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城廣闊的範圍內,前王妃安娜貝爾與她的家人居住的離宮裡,我被軟禁在一間客房內。
我凝視著窗外的風景,不禁陷入沉思。
如果安娜貝爾遭遇不測,我將面臨一個困難的局面。
然而,我也清楚,少量攝入甜夢毒露並不致命。
事實上,在我重生之前,安娜貝爾在中毒後一個月內就恢復了。
這次的事件更像是一個威脅。
而最重要的是,她在第一時間服用瞭解藥,所以應該不會有大礙。
因此,我保持著冷靜,在軟禁的房間中耐心等待時機。
不久,阿爾諾特出現在房間裡,他沒有帶騎士護衛。
我知道自己猜對了,起身優雅地向阿爾諾特行了一個屈膝禮。
“我一直在等您,阿爾諾特殿下。”
“非常抱歉,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哎呀,我並不是在諷刺被拘禁的事情。殿下親自前來,意味著安娜貝爾王妃已經平安無事,我的嫌疑也已經釋除了,不是嗎?”
“啊,真是失禮了,我誤解了您的話。”
“不用介意。而且,安娜貝爾王妃被下毒,拘留相關人員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您也保護了我,不是嗎?”
我,是唯一接觸過安娜貝爾的人。
如果我是這件事的主謀,我絕對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我會殺掉“莉莉絲”,然後假裝成自殺現場,留下偽造的遺書,聲稱是她自己下毒殺害了安娜貝爾。
這樣就可以把事件掩蓋在黑暗中,同時還能除掉我的障礙。
但是,如果如果是西格伯特的話,他會採取不同的手段。
他會將我作為嫌疑人,在開庭審判中將我入絕境。
最後,他再指認真正的兇手,一本正經地向我邀功。
“你……才18歲,對吧?”
被懷疑的目光注視著,我露出一個可愛的微笑。
在阿爾諾特看來,我比他小兩歲。
雖然年齡上存在很大差距,但經歷了前世的我,笑容帶有與同齡少女不同的魅力。
證明就是,阿爾諾特的臉紅了。
呵呵,害羞了啊,這個時期的阿爾諾特殿下真可愛……
此刻的我,完全是以姐姐的目光看著他。
“那麼,我無罪釋放了嗎?”
“是的,當然。不過,在此之前……”
“我也可以表達衷心的謝意嗎?”
這時,安娜貝爾出現了。
“之前沒有和您打招呼,非常抱歉。”
我彎曲膝蓋,以最高等的屈膝禮迎接她。
“緊急情況下是沒辦法的,不需要介意。不如說,是我要感謝你救了我的命。另外,我還有些話想問你。”
“無論您想問什麼,請隨意。”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找個舒適的地方談談。”
接著,我被引導到了一間客廳。
這顯然是一間高階別的房間,可能是用來會見重要人物。
厚實的地毯,幾乎可以把腳埋進去,正中間放著一座大理石茶几。
茶几兩邊是柔軟舒適的沙發,坐上去,我感覺身體彷彿要陷進去。
我對面坐著安娜貝爾,斜對面是阿爾諾特。
“首先,讓我表示感謝。多虧了莉莉絲公主的迅速處置,我得以倖免於難。這份恩情我會銘記在心。”
作為先王駕崩後,僅憑一人之力保住了自己的地位的女傑,能從安娜貝爾本人那裡直接受到感謝,是多麼光榮的事啊。
如果是重生前的我,肯定會得意忘形吧。
所以……
“能受到安娜貝爾王妃如此嘉獎,我感到無上的光榮!”
我雙手合十在胸前,露出張揚的笑臉。
“哦,你這麼榮幸嗎?我記得你的父親是拉斐爾陛下,沒錯吧?”
“是的,但我從來沒有見過父親。”
阿爾諾特試探性地問道,試圖瞭解我是否屬於二王子一派。
對於這個問題,我像小孩子一樣連忙擺手,裝作一無所知。
安娜貝爾則微微眯起了眼睛。
“說起來,你使用的是萊斯托爾的姓氏。那麼,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呢?”
