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雪的話，如晴天霹靂。

萬福齡坐在椅子上直晃，幸虧老大在後面扶他一把。

萬家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相互愕然。

張白雪的聲音夾雜哭腔：“萬伯伯，大哥二哥，我的家真的沒了，全家都沒了，只剩我一個了。”

沒有人再懷疑自己的耳朵，不清楚張家到底是遇到了什麼災禍。

萬福齡的眼淚掛滿滄桑的老臉：“大侄女啊，家裡是遇到鬍子了？”

張白雪的眼淚立即止住，臉上也沒有痛苦，咬牙切齒說：“不是鬍子，是鬼子，鬼子殺了我們全家。”

萬家人愣住，鬼子，真的露出獠牙了，原形畢露。

張白雪的父親張世榮與萬福齡差不多，對鬼子的態度是，你不惹我，我也不招你，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最好。

鬼子發動九一八事變當天，張白雪與萬山洪回到家，第二天城裡傳來鬼子進攻訊息，萬山洪哥倆急忙回家，張白雪回不了城，只好在家閒著。

張世榮認為鬼子鬧騰幾天後就消停，最近鬼子經常打槍弄炮的，然而事與願違，鬼子這次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賴在東北。

對張世榮，鬼子早有耳聞，站穩腳跟後開始拉攏。

張世榮對鬼子派來的漢奸說得明白，只要不殺人，怎麼相處也可以。

張白雪知道後與父親吵了一架，她畢竟是女孩子，人微言輕，家裡沒人聽她的。

鬼子對張家不敢怠慢，連著來了幾個少佐級別的軍官，每次少不了吃吃喝喝。

張白雪恨自己是個女子，如果是萬山洪，早拿槍弄死這幾個鬼子了。

鬼子信守對張世榮的承諾，張家乃至附近，秋毫無犯。

一年後情況出現變化，鬼子已站穩腳跟，向張家徵糧，還給了張世榮一個縣參議的職務，讓他帶著鄉親們建設滿洲國。

鬼子對張世榮的態度也不再客氣。

張白雪受不了家裡的這種氛圍，幾個月前去了姥姥家，姥姥家在山裡，還有幾個表姐妹。

對鬼子的差事，張世榮能應付就應付，實在應付不過去，就湊活地給他們點交代。

鬼子得寸進尺，張世榮也看出來，可他為人敦厚，沒有萬福齡身上那種豪邁，還是一心想著先安撫住這群畜生，再想別的辦法，不是萬不得已，千萬要以和為貴。

駐紮在附近柳林嶺上的吉田大尉，帶著十幾個鬼子進山，說是巡邏，其實就是進山禍害老百姓。

吉田返回路過張家大院，知道張家富得流油，便帶士兵來張家吃飯。

張世榮也沒多想，以為鬼子就是單純的吃飯。張世榮也去鬼子軍營，見過鬼子兵吃的那些東西，說實話，沒他家長工吃的好。吉田這樣的低階軍官，吃得比鬼子兵強點，也強不到哪去。

張世榮認為鬼子來解饞了。

為了讓這群鬼子不去糟蹋破壞其他，張世榮只好先填滿他們的肚子。

吃的無比豐盛，山裡的飛禽，鬼子兵都沒見過，見到時不以為然，嘟囔這隻雞的腿好小，吃了一口就被那種從未嘗過的滋味迷得搖頭晃腦：“好吃，好吃。”

吉田認為士兵在中國人面前失態是嚴重的錯誤，會讓中國人瞧不起他們，瞪起眼訓斥：“好好吃飯，再敢多嘴站崗。”

鬼子兵不敢多言，甩開腮幫子往嘴裡填各種美味。

張世榮搬來兩罈子酒，陪著吉田喝了幾碗。

鬼子兵酒足飯飽，起來腆著肚子，直打飽嗝。

張世榮出來，準備送他們走。

吉田不走，指著張世榮問：“張先生，你們家的女人在什麼地方，犒勞犒勞我計程車兵的幹活。”

張世榮楞了，忙賠笑：“太君笑話了，哪裡有女人，太君吃好了就趕緊回部隊吧。”

吉田的腮幫子紅彤彤的，小眼睛眯縫著，揪住張世榮的脖領子，說翻臉就翻臉：“張的，你的自己交出來，還是我計程車兵自己去找，說話的幹活。”

張世榮終於明白，鬼子不是簡單的來吃飯，他們是一群狼，吃飽了要糟蹋人了。

張世榮推開吉田，憤然說道：“吉田隊長，你是知道的，我個人一向尊重你，可你也要尊重我，不然的話，以後別說酒飯，就是水也沒有了。”

吉田仰頭大笑：“張，你錯了，你必須尊重我，我可以不尊重你，哈哈哈，你的支那人，皇軍的僕從，明白。”

張世榮身子直顫：“吉田，你也不要猖狂，今天的事，我會向你的上級山田隊長彙報的，讓你們隊長給我解釋。”張世榮以為搬出吉田的上級能讓這個鬼子收斂。

事與願違，吉田不但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一巴掌打在張世榮臉上：“八嘎，你的一條狗，山田隊長知道了能怎樣，混蛋！”接著上去踹了兩腳。

“住手！”

張世榮的兩個兒子，張長佑，張長旭跑出來。

哥倆不能看著父親被鬼子在家裡打。

張長佑手裡提著做飯的菜刀，怒視吉田，揮動手裡菜刀：“吉田，你不要欺人太甚，再打我父親，我一刀劈了你。”

吉田笑了，走近張長佑，突然抽出軍刀，一刀砍下張長佑的腦袋。

張長佑的身子轟然倒地，手裡的菜刀摔到一邊。

弟弟張長旭失聲大叫：“大哥。”奔走兩步，撿起菜刀朝吉田撲來。

張世榮大喊一聲：“住手啊。”

為時已晚，張長旭到吉田兩三步遠，鬼子兵的槍響了，三顆子彈打中張長旭胸口，張長旭怒視吉田，倒在地上。

張世榮大吼一聲，昏死過去。

吉田哈哈大笑，指揮士兵衝向內室。

不一會，孩子與女人的哭喊聲傳來，接著是鬼子兵的淫笑。

張世榮悠悠醒轉，內室的哭喊聲，告訴他已經發生了什麼。

張世榮將大門關死，到庫房提出裡面的桐油，潑到大院的每一個角落。

鬼子在凌辱張家的女人，以為張世榮死了，張家已經徹底失去抵抗。

張世榮將家裡的柴草堆在一起，潑上最後的桐油，將過年製作鞭炮的火藥也取出來，點燃火把，扔到柴堆上。

頃刻間，烈焰升騰，黑火藥被引燃，爆炸連連，一會整個張家大院都著了。

鬼子行兇的內室被烈火圍住，燒著了窗戶，火苗伸進屋內，引燃被褥。

張家的女人沒了生存的希望，拿剪刀撲到日本兵身上。

鬼子兵衝出來，到處是火，已衝不出去，鬼子兵發出陣陣慘叫，被煙燻地站立不住，倒在地上，隨之被大火吞噬。

吉田闖進廚房，找到水缸，剛跳進去，廚房被燒塌，吉田從水缸裡爬出來，見廚房的西牆沒有明火，便往那邊跑，一股濃煙撲過來，差點把他嗆死。

求生的慾望給了這畜生極大的動力，貼著牆根，發現了一處狗洞，那是張家的狗鑽來鑽出的洞，吉田什麼也顧不上，頭一低鑽進去，只是身子太胖，死活鑽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