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謬讚了，梔妍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這多虧了我的友人才是。”夏梔妍謙虛。

“不知夏姑娘友人是哪一位？經此一事，老夫這才意識到平日裡太過敝帚自珍，從未想過多瞭解海外之事，還望夏姑娘能夠引薦老夫認識認識。”江彬一臉求教的表情。

夏梔妍微微一笑，“江大人想必認識的，程家。”

“哼，”江彬臉色一變，“夏姑娘原是為了此事而來，還請回吧。若不是程家送來的木料，工部怎麼會犯下如此大錯！”

“不敢欺瞞江大人，程家是梔妍母親的孃家。自成為皇商以來一直如履薄冰，不敢出任何差錯，這些年來在民間也有聲譽。”

“梔妍冒昧問江大人一句，可有親自看過那些木料？”夏梔妍朗聲詢問。

江彬面色不悅，“夏姑娘這是何意？難不成我工部還冤枉了程家？”

夏梔妍拿起桌子上放著的茶壺，親手給江彬斟了一杯，“晚輩自是知道江大人脾性，絕不是那誣陷他人之輩，方才小公公也說了，多虧了江大人他才保住了一命，可見江大人品性。程家這次可是好幾條命，梔妍只是擔憂江大人被他人矇蔽了。”

夏梔妍緩緩說道，斟酌著字句。

“夏姑娘言重了，最多是革去官職而已，哪裡會牽連到性命！”江彬擺擺手。

“江大人一心鑽研匠造，對朝堂之事甚少放在心上。可知失去了官職的皇商，是多少人覬覦的肥肉？”

一旦程家淪為普通人，那就是羊入狼窩，誰都會來分一杯羹。

江彬沉著臉，“這些老夫倒沒想過，既然如此，夏姑娘不妨陪老夫去看看那些木料。”

說罷，他吩咐小太監，“走吧，去飛龍閣看看。”

飛龍閣離工部不算遠，為了將就江彬的腳程，小太監和夏梔妍都特意放慢了速度。

路上江彬忍不住向夏梔妍問起海外營造的情況，例如那些地方的建築與乾朝是否有很大不同，建房屋用的何種材料等等。夏梔妍只能一一敷衍了過去，為了有機會能夠見到江大人她才大著膽子向聖上討要了這個賞賜，哪裡是真的對營造感興趣？

索性江彬一直沉浸在偶得巧思的喜悅之中，還一直唸叨著等到查清木料之事後就要立刻著手建造夏梔妍所說的地磚，還說地磚造好後託人給夏梔妍送去看看。

終於到了飛龍閣。

飛龍閣是宮中藏珍蓄寶之地，裡面收藏的都是前朝不同時代的珍品。除了需要清點和賜下寶物的時候，鮮少有人來這裡。

小太監指了指其中的一間屋子，“出事的地方就是這裡了。”

夏梔妍向裡看去，這間屋子相較於其它房間而言空空蕩蕩的，只在角落架子上擺了些紅木盒子，房間雖小，但看得出來有人經常打掃。

“程家送來的房梁被當做了證物，一直放在那兒。”小太監指了指架子後面被黑色麻布蒙著的東西。

夏梔妍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江大人，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江彬搖頭，“未曾。老夫前幾年得了場病，已經聞不到什麼氣味了。”

夏梔妍帶著小太監走向那木頭，身後傳來江彬的話，“夏姑娘小心，那些木頭是有毒的！”

一旁的小太監勸道，“當時德妃娘娘的婢女漣漪來傳話，說娘娘要賞宮中的東西，需要進飛龍閣來取。飛龍閣留守的侍女按照漣漪說的進了房裡，取了一炷香的時間都沒出來，飛龍閣才發現那取畫的侍女已經死了。夏姑娘還是莫要開啟了。”

夏梔妍心中奇怪，德妃派人來取畫時出的事？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剛換好房梁的時候，也太湊巧了。

恐怕那木頭被動了手腳，想到此處，夏梔妍退了回來，“漣漪知道這東西放在哪間房嗎？另外，除了那個死去的宮女，其他人可有異狀？”

“應該是不知道。我聽說當時賞賜的是一方紋石硯，歷來有些硯臺就是放在這間房子的，可能是碰巧吧。進過這間房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毛病，有的人出疹子，有的人咳嗽不止，整夜說胡話。”

“就沒人仔細看過這木頭？”夏梔妍疑惑。

小太監因為經常出入工部，對工部的事情很是瞭解。

“沒有，都說是這間屋子屋內陳設沒變過，只是最近換了房梁，結果換了房梁後出了這件事，大家都認為是木頭的原因。”

“江大人，您都聽見了。”夏梔妍轉身面向江彬，“既然說是木頭問題，工部卻連木頭都沒察看過，如何能給程家定罪？”

這些事情向來是江彬手下的人在打理，他只管研究自已的，屬下們彙報的事項，他都只是淺淺瞭解一下。

江彬心中有愧，是他對屬下過於信任：“夏姑娘放心，這件事工部必會查清楚。如果程家的木料沒有問題，我一定如實告知內務府。”

夏梔妍長嘆了一口氣，“來不及了江大人，內務府的一口咬定程家的木料讓侍女死了，要求程家兩日內交出罪魁禍首，否則就要將程家所有人押送到衙門裡。”

“老夫立刻就去找內務府的人說明白！讓他們再緩幾日！”江彬話音一落，便大步跨出了門外。

江彬一走，屋子裡就只有小太監和夏梔妍。

小太監憨厚一笑，“夏姑娘不必擔心，江大人言出必行，他一定能說服內務府的人放寬期限的。”

兩人又裡裡外外把這間房檢查了好幾遍，夏梔妍問了小太監其它房間有無異常，小太監搖了搖頭。

“這房間的香味一直都有嗎？”夏梔妍看向開啟的窗戶，外面的微風緩緩吹了進來，剛開啟房間的那股味道越來越淡。

小太監艱難地回想，“前幾日是有的，那個侍女死的當天應該也有。那日我也幫著抬了屍體出門，身上沾了那股香味。”

“公公身上可有匕首，我想取些木頭上的碎屑回去找人看看。”進宮以後他們每個人都被仔細搜了身，就連她頭上的簪子都被解下來檢視。

不一會，小太監回工部取了把小鏟子。夏梔妍用衣袖捂著鼻子，費了不少勁兒才將木屑弄了下來。

“煩請公公將梔妍如何探查的事情告知江大人一聲。”臨走時小太監將夏梔妍送到了工部的門口，“順便提醒江大人一句，若是江大人透過宮中來查證，恐怕難有結果。”

對方既然要害程家，可能早有準備了。夏梔妍想到此處，已經有了下一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