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尚遠？”
聞熙人都傻了，嘴裡呆愣愣地重複了一遍艾製片的話。
艾製片此時也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了問題。
“等等！你不是文尚遠的侄女兒？那你是誰？！”
這話一出，可算是把兩個人之前都下意識忽略的問題拉到了檯面上。
偏這時，群愛還不知道從哪裡溜達過來了。
一過來就聽到了這話。
頓時睜大了眼睛。
“老師！您接錯人了？？”
群愛的語氣裡有一種“終於抓到老師犯錯啦”的想興奮。
艾製片一臉黑線。
但對著聞熙明顯也不知情的表情，加上聞熙的年紀看著都能當她閨女了，艾製片怎麼也說不出責備的話來。
再想想當初第一次見面的對話。
艾製片再如何也只能承認，的確是自己沒確認好聞熙的身份。
可誰能想到啊！
這二十八線小縣城除了過年以外，一年都難得有外人來。
艾製片從得了那位文總的準話後，哪怕文總明確說了是下午1點的車，她還是幾乎是一大早就趕到車站，就怕錯過了人。
她等了大半天，車站一共也就開進來過三趟車。
三趟車上零星幾個人都是外地上學放暑假回來的學生。
一下車立馬就被家裡人接走。
事實上，就算是沒被人接走，艾製片一雙在電影學院看慣了美女帥哥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來，這些人沒一個像是文總的侄女兒的。
一直到下午一點多了，艾製片還恍惚以為，是不是文總又後悔了？
她還想著回去該怎麼安慰自己學生呢。
就見又一輛大巴開進了車站。
車上除了司機就一個人。
上面的人還沒下車，僅僅隔著玻璃車窗，艾製片幾乎就已經肯定，對方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不是因為聞熙有多適合季笙這個角色，而是她光是這麼坐著，就給人一種和其他人不在一個圖層的感覺。
她那句問話其實都只是隨口一問。
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後，艾製片更加沒懷疑過。
她哪裡能想到，wen不光可以是文，還可以是聞啊！！
“那現在怎麼辦？不然你們找個人送我回車站？”聞熙琢磨了一下，讓她一個人回去，她還真有點不敢。
她倒是很淡定坦然地把簽好了的合同一推。
艾製片和群愛對視了一眼。
不過兩三秒。
群愛直接把合同一推：“將錯就錯，就你演吧。”
聞熙：“？？？”
她發現自己自從來到了這個小鎮，心裡的問號就沒停下過。
她勉強嚥了口口水：“不是，你們不想要那一百萬了嗎？還有那個發行？我現在還沒開始拍，你們還可以再等等那個文總。”
群愛竟然直接一攤手：“老師在車站等了一天，除了你，就沒等來其他人。那個文總保不準是把我們給鴿了，你要是走了，那我們不僅沒了一百萬和發行，還連女一號都沒了。”
她不光是勸聞熙，還對著艾製片很認真地勸說：“兩害相權取其輕，老師，您也同意吧？”
“稍等。”艾製片咬咬牙。
低頭拿手機發了個資訊出去。
【文總您好，我是《槲寄生》劇組的製片人艾晴，我今天沒有在車站接到您說的那位演員，麻煩請問一下，是否是因為演員檔期問題需要協調？因劇組拍攝時間較為緊湊，若演員無法在今天內到達劇組，那我們只能遺憾暫停合作，謝謝理解。】
“可以了。”艾製片走完了流程，才抬頭，看著聞熙正色道，“現在沒了一百萬，劇組的投資基本上大家東拼西湊出來的，你不一樣，我們可以按照合同上約定的，給你五萬的片酬和5%的電影分紅，你可以考慮一下。”
說實話，五萬的片酬不算多。
放在外面，一個網紅接一條貼片廣告可能都不止五萬。
5%的分紅要是放在正常電影上，也許還有些吸引力。
