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辦公室裡,男子滿臉驚恐的坐在電腦前,看著聊天記錄和轉賬記錄在大屏上不斷滾動,身後透過玻璃窗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夏璃犀利的目光透過銀灰色髮絲斜視男人,她寒冷的審視令男人脊背發涼,手敲擊鍵盤的聲音讓原本無聲的辦公室更寂靜。
不一會兒男人就看見大屏上更多關於他的記錄,坐直身體手指不安的扣著指甲。
夏璃一側嘴角露出潔白的虎牙,帶有嘲諷的笑意,直起身來修長的手指隨意撩動銀灰色一刀切短髮,露出一雙狹長的狐狸眼,嫵媚而帶有攻擊性。
黑色的西裝裙束著細腰,她雙手叉著纖細的腰肢,如紅玫瑰花瓣的唇微啟,迷人魅惑的聲音卻令人心之一顫:“怎麼樣?還滿意嗎”
男人不好抬眸看那雙極其美麗但致命的雙眼,細如蚊吟說:“你究竟想幹什麼”
夏璃低頭故作思考,白嫩的手指輕撫右耳的鑽石耳釘說:“目的……”
敲門聲響起,一著西裝的男人說“小夏總,林總到了。”
男人看著她陡然晴朗的笑臉,心裡愈發不安,他不敢走也不能走,就在不久前他收到匿名資訊,全是讓他身敗名裂的秘密,一條接著一條訊息彈出,彷彿是對他宣判的通告。
走入大樓,腳步猶如灌鉛,沒曾想坐在位置上親眼看見自已的底細被扒得一清二楚,原本還心存僥倖,卻一直在別人手心,嘗試找補漏洞的行為顯得有些可笑。
夏璃滿臉笑意挽住林碩尹的手臂,頭在她肩頭蹭了蹭,儼然一隻乖巧的小貓。
“璃光電子競技俱樂部,看來你老爸還是妥協了。”林碩尹在外牆上看見炫酷的LED屏。
“老頭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原本我想靠自已,結果給我一家新上市的電競公司,讓我練練手。”
雖然是一家新公司,但是需要的設施都應有盡有,燈光色彩和環境設計充滿科技感,各區域空間足夠寬敞,電子裝置都是頂尖品牌。
“得叫你一聲夏總了。”林碩尹對於夏璃的新身份還有些不適應。
林碩尹清楚夏璃一直都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女孩,從認識她的第一天起,她總是出乎每一個人的意料。
夏父一直期望她能夠回集團工作,將來繼承家業,她卻毅然決然進入科技公司,半生都未曾按照夏家父母的安排的路去走。
對抗起了作用,如今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成立了電子競技俱樂部。
“小夏總好,近期有什麼比賽嗎?”一穿電競服的男孩朝夏璃打招呼,人長得高高的,不過笑起來傻傻的。
“別心急,好好練。”夏璃拍拍男孩的肩,催促他去訓練。
“小夏總?”等男孩走後,林碩尹挑眉一笑。
“夏總不好聽,和老頭一樣的名字,不喜歡。”
林碩尹無奈的笑笑,同時也很羨慕他們父女倆的相處方式。
辦公室內。男人拿出手機想辦法,聽見開門聲只好把手機收好。
見夏璃身邊站著一個身穿大衣卻仍看出身材纖細的女人,男人愣神。
“原來是你” 林碩尹看著沙發上坐著的男人,眼神明白一切。
“你認識他?”夏璃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初中時期到清雨鎮待過一段時間,他是溫清榆的鄰居,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後來溫清榆接受沈家資助到市一中讀書,他也靠自已考去一中,就默默陪在她身邊。”
“原來是這樣,我認識這麼多人,他還是和溫清榆有關,那我記不了。”夏璃隨意撥弄髮絲,雙腿交疊坐在辦公桌上。
林碩尹放下包,冷冷的目光帶有一些可惜。
“當初我還記得你的成績常年是年級前五,本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卻是為了幫溫清榆出頭,捅傷一直追求她的小混混,入獄幾年,這麼做值得嗎?”
