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怔愕了兩秒，下意識反駁道：

“這是我的……”

就在此時，手機的顯示屏忽然進來一條訊息，是杜月的：

【離離，忘了跟你說了，原來的位置靠近風口，有點冷，我挪到了空調食堂東邊】

【你怎麼去了半天還沒回來？要不我來找你吧】

顧離：“……”

難得，顧離的耳根有些發熱，看著沈星迴攥著自己手腕的手，簡直頭皮發麻：

“我認錯了。”

沈星迴和她買了一樣口味的蛋糕放在原來的桌上，導致她以為是自己的。

“我給你賠一塊新的吧。”

沈星迴彎唇，鬆開她：“不用，就當我請你了姐姐。”

少年說話的聲音很輕，帶著獨有的少年感的音嗓，像是刻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語調是上揚的，帶了些撓人的意味，倒是……

有點像撒嬌的意思。

顧離對視上他那雙乾淨的眼睛，莫名就在腦海中想到了“薩摩耶”這個詞。

幾乎刷的一下，她耳根的那陣紅就蔓延到了頸脖處，利落的一刀切黑髮都沒能遮住。

顧離直接拽起包走人。

沈星迴在後面收拾吃剩的蛋糕，一時倒是沒追上去，只是淺淺笑了笑。

現在的顧離，饒是他追上去，她也一定不會理他。

攻破她的防守，他有的是耐心。

*

顧離最終沒再去找杜月，發資訊放了她的鴿子，選擇直接回了宿舍。

宿舍外的另一個女生在外租了房住，所以這間宿舍就剩下顧離一個人。

洗過澡後，顧離嘗試像往常一樣看書催眠自己，今天卻發現，這個辦法怎麼也不管用。

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剛剛的尷尬事。

她刪掉他已經將近一個學期，原本沈星迴還會堅持不懈每天重複加她一次，而顧離也會不厭其煩地點一次“拒絕”。

她不傻，知道他對她是什麼心思。

他熱烈地追逐著她，就像是熱烈的小太陽。

而她，也並非對這份“光芒”毫無感覺。

可顧離是重活過一世的人，比起短暫地相信一時茹莽的情感，她更願意相信長久的陪伴。

慢慢的，到後來，沈星迴不再點選新增，也不再給她發簡訊。

也從來沒有找過她。

沈星迴以強勢的姿態闖入她的生活中，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她的視野裡。

看吧，少年人一時的心血來潮罷了。

何況，沈星迴是需要高考的人。以後自會分道揚鑣，而他必定會像追逐她一樣，去追逐其他女孩。

顧離不是一個會外露太多情緒的人，拿起手機，她爬上床準備開始強行閉目養神。

剛躺下，手機便“叮——”的一聲傳來新通知。

【“星星”新增您為好友】

顧離頓了一下，呼吸下意識滯了一下。不用看頭像，她也知道這是沈星迴。

下一秒，好友申請再次跳出，這次還附帶了一條留言：

【姐姐，我改變主意了。剛剛的蛋糕我忽然不想請你了，你把錢還給我吧】

顧離：“……” 她一向不喜歡欠人東西。

顧離思索了一會，比起面對面，她還是更願意在手機裡迅速把錢轉給他。

於是點了同意的按鍵，顧離便立刻轉了賬，手指還想另有操作，就見對面發來了一張照片。

是少年和背景的夜空的合照。

顧離愣了一下，下意識點開了照片。照片中的沈星迴笑著，是很陽光開朗的模樣。眉眼俊逸，臥蠶飽滿，是介於少年感和男人之間的獨特氣質。

【星星：請你看星星】

背景倒還真是一片完整的星空。

顧離伸手拉開床頭的窗簾，倒真的看見了窗外的夜空。

星星就掛在上面，很亮，很亮。

【星星：你想刪就刪吧。只是刪了，你一定會後悔的】

顧離原本還在猶豫，可是看見此條資訊時，一點猶豫都沒有，果斷將星星送進了黑名單。

所以到最後，沈星迴也沒有領取她的轉賬。

顧離躺在床上，一氣呵成，手機也點選了關機。

這一夜，她意外地輾轉難眠。也是到了第二天，顧離才知道這句“刪了一定會後悔”是什麼意思。

杜月興奮地拉著她議論的“被保送的x神”，正是沈星迴。

顧離一大早在電競社看見沈星迴出現時，臉都綠了。

沈星迴也如願纏了她兩天，利用“x神”的身份在社團裡，和她重新加上了好友，每天變著法子送她零食，等她下課，和她一起去圖書館。

直到第六天的時候，顧離忍無可忍，直接背上包離開社團。

少年拎著早餐就追了上去：

“你等等我。”

