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可能的,你什麼身份?自然是配不上國君的,他可能就是來殺你跟永孝的,快跑吧。我們去求神茶樹庇護。”
“他來了嗎?”羅秋雙還是不相信的問道
“誰?”
“孫筠啊!”羅秋雙喊道
“誰知道他來沒來,你沒聽到喊話嗎?國君下的令。國君就是孫筠。”
“哎呀,你不走,我先走了。”婦人急切道
“等等”羅秋雙趕緊拉住了這婦人,將永孝帶到這婦人手裡
“你帶著永孝一起,先去神茶樹那裡,我去看看,馬上回來。”羅秋雙說完,也不等婦人回話,提著長槍,捲起長裙,飛速向著村頭奔去。
“哎哎~”那婦人焦急的喊了兩聲,可是羅秋雙早已遠去。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拋棄我們?就算是拋棄了我們又怎麼可能來殺我們?不可能!”羅秋雙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此時她心中的委屈好似決堤般氾濫而出。
羅秋雙飛速奔來,見到了正在衝殺那十幾人的皇衛騎兵。
她飛奔上前,看準空隙,長槍猛地支地,身體前衝,一腳將一名騎兵踹了下來。
接著長槍橫掃,“鏘”的一聲,擊落了這騎兵手裡的兵器,一腳踩在這騎兵的胸膛上,一手持槍,槍尖抵在了這士兵的喉嚨上。
“都住手。”羅秋雙嘶聲喊道
她拼命地忍著眼淚,滿眼通紅,如同瘋魔了一般。
“羅姑娘,你快跑,這不一定是孫筠的決定,你先帶永孝離開,我們來擋住他們。”
之前還在痛罵孫筠的壯漢,此時奮力抵住遞過來的長刀,卻又回身安慰羅秋雙道
這人已經傷痕累累,卻還是不想讓她冒險,其實這些人都是如此,就算是孫筠的決定,他們也不會怪罪到羅秋雙身上,大家都是看著這個可愛的姑娘從莽撞到後來的穩重,再到前些天的茫然痴等。
她沒有錯,錯的是孫筠,一開始錯的就是他。
羅秋雙不後悔,可是這些壯漢後悔,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當時就應該直接把羅秋雙趕走就好了,說不定此時她依然是那個自由的好像不諳世事一樣的女俠。
而那皇衛騎兵的將軍看到了羅秋雙後,頓時一抬手,暫停了攻勢,而是臉帶一絲笑意的問道“哦,你可是羅秋雙,羅姑娘?”
羅秋雙一愣,急切道“是我,孫筠有沒有什麼話跟我說?”
“哈,當然有啊,國君說,讓你不要反抗,乖乖赴死。哈哈哈”說完,這將軍手中長刀一指羅秋雙道:“殺了她!這個女人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
周圍的騎兵頓時調轉槍頭,紛紛朝著羅秋雙殺來。
羅秋雙此時心如死灰,既然知道自己名字,那一定是孫筠告訴他們的沒錯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嗎?可是他未免演的太好了吧。
“我不信!!”羅秋雙眼中怒火燃起,手中長槍一送,一轉。
頓時一道血箭飆出。
那名騎兵立斃當場。
“保護羅姑娘!快。”僅剩的五六名壯漢不顧傷勢,飛身上前,將羅秋雙護在身後。
“羅姑娘,你快走,只有你離開了,你才能等到孫筠,或許不是他的命令,你先去神茶樹那裡。。而且,我們的家人還要拜託你來幫忙照顧一下。”那壯漢急切道
“可是,,”羅秋雙此時其實是迷茫的,她就算不信又能怎麼樣,留在這裡只能被衝殺。
“快走吧,羅姑娘。”
“是啊,羅姑娘,求求你快走吧,幫我們照顧好我們的妻兒”
剩下的幾名壯漢紛紛開口哀求道
羅秋雙心中苦澀,她無力更改這一切。
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她沒有臉面去看這些壯漢,顫音道:“你們小心!”
羅秋雙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能提醒他們小心,只是她知道,他們的死只是時間問題。本來四五人對陣幾百人就是必敗,更何況是比他們更加精銳的皇衛騎兵?
