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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起名

書心一想到十月懷胎的果仁兒,生下後只相處幾個月就分別,現今下落不明,心就揪著疼。

想嚎啕大哭,可不想看見的人就在門外,哭也是捂著嘴巴小聲抽泣,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可他還是聽見了。

“書心,你是不是躲在裡面哭?”

星銘輕拍著門,懇求她開門放他進來。

“果仁兒丟了我也不想的,你讓我進去,我們一起找。她才一歲,正是需要阿孃的時候。”

他的聲音是那麼緊張輕柔,和往常哄她時一樣,可書心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也不想回去。

但驟然失去果仁兒的訊息一下子抽空了全身的力氣,她既不想爭論也不願回應,這些苦楚,和往常那些閒言碎語無盡奔波一樣,都要她默默承受。

不搭理不回應,星銘起初還有耐心,但漸漸也生出一股怒氣。

你婚內出軌另配他人,我不追究你的責任便也罷了,可如今我和你討論女兒的去向,你竟也躲著我,這可把朝廷欽封的懷遠大將軍看在眼裡?

越想越氣,不由得大怒:“書心!”

這一聲壓抑而又掩不住的憤怒,一下子把書心驚得渾身一激靈。

她清醒了。

星銘現在不是過去的那個愛她哄她的少年了。她也不是原本的書心了。

抹一把臉上的淚,書心清清嗓子張口,“你走吧,從陽城過來,快馬至少一天一夜,不知你用的什麼藉口欺騙的新夫人。”

“她年紀輕輕就有喜,怕是離不了人。你這個丈夫又不在身邊,不知她多難受呢。”

這話是她強裝鎮定說出來的,聽在星銘眼裡卻是另一種意思。

她關心果仁兒多於山楂,她還愛我!

星銘頓時激動起來:“你瞎吃什麼飛醋,我跟你說果仁兒的事,你提別人做什麼?再說了,楊替的事我都沒有怨懷你,還是說,因為她,你就不要果仁兒了?”

書心的理智只那麼一會,這下子氣上心頭猛地開門:“是我不要果仁兒?”

她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不要她的時候怎麼不提?我最恨你這副樣子,吃著這個,想著那個,又裝作一副純情的樣子,叫人不忍責怪。”

“我是奔淫私逃,另嫁他人,那你呢,為了一個忠勇將軍之名,哄騙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嫁給你,又比我高尚多少?也不知道你那新夫人知你如此行徑,作何感想!”

“你…你…”

星銘嘟囔了好半天,他是為了往上爬,聽著聖上的旨意,和山楂縣主成親了。

可……她也沒好多少啊!

“呸!”

書心看著他一臉無辜的樣子唾罵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方書心,你很好,從今以後,我就當你真的死了。果仁兒,我也當她沒有存在過。”

他放下狠話,扭頭就走,算有長進了。

若是往常誰這般罵他,早被打的倒地不起了。

可他不在意的,又何止這一處?

果仁兒,他也不曾在意。

*

書心跌在地上啜泣,一夜無眠。

但日子還要過,她還有另一個孩子等著回去。

天剛矇矇亮,書心強迫自已收拾了頭髮衣衫,從懷裡掏出銀錢,置於床頭,然後趁著寡婦娘子迷睡著未醒,不辭而別。

她從容不迫的自房間走出,騎馬,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

然未走二里地,卻見葛伯陽在前方等著,這次他身旁沒有三大箱,只馬屁股處掛了個不大的包裹。

“一天不見,眼怎得腫了?莫不是怕我跟不上來,哭的吧?”

“駕!”

她沒心與他鬥嘴,也不停留,鞭子一抽,一人一馬直衝過去。

“喂,大伯哥特意等你呢!”葛伯陽叫嚷著駕馬跟上。

耳邊風聲呼嘯,漸漸聽不清說什麼了。

一白天過去,到了和州地界。

“胡餅,不來點?你不吃,馬也要吃。”

葛伯陽停下餵馬,明明距離很遠,沒一會又追上了。

書心胯下的馬一日沒吃東西了,越跑越慢,默不作聲翻身下來,接過他遞過的東西,掰開小口吃著。

“怎又一天不說話,那兩個傢伙可是被我趕走了,你想要他們跟著,現在等等還能看見,一進了鶴亭,就再也看不見了。”

“不用。”

“不用就好。待馬吃飽了,我們連夜回去。”在他的催促下,終於黎明到家了。

書心才休息一個時辰,便聽見院裡吵吵鬧鬧的,爆竹聲聲,人聲鼎沸。

出門一看,是和州刺史給他的孩子辦滿月禮,宴請賓客,熱鬧非常。

開宴之前,葛伯陽身穿一襲紫色官袍,不住與來人互相道賀。

隨後又請了人給孩子剃下胎髮,剪了三圈,用紅布包好,引來圍觀者一陣歡呼慶賀。

“夫人,快來!”

乳孃見她出來,眼疾手快招呼過去,要她給孩子掛上圓鏡、長命鎖。

書心糊里糊塗的被兩個婆子丫鬟簇著,給孩子起了名。

“爰(yuán)郎,叫爰郎吧。”

書心神色飄忽,孩兒的名字她早就想過了。

親爹是楊替,而她名義上卻是葛伯陽的夫人,孩兒自然不能姓楊,又因要避長者的諱,不能有陽,不能有替。

更不想他和星銘扯上關係,名字裡自然不能含有日。

但總想讓他親爹有所聯絡,便想了奐兒、思奐,這樣的名字,奐與換同音,換與替是一個意思,只是男孩叫奐兒、思奐又太過柔和細膩,都覺得不合適。

也曾想過以葛為姓,從詩經中取葛覃為名,到底還是不如意。

此時人聲鼎沸,書心因果仁兒失蹤神思恍惚,迷糊不安,起名,叫什麼好?

“爰郎!”

書心脫口而出,爰表疑問,又有更換之意。如此念著前頭的姐姐,也念著過世的親爹,甚好。

只是她一出聲,人群中便陣陣疑惑,皆是不解。

葛伯陽頓時哈哈大笑:“小兒辰時生於鶴亭,便叫辰鶴,爰郎是他阿孃叫的小名。”

“詩經小雅有一鶴鳴篇,樂彼之園,爰有樹檀,爰郎正是其意。”

是這個意思麼?

書心一愣神,她倒是未曾想到。

但這樣也好。

“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希望爰郎,一輩子無憂無慮,快快樂樂。

……

賓客散盡,葛伯陽眨著眼睛問:“爰郎能不能叫葛辰鶴啊?”

辰時出生於鶴亭,便辰鶴,這的確是他風格,叫起來朗朗上口,但書心知道,那靈機一動不過解圍罷了。

“聽著也還行,你願意叫就叫吧。”

話才出口,書心立時想到他在牛車上的一番話,於是疑問道:“葛郎不是姓楊麼?爰郎應叫楊辰鶴才是。”

書心反唇相譏,他卻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姓葛的孩子能養在眼皮子底下,姓楊的孩子可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就是不知爰郎的孃親懂不懂呀!”

“葛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