但這部《槲寄生》現在可明擺著連後續發行都沒譜，上不了院線，那就只能選擇賣給平臺。
一部名不見經傳的學生作品，就算是有海市電影學院的名頭，價格也不會太貴。
最後聞熙演這個絕對女一號的片酬可能還不如在《代號27》裡的六七番。
但……
聞熙看了眼手裡的劇本，再看看各自忙碌的工作人員。
良久，到底還是點了頭：“籤都簽了，你們不反悔，我也不反悔！”
這話一出，算是板上釘釘。
群愛一下笑了出來：“那正好，剛好服裝組那邊整理好了校服，你去試試看大小。”
聞熙無可無不可，一邊跟著走，一邊隨意問了句：“你們之前想接的那個演員是誰啊？”
群愛撓撓頭：“好像是叫……文元嘉？”
她有些不確定道。
聞熙卻一下站住了腳。
“叫什麼？？？”
群愛沒想明白她幹嘛那麼大反應，一時有些好笑地重複了一遍：“文元嘉，元嘉草草的元嘉，你怎麼了？你認識她？”
聞熙卻根本沒心思跟她開玩笑，腦子一片空白。
【啊啊啊啊！！！文元嘉！！竟然是文元嘉！！】
群愛離聞熙近，耳邊驟然一陣尖叫。
震得她腦子嗡嗡的。
最重要的是！群愛剛才明明看著聞熙，確定她根本就沒張嘴啊！！
她左右看了眼，想看看是不是有人惡作劇。
拿了錄音裝置唬她呢。
但又一想，聞熙今天才剛來，接觸到的人也不多，更何況，這對話分明就是能接上的。
誰能未卜先知，知道聞熙會問文元嘉的事兒？
還有，文元嘉怎麼了呢？群愛確認自己沒聽說過這個名字，至少現在應該還不是什麼有名的人物吧？
還沒等群愛想明白呢。
耳邊緊接著又傳來聞熙的大呼小叫：【我靠！那這個劇組該不會就是文元嘉後來提到的那個，因為操作失誤導致整個劇組都慘死火海，一個人都沒救出來的倒黴劇組吧？！】
群愛&艾製片：“？？？！！！”
聞熙滿腦子都是原作小說裡，提到文元嘉的劇情，根本就沒有心神放在兩人驟變的表情上。
實在不是聞熙大驚小怪。
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麼這劇本看著還不錯，劇組也挺靠譜，但在原作小說裡卻沒有任何提及。
原來是因為這個電影根本就還沒拍完，整個劇組的成員就都葬身火海了！
其實在原作小說裡，文元嘉也只是作為一個路人短暫地出現過。
女主當時剛進喜樂就被算計了一通，最終靠翻拍聞釗的小說翻身。
當時不管是對聞嬌，還是對聞釗來說，這部懸疑改編電影都太重要了。
所以每一個演員都是兩人外加導演商量著一個個面試挑選出來的。
作為女主的翻身之作，這部電影從立項選角開始，小說就進行了詳細描寫。
文元嘉就是其中一個試鏡演員。
還是作為一個小反面角色存在的炮灰路人。
文元嘉是走她叔叔的後門進的試鏡，為了讓自己的簡歷好看一點，除了兩次友情客串，她還自顧自把曾是電影女一號這件事當做表演經驗寫了上去。
這一點自然被聞嬌發現，並當場詢問是哪一部電影。
文元嘉支支吾吾，最終在聞嬌的逼問下，才終於不甘不願地解釋，那部電影是個學生電影，只是還沒拍完，劇組就因工作人員操作失誤亂拉電線而引發火災。
拍攝地是一個閉塞的小鎮，消防局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消防人員參與救援，最後整個劇組都葬身火海。
還死了好幾個來湊熱鬧當群演的當地人。
當地鎮上還有不少本地人為了救火受傷。
這件事還上了當地的新聞和微博熱搜。
引來不少網友討伐劇組違規操作害死人。
因為這個劇組後來查明是海市電影學院大四學生的畢業作品。
事發後，連海市電影學院都被網友罵上了熱搜。
連那些和這個劇組沒關係的畢業學生都被牽連，不少人都因此被劇組勸退。
也因此，這一次喜樂影視的試鏡會來的演員中，有不少年輕演員都來自海市電影學院。
文元嘉支支吾吾解釋：“出事的時候，我不在劇組，我不說只是擔心你們會誤會我……”
