只是?有什麼問題嗎?”

若真出了問題,必須重新擬定方案。

但是……

“不,輪換來拜訪的阿爾諾特殿下,已經在會客室等候了。”

收到的答覆出乎意料。

“……這個國家的王子,是不是太清閒了?”

“才不是呢。”

侍女們一起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