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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天劫

展昭凝神一看,湖邊耀目的光芒下依稀可見元隱的身影,正欲前去捉拿。忽然,塔猛地向下沉入湖中,將湖水激得飛濺而出,劈頭蓋臉打在眾人身上。湖面也越升越高,變得渾濁洶湧,水浪如一面牆向岸邊拍來,一個浪頭下去,元隱已隱沒不見。

潮水還在不斷往外湧,眾人慌亂起來,開始四下奔逃呼救。然而那水浪一波接一波,又急又快,不一會兒就漫過了欄杆,眼看又要漫過圍牆,眾人在水中沉浮,有人正經歷著溺斃時的窒息,有人在不斷掙扎呼救,院中的木凳和傢什等皆漂在水面上。

展昭扶著一個向他求救的家僕站上涼亭頂,看著須臾間發生的不可置信的一切,他意識到這又是幻覺,就和剛才的海棠花樹如出一轍,可是,他卻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這些人在水中哀嚎輾轉,不得不一次一次將人救到安全的地方,減輕他們的痛苦。

浪潮洶湧中,突然飄來一葉扁舟,那船在浪尖上行走,看似顛簸,船頭上卻穩穩站著一個人。待船近了,便可辨認出正是那拿走玄靈塔之人,只見他揹負雙手,甚是得意,對忙著救人的展昭喊道:“展昭,任你武功再高,如今也奈何不了我了!”說完仰天狂笑數聲,調轉船頭揚長而去。

展昭借力水中漂來的一截浮木,飛身躍上船頭,一把按住那人的肩膀,手裡卻突然空落,人消失了,從衣衫中撲稜出一隻巨大怪鳥,往天邊飛去。

展昭站在船頭惶然四顧,突然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站在湖邊,湖水剛好沒過他的腳背,而周圍的人,有的在岸邊,有的在湖裡,湖水和原來一樣淺,剛沒過腰間。至於元隱,早已不見了蹤跡。

眾人皆摸不著頭腦,有的道:“剛才我不是淹死了嗎?”,有的道:“奇怪,剛才發大水,怎麼一下子又不見了?”

展昭暗歎這邪術如此厲害,竟讓所有人同時置身幻境之中,聯想起陸仁甲所言,應該與玄靈塔有關。他囑咐清醒過來的人清點人員以及在湖裡搜尋是否有人不幸溺斃,自己則再次追了出去。

他在王府屋脊上往四處搜尋了一番,只見府裡各處守衛也都調動起來了,暗忖:此人一心逃走,必定會逃出府外去。然而此刻月黑風高,長街寂寂,展昭追到街上,一時也不知該往何處去尋,想到此人喪心病狂,此處又是天子腳下,無論如何,還是決定先回皇城加強戒備。

正想著,卻突然有人一掌拍在他的後背上。展昭下意識拔劍出鞘,轉頭一看,來人正笑著連聲道:“是我是我,展兄!”

原來竟是大頭道人陳石。展昭無比詫異:“陳兄,你為何會在這裡?”

陳石道:“我夜觀天象,發現紫微星有難,這才不遠千里趕來此地,已在京城落腳數日。”

“紫微星有難?”展昭心中一驚:“那你可推算出是何時?”

陳石掐指又算了算,點頭道:“今晚,沒錯,就是今晚。”

展昭眉頭緊鎖:“那你打算怎麼做?”

陳石道:“盡我所能,只是還不知道情形如何,”他嘿嘿一笑:“你得先帶我進宮去見皇上。”

展昭道:“陳兄有未卜先知之能,展某雖想與你共進退,但禁宮有禁宮的規矩,展某無法隨意帶你出入。”

“哦,”陳石撇撇嘴:“行,那我自己想辦法進去。”

展昭想起方才情形,憂心忡忡道:“若真有劫難,恐怕兇險異常,陳兄還是不要涉險為好。告辭。”說完等不及他答話,施展輕功向皇城疾行而去。

陳石看著消失在夜空中的身影,抱怨道:“走得真快,皇宮那麼大,好歹你告訴我皇上住哪兒啊。”

他嘴上抱怨著,心想只有先進去再說,獨自來到宮牆外一僻靜處,瞧著四下無人,心中意念一動,忽地消失了。

卻說皇帝趙禎在御書房批閱奏摺已晚,不覺有些倦怠,老太監陳琳便奉上茶來。趙禎端茶欲飲,卻聞到一股血腥之氣,往茶杯中定睛一看,這哪是茶,分明是一杯濁臭的血水。

趙禎大駭,把茶杯往案前一擲:“陳琳,這是什麼?!”

陳琳正不明所以,只見茶杯“咣噹”一聲碎裂,那血水潑在地上,一股腥紅之氣升騰而起,化作一個赤足紅髮的夜叉。夜叉身形高大約有常人兩倍,青面獠牙,張牙舞爪向趙禎走來。陳琳駭得立刻擋在趙禎身前,大叫:“護駕、護駕——有、有刺客!”