果然,在她剛離開一會,便聽到了身後的慘叫聲,以及,,喝罵聲:“孫筠,你不得好死!保護不好神茶村本就有錯,如今你錯上加錯。你連畜生都。。。”
羅秋雙心神一震,這一刻,她的心在滴血,他們死在孫筠的手下,是她最不能接受的,這些人的命,此刻就像大山一樣壓在她的心頭。
她心裡也明白,皇衛騎兵是隻聽命於國君的,而在國君是誰這件事情上,那將軍更沒必要撒謊騙他們,畢竟,就政治上來說,這一村子人根本不值得他們大老遠的過來殺一次。
唯一值得他們殺的,便是孫筠的長子,未來武國的皇子,永孝。
所以,按道理說,殺他們的就是孫筠,可是,這讓她怎麼相信?或許別人會相信,但是無論如何羅秋雙都不會相信,她也不願意相信。
她急急的回到了神茶樹旁,而眾人也已經躲在神茶樹下了,一眾婦人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祈求神茶樹的保護。
她們將孩子們圍在中間,而孩子們又將永孝圍在中間。
她們並不是在保護武國未來的皇子,而是在保護羅秋雙的兒子而已。
對於神茶村的村民來說,她們覺得對於羅秋雙是有虧欠的。要不是她們,這自由的風又怎麼會願意停留,是她們的自私害了她。
而就在羅秋雙到來的時候,神茶樹才終於有了反應。
只見神茶樹翠綠的枝葉緩緩擴散舒展開,淡淡的茶香四溢開來,一直瀰漫了整個村莊。
一層淡淡的薄霧,緩緩升起。而神茶樹附近的霧,卻在短時間內變得濃郁起來。
羅秋雙沒有進入人群,她自己站在神茶樹的邊緣,持槍而立,面對著那些騎兵的方向。
她不敢回頭去看,去看那些被自己丈夫殺死夫君的遺孤們,這罪過,她只能儘量去還。可是她知道,就算自己死了,恐怕也還不起,而且沒有用。
她們現在不需要她死,而是需要一個人來給她們保護。
這次,不管怎樣,只要有人衝進來,想要傷害身後眾人,那就先從自己的屍體上踏過去。
村子裡的霧氣漸漸也變濃了,她們隱約間能夠聽到騎兵們的呼喝聲。
但是卻始終沒有一名士兵能夠進來。
眾人輕輕的用力捂住孩子們的嘴,不讓他們發出一點聲音。
羅秋雙就這樣挺直著腰背,持槍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時間緩緩流逝,就這樣過了半天,雖然外面已經沒有了聲音,可是這大霧卻一直到天色變暗,才緩緩散去。
而羅秋雙此時才稍微鬆了口氣,她緩緩地回身,一臉的愧疚,面對眾人,猛地跪了下去,一頭磕在地上:“對不起。他們因為保護我,再也回不來了。”
停頓了一秒,羅秋雙的眼淚已經忍不住了,將她面前的土地都浸溼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願意償命,來給死去的村民們引路,對不起。”說完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這一下卻是已然見血。
看到羅秋雙額頭出血,“娘~”孫永孝快步從人群中走出,想要將羅秋雙從地上扶起
“娘,你快起來,地上涼~嗚嗚~娘~”幾次扶不起,孫永孝也急得哭了出來。
而聽到兒子的哭聲,羅秋雙頓時壓抑不住,也出聲哭了起來。
這時,幾個婦人嘆了口氣,也是眼帶淚痕的過來,扶起羅秋雙。
“哎~都是報應啊。只希望你不要怪我們當初撮合你們才好。”一名婦人嘆了口氣道
“嗚嗚,可憐的孩子,是我們對不起你啊。”另一名婦人也跟著道
一眾人也都起身,圍住了羅秋雙,不一會,這一堆人就只剩下了哭聲。
好一會後,一陣淡淡的茶香飄了過來,眾人的情緒才緩緩穩定下來。
“咳,咳咳。我們都是附近村子的,你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一名婦人整理一下嗓子,開口對羅秋雙道
“是啊,就算沒有男人,我們這些年也多有一些積蓄,養活你們還是沒問題的。跟我們走吧,這裡也已經不安全了,誰也不知道那些騎兵會不會再回來。”