“閉嘴” 男人低沉的發出怒吼。
“算了,誰不是呢,為了一個不可能的人苦苦折磨自已。”林碩尹不再多說什麼,眼底流過幾縷落寞,嘴角是嘲弄。
“我就問你,照片是溫清榆要你發的嗎?”
“自願的” 男人不做片刻的猶豫,像是誓死守衛公主的騎士,接受死亡的降臨。
林碩尹低頭輕笑出聲,似乎是聽見什麼可笑的事。
男人這時才真正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還是和幾年前容貌一樣驚世駭俗,眉眼間都是多情迷人,只是眼裡多了幾分冷漠和淡然。
“你笑什麼?”
林碩尹一步一步走到電腦前,滑動滑鼠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都呈現出來,游標停留在一段影片,她抬眸看著他,唇瓣開合:“還記得那天,我和溫清榆說報警或者告訴唐鹿禮們她被欺負的事,你猜她和我說什麼,她說太危險了,要自已面對不能讓鹿禮哥哥冒險……”
“別說了……”男人紅著眼眶,脖頸間青筋凸起,嘴角的疤痕鼓動像是要揭開那些過往。
“我猜那天她給你打電話了吧,她說她很討厭你,討厭你暗中的注視,討厭你自作多情的關心,一個天之驕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戴上腳鐐的時候你後悔過嗎?”林碩尹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把刀直插男人心窩。
“啪嗒”不知是眼淚落地還是心碎聲響起,男人心裡緊繃的心絃猛然斷裂。
“別說了……”
“收起你的眼淚吧,要是真的自願,何必拍這段影片,想必溫清榆不知道在與你歡好時被拍了影片。”
男人停止哭泣,哭著哭著就笑起來,連帶著疤痕跟著顫抖,顯得如此猙獰。
“是,我恨她,從戴上手銬的那一刻,從親眼看她坐上豪車的那一刻,我這麼多年的付出就是個笑話,出獄這些年我找不到她,可是就在前段時間我找到了,為了對付你,她居然求我,哈哈哈……”
男人越說越激動,癲狂的笑聲震的耳膜疼。
“夠了,你既然想報復她,我可以幫你,一切聽我的。”林碩尹不想再聽他刺耳的笑聲,出聲打斷說出目的。
“如果我說不呢。”
沉默半晌的夏璃看戲也看夠了,過膝長靴點兩下地,扔出一張照片說:“你這些年做狗仔爆了不少料,這個人認識吧,泰勒集團千金,她父親可是寶貝著她,他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如果要是知道是你毀了他女兒的前途,你猜會怎麼樣?”
男人摸了摸自已斷的一條腿,心有餘悸的吞嚥口水。
“我還有泰勒集團千金的聯絡方式,怎麼辦呢……”夏璃掏出手機劃拉螢幕。
“別……我答應就是了。”男人妥協時聲音明顯低了許多。
“小路——”夏璃朝門外的人喊著。
“小夏總”
“送這位先生出去,幫他整理一下衣著。”夏璃捏著耳釘,眼神像是打量獵物,令人不寒而慄。
“你好像嚇著他了。”等男人走後,林碩尹和夏璃坐在沙發上喝著酒。
“沒想提泰勒集團的,但是他不聽話。”夏璃一隻手搭在沙發靠背上,另一隻手摩挲著酒杯。
“帶我看看璃光電競俱樂部吧,小夏總。”
“好嘞,林總,您請——”夏璃站起身親手開啟辦公室大門。
溫清榆一回到大平層就將懷裡粉絲送的鮮花和禮物扔到一邊,連續幾次撥打唐鹿禮的電話,都是顯示無人接聽。
她不敢相信如今的場面是真實發生的,在國外她拼命的接通告,不要命的賺錢提高自已的層次,就為了有一天能正大光明站在他身邊,驕傲的宣稱是他的女朋友、是妻子。