幸而門外的太監和護衛聞聲立刻衝了進來,將夜叉團團圍住,欲要將他制服。誰知夜叉刀槍不入,眾人紛紛出手,它卻毫髮無傷;且又力大無窮,將阻撓的眾人如小雞般提起,又胡亂掄出,眾人傷亡慘重。

見到如此情形,已有護衛通傳宮內各處增援,陳琳則準備護著趙禎先離開御書房。

這時,從殿外飄然而入一位寬袍廣袖的道人,手持一柄拂塵,見了那夜叉,怒目圓睜,戟指憑空捏出一隻巴掌大的桃木劍來,一聲喝斥,那劍便直直向夜叉飛去,且越變越大,直如真劍般大小,一劍正中夜叉背心,穿胸而過,夜叉應聲倒地,化作一灘汙血,待眾人上前細瞧,卻又只見地上幾塊破碎瓷片、一灘茶水、還有些許泡過的茶葉。

眾人嘖嘖稱奇,驚疑未定。

趙禎見頃刻之間危機已解,來者似有降魔伏妖之能,也不覺大為驚奇,定了定神,當下給道人賜了座,稱讚道:“剛才多虧了真人及時趕到!真人一身本領可謂出神入化啊!敢問真人尊號?”

那道長客氣道:“貧道道號元隱。聖上仁厚愛民,今日貧道來助一臂之力,也是順應天命而已!”

趙禎道:“原來是元隱真人。真人可知方才到底是何物作怪?”

元隱道:“回皇上,貧道昨日夜觀天象,卜得紫微星將歷一劫,始於今夜,這才匆匆趕來,至於方才的夜叉,”他掐指一算:“只是趁著天劫到此作亂的妖邪罷了。”

“什麼,是天劫?”趙禎道:“依真人方才所言,真正的劫難尚未開始?那此劫到底如何,又該如何應對?”

元隱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皇上無須擔憂,貧道既來此,此劫可解矣。”

陳琳重新端了茶上來,背對著元隱真人,擋在趙禎跟前小聲道:“皇上,子不語怪力亂神。”

趙禎接過茶:“朕自有分寸。”

話音剛落,只覺腳下大地似乎發出雷鳴般的轟隆隆聲,隨即地面顫震起來,天空中則是巨大的雷聲轟鳴,數道閃電齊下,閃爍間照得皇城如同白晝。

元隱立時起身道:“大劫將至,恐怕整個禁宮都不能倖免於難!貧道自當竭盡全力,護皇上週全!”說著疾風般掠至屋外,竟騰空飛起,飄然立於御書房飛簷之上,口中唸唸有詞,將拂塵拋向屋頂,那拂塵閃出一片金光,給整個御書房的屋頂覆蓋上一層璀璨的金色。

一時間狂風四起,空中不計其數的亂石,有小如鵝卵,有大如銅盆,不斷從一團團黑雲中墜落下來,竟成了石頭雨一般。

御書房附近的太監、護衛們紛紛進屋躲避。各處屢屢有殿宇屋舍被大石砸中受損,殘破花燈中的燭火四下散落,不時蔓生出朵朵火光來。說來也奇,唯有這御書房的屋頂固若金湯,斗大的石塊落在其上,只聽見聲聲悶響,接著石頭便從屋頂滾落一旁。

趙禎站在門口眺眼望去,想到宮內不知有多少傷亡,多少屋舍物件被毀,自是痛心疾首。

話說陳石閃入宮牆內,雖按堪輿之術估了個大致方位,奈何皇城之深,守衛之嚴,他又不敢在人前施展斗轉星移之法,唯有一邊東躲西藏,一邊尋找皇上的所在,經常慌不擇路。

這不,他穿過一道拱門,一腳剛踏上回廊,就看到一列護衛往這邊巡邏而來。他忙閃身退回門後。

那領頭的侍衛乃是程衝,眼尖瞥到了一個人影,喝令巡邏的隊伍停下,帶上兩人朝拱門走來。陳石聽見動靜,慌張中看了一眼旁邊修葺的灌木叢,輕手輕腳挪了過去躲在其中。

程衝狐疑的目光四處搜尋,正要往灌木叢走去,忽然一名護衛匆匆跑過來:“程副統,王統領有令,速到御書房護駕!”

程衝來不及多想,立刻跟著那護衛折返回去,一邊揮手帶著隊裡的兄弟朝御書房趕,一邊問道:“怎麼回事?”

那護衛壓低聲音道:“有刺客,可傳話的人悄悄告訴我說……好像是鬧鬼。”

程衝抬手削了一下他的腦袋:“胡說八道,在宮裡做事這麼久了,不知道有些話是不能傳的?!”

陳石聽見那護衛所言,知道他們是保護皇上去了,忙溜出來留意他們所去的方向,遠遠跟在他們身後。走了一段,正慶幸自己終於找到捷徑,天上卻突然風雲變色,電閃雷鳴,四周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陳石被風颳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眯縫著眼看向天空中數十道交錯的閃電,感嘆自己從未見過如此景象,暗道:“不對呀,這一劫不是天劫啊,乃是有邪物作祟,怎麼雷公電母都出動了,而且效果還這麼誇張?”

正想著,伴著轟轟隆隆聲,天下如下雨似的,落下許多大小不一的石頭塊來。陳石血肉之軀,唯有抱頭鼠竄,儘可能躲著大的,卻躲不了小的,一時之間全身上下被砸得生疼。看見前方有座涼亭,正要躲過去,只見一塊巨石落下,將涼亭砸破了半邊。他欲哭無淚,身後卻突然被人一扯,拽進了旁邊的假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