“你嚐了葡萄酒就立刻識別出甜夢毒露的味道,不但如此,還隨身攜帶解藥。這是為什麼呢?”
安娜貝爾的表情變得銳利。
毫無疑問,這是她的重點。
她懷疑我攜帶解藥出現的動機。
但是,我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所以已經準備好了答案。
“其實……我母親也曾經中過同樣的毒。”
“什麼?!庫蕾婭殿下也是嗎?的確,我聽說萊斯托爾的王宮裡出現了騷動,卻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安娜貝爾顯得很震驚,似乎對那邊的事一無所知。
我猜,這並不是情報網的問題,而是她對萊斯托爾王室不感興趣。
很顯然,在她眼中,我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
但這樣可不行,需要再引起他們一些興趣。
正當我這麼想著,阿爾諾特開口說話了。
“庫蕾婭殿下現在情況如何?”
“母親保住了性命。但是,後遺症很嚴重,不知道是否能夠完全恢復……”
我寂寞地笑了笑,而阿爾諾特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不恰當的問題,懊悔地低下了頭。
安娜貝爾看著這一幕,手中拿著扇子“啪”地一聲開啟。
“抱歉,我兒子太失禮了。”
“不,安娜貝爾王妃,請您不必在意。反正,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才會隨身攜帶解藥。”
當我從胸前取出解藥時,阿爾諾特立刻轉過了臉。
安娜貝爾看到這一幕,苦笑了一聲。
“我明白了你帶解藥的原因。但是,即便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還是決定來參加我的夜宴,這是為什麼呢?”
我提前得知有人會在夜宴裡下毒——這樣的話,就算喉嚨裂開,我也說不出來。
至於“因為我知道您會遭到西格伯特的暗殺,所以來討好您,以借大王子一派的力量保護自己”這種話,那就更不可能說出口了。
我給出了一個事先準備好的藉口。
“實際上,母親一直告訴我,如果她有什麼不測,我應該去拜訪安娜貝爾王妃。”
“庫蕾婭殿下真的會這麼說嗎?”
“是的,母親確實這麼說過……儘管她沒有告訴我原因。”
這裡,我不需要做出任何多餘的解釋。
以女傑著稱的安娜貝爾,一定能理解我的潛臺詞——二王子一派可能會對我不利。
“我明白了。我應該感謝你的母親。多虧了她的囑咐,我得以倖免於難。當然,遵循她囑咐的你也一樣。”
安娜貝爾溫和地看向我。
看來她接受了我準備的答案,並認為我是遵照母親囑咐行事的優秀女兒……對吧?
如果安娜貝爾看穿了我這番精心設計的計劃,我必定會遭受她的懷疑。
但只要被認為是遵循囑咐的女兒,我本人就不會被懷疑。
被懷疑的物件將會是我母親,但母親已經臥床不起,所以不會受到警惕。
這正是我所期望的狀況。
“那麼,莉莉絲公主殿下,有什麼想要我幫你做的事嗎?”
“想要您幫我做的事……”
這個願望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但我仍裝出一臉困惑。
“比如,讓我兒子娶你做妻子之類的,我不反對哦?”
阿爾諾特“咻”地吸了口氣。
“母、母后!您在說什麼呀!這樣突然的話,不是給莉莉絲公主殿下添麻煩了嗎!”
“阿爾諾特,冷靜點。開玩笑而已,不是嗎?”
“開、開玩笑?啊,是的,開玩笑……原來如此。”
“不過,你似乎也不反對吧?”
安娜貝爾將視線轉回我,眯起了眼睛。
“事實上,我確實考慮過這樣的事情。”
“什、什麼,莉莉絲公主殿下?!”