她半生都在奮力的往上爬,受夠了自已拼命爭取得來的東西別人抬抬手就有人送,受夠了每天省吃儉用剩下來的錢要留一半給賭博的爸,受夠了林碩尹生日會上穿著她施捨的裙子被其他千金白眼的屈辱,受夠了在林碩尹光輝下對比下的日子……
溫清榆認為自已沒錯,錯的是命運,憑什麼別人生下來就是大廈的主人,自已卻要過著母死父賭的日子,每天醒來考慮飽腹的問題,生小病不敢看醫生,生大病等死的日子很煎熬。
她看著滿桌子的禮物和奢侈品,手指劃過外包裝,這是她從前不敢奢望的東西,只記得這些放滿了林碩尹的櫃子,一件兩件,都是。
站在舞臺中央,閉上眼感受燈光打在身上,溫清榆開始翩翩起舞,彷彿就在舞臺劇中央,臺下人影攢動,全是鮮花和掌聲。
原來這就是被聚焦,被簇擁的感覺,眼淚從眼角滑落,睫毛撲閃著,舞臺劇謝幕,再睜開眼哪裡還有什麼舞臺,只是寬闊的客廳,一個冰冷的房子。
溫清榆再開啟手機找到唐鹿禮的聊天賬號,卻發現已經被拉黑了,看著他社交帳號的動態,面對質疑和謾罵只回復了關於林碩尹的話題。
一氣之下將桌上的禮物摔在地上,偌大的房子只聽見她哭喊的回聲,她恨,恨林碩尹永遠高高在上的姿態。
一通電話將她從發瘋的邊界拉回來。
溫清榆抹掉眼淚,吸了吸鼻子,滿不在乎的接通電話:“幹什麼?”
男人聽見她聲音不對勁,多問一句:“你怎麼了?”
“和你有什麼關係,做好我交代的事就行了。”溫清榆毫不客氣的表達他多管閒事的厭惡。
男人結束通話電話,眼底陰鷙嘴角掛著陰冷的笑意,將手裡的手機緊緊握住,從一開始他們就只是交易關係,剛剛存有的一絲希冀都煙消雲散。
溫清榆看著結束通話電話的男人覺得莫名其妙,又看著屋裡一片狼藉心煩意亂。
又是一通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這聲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女人說話的每一句話都將她拉回七年前決定命運的那一天。
她似乎想到什麼,如泉水般清澈的雙眸一凝,霎時間如潭水深不可測,讓人望而卻步,心底發毛。
男人接起電話又聽見她溫婉柔和帶有祈求的話語。
夜間天空開始飄雪,推開酒館的木門,風鈴聲清脆悅耳,昏黃溫馨的燈光使酒館更具古風感。
古箏彈出輕柔細膩的音律,如絲綢般飄逸,感受千年前的古韻。
暖意使林碩尹摘下圍巾,環顧四周撥出水汽,找一個空桌坐下要一瓶酒。
開啟瓶塞,酒香十里,入口甘甜回味無窮,後勁還是很足。
林碩尹半醉半醒,眼中的星辰彷彿落入杯中,閃爍搖曳著,臉上是晚霞暈染,迷離感的美油然而生,倒酒的動作更加柔情似水,醉意漸濃,笑容愈發燦爛語氣卻是帶著哭腔。
“一切的事從來不會如意,如果都沒想起來,這一切是不是都可以逃避……”
如線般淚珠劃過她紅潤的臉頰,猶如一朵風中帶雨珠的玫瑰搖曳著。
酒館外一聲車鳴響徹天際。
影片那頭的盛輕歌輕聲安慰她,再擔心也只是隔著螢幕,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時,就被她骨子裡的倔強深深吸引。
在她獨自在外的這七年,盛輕歌把這個小自已三歲的女孩當親妹妹,看著她一步步成長蛻變,成為獨當一面的大人。
偶爾脆弱的時候,都是躲起來偷偷舔舐自已的傷口慢慢自愈,總是不讓其他人擔心。
突然影片結束通話,盛輕歌再打過去卻是沒有回應,心裡焦急萬分,翻遍通訊錄才發現自已不知道她家人的聯絡方式。
