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教員的入職，都要經過我的選撥，按理說應該是文化幹部在選撥，但春花相信我，不相信李翠花，這個憑關係進來的人，學問不大，脾氣挺大，身材不美，心情挺美。
有的教員釋放了，得到入監隊物色，入監隊是最雜的，也是最疏於防患的，一天有時候進幾批學員，因為河東監獄的定向學員是海城市的兩區九縣一市，而河東市的犯人都在海城服刑，這樣主要是防備本地人託人找關係，這一招挺好的。
這一天，我在入監隊的登記冊上翻著記錄，文化教員須高中以上學歷，翻了一上午，才找到一個高中學歷和一個大專學歷的人，一個是強姦犯，判8年，一個是小學教師，猥褻強姦幼女，判了15年。
咋就這麼奇怪，學歷高的都犯了強姦，其實我心裡挺排斥強姦犯的，為何要違背女人的意願，做那些齷齪之事。
兩個人我都見了，內心都挺晦暗的。
“你是小學教師，大專學歷，專挑自已的學生下手，還沒有成年，你還真下得了我，你想當教員嗎？”
“當然想，只是這裡沒有女學生。”
我心想，這人腦子有問題，對一個選撥官說這樣的話，誰也不敢讓他當教員，到時與學員搞在一起就麻煩了。
放棄了這個大專生，見了高中生。
“你是高中學歷，為啥沒考上大學。”
“談戀愛，兩個人都沒考上。”
“那為啥又強姦了。”
“我是被那個女人陷害的，這個壞女人，看上了別的男人，就跟我發生關係後，告我強姦。”
“那有上訴嗎？”
“有，都上訴二次，一審二審都維持原判。”
“你的水平咋樣？寫個字讓我看看。”
他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我皺了皺眉頭。
還是再等幾天，有新入監的人再選撥。
那麼四大隊的教學任務，我就先頂著。
那些掃盲的學員素質非常低，我還真不願意入四大隊教學。
四大隊的教學樓建得蠻漂亮的，教室也寬敞，教研室裡只剩下2個教員，組長畢業了，迴歸社會了。
這2個教員猶如保鏢，那些掃盲的學員雖素質低下，卻也怕管教幹部的電棍，學員毆打教員的事發生過幾起，後來被關禁閉，並用電棍打得鬼哭狼嚎，後來就沒有人敢爭教員叫板了，畢竟教員是一個監區重要的保護物件，監區能否評上優秀，文化是一大專案。
我站在講臺上，開始念著啊喔鵝，底下的人打瞌睡，講話，作鬼臉，沒有人聽，交作業也是請人代勞。
我氣憤了。
“監獄出錢就是這樣的課堂紀律，真的是，你們應該為了有這樣好機會識字而努力一些呀，這樣對得起監獄嗎？”
我一拍黑板擦。
“不想學的滾出去，文化也是減刑的一項考核內容，你們不想減刑了。”
忽然，一塊板磚朝我頭上飛來，我兩指一夾夾住了。
好險，被砸到頭上，非得頭破血流。
我眼光一閃，早就看出是那個絡腮大鬍子。
我走到他跟前。
“這個學員用板磚砸教員，刑是減不了了，請你出去。”
“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與我們一個樣，光頭一個。”
“你這是擾亂課堂秩序呀。”
“又咋樣？我還想揍你呢，你知道我是大隊長的什麼人嗎？敢來四大隊大聲喊叫的，我擾亂課堂紀律怎麼了，我一樣能減刑。”
“原來是大隊長的人，怪不得如此囂張，那你有沒有聽說我一句話能讓監獄長丟了烏紗帽。”
“吹牛皮吧你，你一個犯人，一句話能讓監獄長下臺。”
頓時，課堂裡鬨堂大笑。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喂，洪大隊長，限3分鐘到四大隊教學樓。”
大鬍子哈哈大笑。
“你就裝模作樣吧，洪大隊長也是你能叫得動的，可笑。”
“別太囂張，3分鐘到，你就知道後果。”
“3分鐘，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大夥兒一起上，把這狗日的先揍一頓再說。”
兩個四大隊教員忙上前阻止，但是這些亡命之徒哪裡會停手，一湧而上，我正想發力，暗運神王功。
“反了你們，都給我住手。”
洪大隊長大聲一吼，身後跟了兩個手持電棍全副武裝的幹部。
大鬍子見了洪大隊長。
“四叔，這小子刁難我。”
洪大隊長甩手給了大鬍子兩巴掌，大鬍子應聲倒地。
“四叔，他在背後罵你，你不懲治他，幹嘛懲治我？”
“你個混蛋，快點跪下，請求長生大神原諒，否則我也保不了你。”
“長生大神？你就是保華國一方平安的神王？剛才多有冒犯，請大神原諒。”
說完，自個兒叭叭叭掌嘴…
“好了，念你不知，以後不得擾亂課堂紀律，等新教員來了，聽到你不認真聽課，洪大隊長也保不了你。”
“是是是。”
我一看身旁惴惴不安的洪大隊長。
“洪大隊長，不要以為一個監區是一方聖地，監獄隨時會做出大變動，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如果聽到有人在課堂鬧事，那麼你這個大隊長就不用當了。”
“是是是，下次絕不會出現這種事。”
“好，你走吧，我四處看看。”
兩個教員陪我在四大隊監區四處看看。
忽然，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我忙問。
“那個人是誰？”
“四大隊有名的抗改分子鐘離。”
“快，把他請過來。”
一個蓬頭垢面的裝瘋賣傻的人站在我面前。
“鍾老師，是您嗎？”
那人看了我很久，忽然大喊一聲:“死仁同學。”
鍾離是我大學時的恩師，進來時我正在外面採訪，所以漏了一條大魚。
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恩師，你咋也進來了？”
“唉，說來話長呀，都是你師母紅杏出牆，我宰了兩人，我這輩子出不去了，不想幹勞務，所以成了抗改分子。”
我想了想，撥通了洪大隊長的手機。
“喂，洪大隊長，你馬上到一中隊來一下。”
3分鐘後，洪大隊長一路小跑過來。
“死大編輯，有什麼事嗎？”
“這是我的恩師，大學教授，你們怎麼就這樣埋沒人才了，給他理下頭髮，讓他當四大隊的教研組組長。”
“是是是，我馬上去辦。”
我握了下恩師的手。
“恩師，以後我會經常進來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