羅秋雙擦了擦眼淚,略微思忖了一下道:“我不能跟你們走,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們快離開吧,只要不跟我在一起,那些騎兵應該不會為難你們。”
“那怎麼行,你自己留在這裡,萬一那些騎兵回來了,你根本就沒有生路了,你跟我們一起,一旦有動靜,你們逃跑也能有時間啊。”婦人勸道
羅秋雙微笑著搖了搖頭:“我意已決,各位不必勸了。”
“那也不行”這些婦人並非與她客套,她們知道,羅秋雙一旦留下,那些騎兵只要回來,她就是必死無疑,她們不可能讓她自己留下。
可是羅秋雙接著說:“對不起,我其實有一事相求,還希望你們能夠帶走永孝,我死不要緊,我不想讓永孝也跟我一起死,求你們帶他走吧,只要能活著就好,求你們了。”說到此處,羅秋雙眼淚又是有些忍不住。
“哎哎,說的什麼話,孩子我們會照顧好,你也要跟我們走,我們村子不會再死人了。”
“不用再說了,我一定要留下。”羅秋雙眼神堅決道
“哎,好吧。永孝以後就跟我住吧,如果你還能活著回來,記得來我們村找他。”一名婦人說道,這名婦人便是村頭那名壯漢的家人,他家的孩子跟孫永孝關係最好。
“謝謝”羅秋雙說完又要下跪,卻被那婦人攔下。
羅秋雙來到孫永孝面前蹲下,微笑著看著這個四五歲的孩子:“永孝啊,娘可能要在這裡等一段時間,你先去大娘家住一段時間。”
“我不要,我要跟娘在一塊。”孫永孝固執的搖搖頭。
“永孝聽話,娘在這裡等等爹爹,爹爹很快就來了,等爹爹來了,娘就帶著爹爹去找你好不好?”只是說到這裡羅秋雙的微笑已經有些維持不住了,微笑的嘴唇止不住的顫抖著。
“啊?真的嗎?”孫永孝到底是孩子,可能能夠感受到一些不對,但是他最期待的事情被拿來許諾,他還是選擇了相信。
雖然他很久不提自己的父親了,可那只是隱藏得更深了,並不是真的忘記了。
“嗯,我們拉鉤。”羅秋雙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顫抖著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時間再次加速,那隊騎兵也沒有再回來,不知緣由。
而羅秋雙就自己獨自一人在這樹下等著,一步也沒有離開。
她依舊是不相信的,她不信一個人可以演技如此的好,她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哪怕是回來看看自己死了沒有,哪怕是來挖走這棵神奇的鐵茶樹。
時間一天天過去,要不是神茶樹時不時的降下一片泛著金光的茶葉,她恐怕都撐不過七天。
可是,就算是有茶葉維持,也沒辦法維持一個人的漸漸心死。
周圍的景色不斷更迭,就這樣,在神茶樹的庇護下,過了十個春秋。
而這一年的秋天,格外的枯黃,往年裡四季常青的鐵茶樹,今年秋天竟然也開始了枯黃。
而樹下的羅秋雙,不過年僅四十左右,竟然開始變成了滿頭的白髮,她的身體也要撐不住了。
時間再次流過,鐵茶樹第一次落葉,滿樹的茶葉紛紛飄落,好像是不知積攢了多少年的落葉一股腦全部落下一樣。
那厚厚的落茶葉,將樹下的人也給蓋了起來,就這樣,時間再過,那落葉下的人再也沒有起來。
寒風吹過,雪花飄落,雪越積越深,往年的那個孤單的人再也沒有出現,只剩下一杆長槍,孤傲的立在雪中,與茶樹相伴。
幻境如同泡沫一般,到此便破碎了。
一陣微風吹過“故事講完了,給你們茶葉。”隨著鐵茶樹話音落下,一人三片茶葉緩緩落下。
黎天幾人還沒緩過來,就這樣呆呆地看著面前的茶樹,手裡捧著茶葉呆呆地出神。
這時,何曲卻是眼神古怪起來,他緩緩呢喃道:“孫筠?孫筠?孫筠?!!”
只見何曲眼中精光一閃,他想起來了:“鐵茶樹,你這裡說的可是武國最後一位國君孫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