走到荷花池旁邊的時候，顧離終於站定，冷冷道：

“你很閒嗎？”

“我不閒，” 沈星迴彎眸，被兇了也不生氣，耐心地將早餐放在石桌上，“我很忙，好不容易才有的時間。顧離，我是專門為了你來的。”

這是沈星迴第一次不叫她“姐姐”，而喚的是本名。很意外的，帶著點認真，很溫柔的味道。

“杜月學姐說你每天都不吃早餐，對胃不好。我買了很多，你吃一點吧。”

顧離沒動，下意識低了眸，沒有再去對視他的眼神。

沈星迴知道她是在等他繼續說話。

“顧離，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什麼。這幾個月因為訓練和打比賽，我的手機被沒收，更是擠不出多餘的時間來見你。”

顧離蹙眉：“跟我有什麼關係？”

沈星迴：“有沒有關係在你，”

“顧離，我只是想說給你聽。”

他表現得夠明顯，從他第一面見到她起，他就直白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思，哪怕是很中二的方式。

指尖在手心中抵緊，顧離一時竟不知說什麼。保送，也就意味著，他們將會在一起同校三年，抬頭不見低頭見。

“你為什麼……”

沈星迴歪頭，眸子亮著，笑意溫和：

“想問我為什麼喜歡你啊？”

“顧離，因為你也是我的星星啊。”

*

句句不提真誠，句句又是真誠。

顧離心頭情緒交雜：

“我給不了你什麼答案。”

外表越是冷漠，越是不好惹，顧離的內心就越是糾結和匱乏安全感。鋒利的外表，只是她重活一世給自己的安全感。

何況，少年很優秀，她覺得自己配不上。

沈星迴搖頭笑笑：

“沒事，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顧離終究還是沒吃早餐，轉身離開了荷花池。一連幾天，她幾乎都待在宿舍。只有偶爾晚上的時間才去社團。

而沈星迴也不知在哪天回去了津市。

許是為了照顧她的情緒。他並沒有跟她道別。

這個寒假說閒也閒，說充實也充實。京市高校的聯誼賽，顧離的社團團隊終究還是沒有拿到第一名。

得的是第三名，獎金不算多。但錢打到賬戶的那一刻，顧離還是將它存了起來。

今年京市冬天大雪，顧離走出銀行的那一刻，沒忍住伸手接了雪花。

她只在上一世見過這樣大的雪。

只是那個時候不像現在這樣，可以無憂無慮地站在雪地裡欣賞。

冰涼的雪花在手掌中化開，一點點水，冰涼的。

說不上的失落湧上心頭，總覺得有些遺憾感。

顧離卻不知道這股比比賽失利、還要深的遺憾感從哪裡來。

想不起來，她便不再想。

今年冬天，盛枳和陳赴野都去了外地旅遊。京北這個地方，只剩下顧離一個人待在這裡。

原本就活在孤獨之中，這會也便不會在意孤獨。

顧離搖了搖頭，貝雷帽上的雪花便落在了黑色的圍巾上。

雪下的有些大了，她想。

正想從銀行出來去隔壁的便利店買一把雨傘，卻有人從身後拽住了她的手腕，一把透明的雨傘也傾斜了過來。

顧離回頭，是比她個子還要高上一頭的沈星迴。

少年似乎是急著趕過來的，受了些凍，鼻尖有些紅。這次，他主動伸手摟住了她。

小太陽似乎永遠都是熱烈的、開朗的，語音歡快的，可是這次，沈星迴沒有。

他伸手抱了抱顧離，很緊，聲音也很沉。

“姐姐，我想我等不了你什麼回答。”

“我也不需要你給我什麼答案。”

“拒絕也好，答應也好，我都不聽。我喜歡你，就夠了。”

顧離聽著少年的耳邊語，一時竟也沒推開他，恍然間有些失神。

她好像知道那陣失落和遺憾感是從哪裡來的了。

這份情感何去何從呢。

“顧離，我把你搶過來吧，你就是我的。”

顧離眸光渙散，對上沈星迴的眼神，沒有鬆手。她張了張口，有些哽澀，手指微蜷了下，最終是抵在了少年堅實的後背上。

“沈星迴。”

“嗯？”

“今年冬天要一起看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