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大院著火，早有村裡人出來，推大門推不動。

好多人回家裡扛梯子，爬到牆頭被熾熱的火焰燒到，差點從梯子上掉下來。

大院裡始終聽不到張世榮的聲音，他已經葬身火海。

院裡傳來最清晰的聲音是鬼子嘰哩哇啦地慘叫。

人們似乎想到了什麼，張老爺子要跟鬼子同歸於盡。

有些與張家親近的，拿來鎬頭，開始鑿牆。

寬厚的外牆都被火烤的燙手，人們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

遠處，一個身影朝張家大院跑來，近了人們看清，是張家的大小姐張白雪，從姥姥家回來，後面是她舅舅與幾個表兄弟。

他們趕到時，大院裡已沒有人喊出的聲音，只有火燒的木頭嘎嘎響的聲音。

張白雪撲向大門，被人們攔住。

有人喊：“這邊出來個人。”

人們圍過去，正是要爬出來的吉田。

張白雪走近，吉田滿臉是汙泥與黑灰，根本看不出是誰。

吉田見有人，哇哇亂叫，他的軍靴被火烤著，腳上傳來鑽心的疼痛。

“救我，大大的有賞。”

吉田怒視眼前的中國人，嘴裡發出下命令一樣的哀求。

村民不知道發生什麼情況，盯著這個鬼子，誰也不動彈。

張白雪忍著劇痛，用日語問：“你是誰？來我家幹什麼？是誰放的火。”

吉田用日語回答：“張世榮放的。”

“他為啥要放火燒自己的家？”

吉田的靴子被燒透，腳被燒到，疼的滿腦袋是汗，什麼也顧不上，反正說的是日語，中國人聽不懂，索性照實說了，最後嗚哩哇啦地懇請快點救他。

張白雪什麼都明白了，全家老少十幾口都不在，原因是眼前這個鬼子。

張白雪伸手找拿著鎬頭的大叔：“給我用一下。”

“白雪，這是下力氣的，我幫你。”

“給我。”張白雪淚飛如雨，聲嘶力竭地喊出來。

大叔愣愣地將鎬頭遞給張白雪。

吉田大叫：“快快的，我的腳要燒沒了。”

張白雪掄起鎬頭，砸在吉田的腦袋上，吉田抽搐了一陣不動了。

外面的村民焦急地詢問張白雪：“大侄女啊，家裡怎麼整？”

張白雪頹然說道：“燒吧，燒光了，我家裡都沒了，鬼子禍害完了。”

人們確信，張世榮為什麼要燒了自己家。

遞鎬頭的大叔氣炸了肺：“大侄女，剛才你不該便宜那畜生，就應該看著他燒死。”

張白雪兩眼無神地走，兩個表兄弟攙扶著。

大叔氣憤不過，忍著牆塌的危險，照著吉田的腦袋砸下去，一直砸到看不出那是一個腦袋。

最終人們還是將火滅了。

有人搬來椅子，張白雪坐在那，眼神呆滯地望著鄉親們。

張家的大門燒出一個窟窿，人們冒著滾燙熱浪，將大門推開。

走進院子，潑著水往裡走，將院子裡冒煙的地方澆滅。

張家所有的房子都燒塌了，稍微完好一點的，就是四下圍牆。

在灰燼裡，人們抬出燒得辨不清面目的遺骸，很快分別出張家人與鬼子。

前院的三具屍體是張家父子三人無疑，後院挖出女人孩子的屍體；鬼子的身邊有鐵帽子或者槍管。

村裡人請示張白雪：“家裡人的屍體怎麼辦？”

張白雪望著碳化的親人，心如刀絞，卻沒有留下眼淚，懇求鄉親們：“埋了吧。”

張家墳地裡，立起十三座新墳，張家老小几乎都在這。

鬼子的屍體呢？畢竟是張家仇人，村裡人也請示張白雪。

張白雪咬牙來到鬼子屍體前，吉田的腦袋已經爛了，剩下的鬼子兵，腦袋燒成黑乎乎的球。

張白雪拼盡全力，用斧子剁下鬼子的頭，然後砸成粉，讓人扔進江裡。

張白雪聽到一個說法，日本人認為死了後，靈魂會回去，可是頭砍掉後就回不去了，日本人最害怕的就是被砍掉腦袋。

張白雪用這個辦法發洩心中的仇恨。

剩下的鬼子屍體裝進袋子，沉到另一條河裡。

完事後已接近半夜，張白雪走了，臨走前告誡鄉親們，鬼子少了人，肯定來報復，你們也都躲躲吧。

鄉親們心中懷著巨大的悲憤，一些年輕人絲毫不怕：“癟犢子來了更好，我們跟他們拼，給張大伯報仇。”

張白雪灑著熱淚，離開了從小長到大的家，回姥姥家去了。

雖然村裡的小夥子不怕，鄉親們不能不做準備，鬼子少了十幾個兵，怎能輕易善罷甘休。

第二天黑帽子警察來到村裡，見到已成廢墟的張家大院。

警察找留在村裡的人詢問情況。

一個老漢直說，張家昨天著火，全家都燒死了。

警察對張家都燒死沒興趣，追問有沒有見到皇軍士兵。

“早上看到從村外的路上往山裡去了，回來沒見到。”

警察不敢想鬼子兵在張家燒死，認為兩件事不可能有聯絡。

警察望著張家大院發呆，幾輩子攢下的家業都燒光了。

警察回去彙報，山田隊長聽完後說知道了，便打發了警察。

警察知道張家大院燒光，不相信所有東西都燒沒，誰敢保證地下沒埋著什麼，牆洞裡藏著的金銀還能燒光了？

半夜，警察結夥來到張家廢墟，挖起來。

這群漢奸忙活到天亮，累的腰腿直不起來，什麼也沒挖到。

天亮後連走回去的力氣也沒了，躺在地上喘氣。

路過的村民見到不敢說什麼，猜不透他們的目的，以為還是為鬼子的事，村民預感到鬼子不會輕易算了，還沒走的人投奔親戚去了。

村民的離開讓警察警覺起來，他們躲什麼？這裡面有事？

警察盯上那些灰燼，扒拉著亂找。

一個警察找到一個紐扣，是鬼子軍裝上的。

警察沒找到金銀，找到鬼子紐扣，比找到金銀還激動，帶著這件寶貝衝到山田辦公室。

山田剛開完會，命令全部軍警憲特狗腿子打探訊息，他剛剛捱了上級的罵。

警察送來了及時雨，線索有了。

“太君，張家怎麼能有皇軍軍裝的紐扣？”

山田拿著紐扣，仔細端詳，確信是帝國軍裝上的無疑。

隨即下令，去張家廢墟。

鬼子警察保安隊，三四百人包圍張家的廢墟，找到更多線索，沒有完全燒燬的槍托、鋼盔。

山田完全相信，帝國士兵葬身在張家的大火中。

村裡有一個沒有跑的老人，被鬼子抓來，用刀逼著逼問真相。

老人年輕時給張家當長工，家裡人走了他不走，見鬼子找上門便說出實情：“你們計程車兵禽獸不如，吃完喝完人家，去後院糟蹋人家的女人，張世榮一怒之下，連你們的兵帶自己家全燒了。”

山田大吼一聲：“八嘎，皇軍的屍體呢？”

老人微微一笑：“都燒沒了，砸碎了扔到溝裡了，都成灰了。”

山田暴跳如雷，一刀劈死老人，接著下令一把火燒了整個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