林碩尹迷迷糊糊聽見盛輕歌的聲音變弱,眼前燈光和人影交錯,分不清誰是誰,手握酒杯貼近自已緋紅的臉頰,手指也不小心點到結束通話鍵。
盛輕歌下意識記得一個男人,時常陪在林碩尹身邊,透過她加過男人聯絡方式也從未說話,翻動通訊錄發現叫秦易。
玻璃門窗上敷著一層水汽,一陣風鈴聲,一挺拔身姿的男人推門而入,肩頭的雪花還未化盡,指尖紅印處殘留菸灰的痕跡。
雪地上還有一支未燃盡的煙,以及一串凌亂的腳印。
一雙溫暖寬闊的大手墊在她的額頭下,避免她與桌面親密接觸。
唐鹿禮將她脫在一旁的大衣給她披上,看著她喝完的酒瓶,自已坐在車裡許久,透過玻璃窗看見她一杯酒下肚,心裡堵得慌。
趴在方向盤上不注意按住車喇叭,渾身一顫,再看裡面的人兒還在喝著酒。
唐鹿禮就靜靜坐在車裡,側眼看著背影出神,這個酒館過去也曾是他經常光顧的地方,今日鬼使神差的再來,便看見縈繞心頭的身影。
心中實在煩悶,唐鹿禮下車抽幾支煙,打火機的火光照亮他的眉眼,輕輕吐出一縷青煙,烏黑的眼袋說不出他的疲累。
是他的罪孽將她拖進非議的囚籠。
燒盡的菸灰還來不及抖落,就看見她人已經趴下,身體向一邊微微傾斜,隨著煙扔出,火星也掉在指尖。
進入酒館,皮鞋上留著殘雪,將人往自已懷裡靠。
唐鹿禮看著她泛紅的臉頰,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卷,她的一呼一吸不由得牽動心的每一下跳動。
林碩尹眼前一片朦朧,光影忽明忽暗,只覺得額間有一溫暖的觸感,伸手握住男人手指,不算粗糙但也有老繭。
手開始大膽起來,半睜的雙眸看著眼前模糊的臉,伸手想要觸控。
“你看這好眼熟啊,我們認識嗎……”說著林碩尹手指已經附上唐鹿禮的唇,輕輕摩挲。
她指尖微涼,觸控一刻唐鹿禮感受到靈魂一激,全身血液迸發,喉嚨乾澀,伸手握住她作亂的手指。
“認識,而且很多年。”唐鹿禮將人公主抱起,大步離開酒館,低頭儘量讓風雪不擾她的睡夢。
晚上的道路車輛很少,能聽見風聲呼呼的吹,副駕駛的林碩尹已經沉沉睡去,均勻的呼吸聲在這昏暗的空間得很明顯。
唐鹿禮往後視鏡看去,不遠處有一輛車跟著,他不是很在意。
秦易勻速跟在唐鹿禮的車後,接到盛輕歌電話時,根據她的描述酒館內設大致知道是在什麼位置,等到的時候剛好看見唐鹿禮抱著她上車,人已經睡熟。
不管怎樣他總是慢一步。
等到梔子莊園外,秦易看見唐鹿禮抱著林碩尹站在門外,下車質問:“這麼冷,你怎麼不按門鈴?”
“你送進去吧,璟驍不樂意見到我。”唐鹿禮看了一眼懷裡的人,愛意在眼波里流轉,不知是做什麼夢,她輕聲呢喃,又往懷裡又鑽了鑽。
秦易從他懷裡接過林碩尹按響了門鈴,唐鹿禮躲在門柱後,看著林璟驍開門出來。
“碩尹怎麼了,怎麼喝酒了?”林璟驍聞見酒氣,原本眉間不悅又因心疼而化解。
“不是我送來的,晚一步到的。”秦易也實話實說。
林璟驍看見大門外停留的兩輛車,一目瞭然,大門柱後的大衣角都已經露出來。
夜已經深了,林璟驍也不做更多挽留,深深看一眼外面的人便關門謝客。
唐鹿禮早早回到車上,扣了幾片藥和水下肚,看著梔子莊園燈熄滅後才開車離開。
林璟驍準備去廚房煮醒酒湯,卻聽見林碩尹手機鈴聲響起,拿起一看備註是輕歌姐,林璟驍一陣耳鳴,一向沉穩自持的他這一刻不免還是有些慌亂。
他還是相信這只是巧合,或許是同名,是他多年來心懷念想,常年不見對這三個字執念較深,不想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