阿爾諾特似乎有些焦躁,但安娜貝爾保持著冷靜,她用目光無聲地催促著我繼續說下去。
“如我之前所說,我母親已經臥床不起。而二王子一派趁機進行干預,我希望能制止這種干預。”
“也就是說,你期望透過婚姻契約來達成交易,是這樣嗎?”
我慢慢搖了搖頭。
“理想當然是這樣,但我不會厚顏無恥到提出那樣的要求。以我現在的身份,不配做阿爾諾特殿下的妻子。”
“嗯……你說的有道理。”
“是的。所以,只要能制止他們的干預,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我的計劃原本更為巧妙,可以透過婚姻契約來達成更多的目的。
但安娜貝爾突然倒下,使得我無法按照原計劃進行交涉。
現在我提出的,是不得已的備選方案。
“制止干預嗎?不過,如果我這麼做,你會被認為加入了大王子一派。那樣的話,反而會束縛你的行動,不是嗎?”
“其實,我有打算要追隨阿爾諾特殿下,但是現在還不是時機。所以,雖然是非常自私的請求,我也深感內疚,但……”
“啊,我明白了。你會保持中立,但你作為我的救命恩人,得到了我的喜愛。然後,你就可以牽制二王子一派了,是這樣嗎?”
安娜貝爾領會了我的請求。
雖然這聽起來極其自私,但我沒有否認,只是默默接受安娜貝爾的目光。
“可以告訴我,你心裡是怎麼看待二王子的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帶著自己的感情微笑了。
如果只是匆匆一瞥,那只是普通的笑容。
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就能察覺到其中隱藏的深惡痛絕。
看到這一幕的安娜貝爾瞪大了眼睛,然後用扇子遮住嘴巴,發出了笑聲。
“我懂了,我懂了。好吧,我會在暗中支援你。”
“感激之意,銘感於心。”
我用古老的說法,表達出最高等的謝意。
“作為回報,你無需表示感謝。但請告訴我,他們具體是如何進行干預的?”
“是。西格伯特聲稱對王宮的運營情況存有顧慮,要求我們讓出侍女的任命權。”
“真是無恥。侍女的任命權對主人來說是生命線。讓你把這權力交出來,還真是口無遮攔。”
“您能否給予牽制?”
“可以。但是,你要接受我派去的一名侍女,作為聯絡員。”
所謂聯絡員,實際上更像是間諜。
和二王子做的事差不多,但在我的意料之中。
最重要的是,安娜貝爾的間諜不會做出愚蠢的舉動。
作為證明我沒有敵意的表示,這樣的提議也並不是那麼糟糕。
“沒有問題。”
“協議達成。之後的事就交給我吧。”
我留下感謝的話語後離開了。
然而,在我離開後,客廳的對話仍在繼續。
阿爾諾特看向自己的母親。
“母后,在這樣的情況下支援莉莉絲公主殿下,會不會讓人認為我們在強行吞併萊斯托爾王室?”
“正因為如此,才能體現報恩之意吧。還有……”
安娜貝爾話說到一半,回想起之前與莉莉絲的對話。
莉莉絲在成熟的言行中,時不時透露出孩子氣,正常來說,應該是假裝成熟的少女無意中流露出本性。
但如果真是這樣,莉莉絲不可能在自己被投毒時表現得那麼冷靜。
無錯書吧要是假裝成熟的孩子,遇到突發事件必然會手足無措。
但是,莉莉絲比在場的任何人都冷靜。
所以說,那才是真正的她。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裝成懵懂少女,只是為了迷惑眾人。
這證明她具備出眾的心智。
如果按照正常的想法,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可以確定的是,她絕非等閒之輩。
而且,當問到她對西格伯特的看法時,流露出的憎惡是真實的。
考慮到她母親遭遇暗殺,這就可以理解了。
至於她們為什麼會被二王子一派盯上,目前還不清楚。
但是……
“幫助她一把不會有損失。到時候,你也可以考慮與她結婚。所以你要儘量跟她要好……我說這種沒必要特意強調的事,你應該能明白吧?”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看著兒子那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不安的臉龐,安娜貝爾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