“恐怕不只是這樣吧？”聞嬌冷嗤了一聲，“我剛問了海市電影學院的知情人，你的確本該是電影的女一號，但根本不是你試鏡得來的，而是你叔叔花了錢塞你進去 的，不止如此，你根本就沒有去劇組拍攝，而是跑路去了《後宮凰妃》劇組當特出，是嗎？”
聞嬌本來就不是能容忍別人欺騙自己的性格。
更何況，她清楚這部電影的重要性。
當即就讓文元嘉出去。
卻又被文元嘉以自己叔叔的名義威脅叫囂。
當即就被邊上的聞釗當場打臉，他打電話給文尚遠，根本不需要他多說什麼，文尚遠就已經服軟了。
聞嬌也正好藉著文元嘉的事情警告後面排隊等待試鏡的演員別弄虛作假，更別仗著有靠山作妖，她這個劇組容不得關係戶。
這個劇情在原作小說裡，只是一個小插曲。
是聞嬌殺雞儆猴的手段。
但對於《槲寄生》這個劇組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滅頂之災。
聞熙想到現在自己是劇組的女一號，簡直是當場眼前一黑。
【哈哈哈我沒事，我的精神狀態挺好的呀！我的神狀態挺好精的呀！精神挺好我的狀態呀！我好的精神狀態挺的呀！哈哈哈草泥馬哈哈哈鯊鯊鯊！！我要把你們豆沙了！！都別活！】
甭管之前群愛和艾製片如何震驚於，為什麼聞熙沒張嘴自己卻能聽到她的聲音，為什麼聞熙會說這個劇組會葬身火海。
這會兒都被聞熙這句心聲震得耳朵嗡嗡響。
群愛勉強忍住了掏耳朵的衝動，一張臉跟便秘似的，齒縫間擠出幾個字：“小熙啊，劇組還在準備階段，你……”
還沒說完呢，手就聞熙給握住了。
她的眼裡閃著希望之光：“導演，咱們劇組的電力裝置是誰管啊？沒拉電線吧？”
這個時候，聞熙都有些懊惱於，小說里根本除了一句亂拉電線以外，根本就沒說是誰導致的。
要不然，她可以現在就盯著那人。
說實話，就是聞熙不問，群愛也打算去好好檢查一下電力裝置。
但這會兒突然被問，群愛腦子一瞬間空白。
好在，還有艾製片在。
她想了想：“我們劇組的人不多，裝置也少，沒額外拉電線……”
話音未落，邊上就有個一頭綠毛的工作人員路過，插了一嘴：“怎麼沒有？團委不是下午才剛去找當地電工拉了電線到宿舍那邊嗎？”
群愛渾身一震。
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聞熙拉住了手躥出去。
躥出去好幾米，她才終於回過神來，撕扯著嗓子喊：“錯了錯了！方向錯了！！”
聞熙腳下一頓，尚且來不及為自己的衝動解釋一兩句。
人就被群愛拉著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連艾製片都跟著跑了起來。
綠毛工作人員站在原地，不解地撓撓頭：“不就是拉了根電線，至於這麼著急嗎？”
如果聞熙聽到他這話， 一定會重重點頭：“至於！電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用電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聞熙心裡重複著用電警示語，看著眼前屋簷下的電線。
以及那個正爬梯連電線的中年男人。
梯子下面，還有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幫著遞東西。
一邊遞，一邊小聲問：“師傅，這電線真的不用固定好嗎？這樣安全嗎？不會漏電吧？”
實在不是他膽小。
他抬頭看了眼屋簷下的電線。
僅僅用一個塑膠紮帶固定一處，其他地方就這麼耷拉著，暴露在屋簷下。
自小在城裡長大的段臣根本就沒見過這樣的電線。
不只是段臣這麼想，一路跑過來的聞熙等人也這麼懷疑。
實在是這電線看著太危險了。
中年電工一臉兇相，低頭吼了一句：“你是電工還是我是電工？你還能有我懂？你要不滿意你自己來拉！別隻顧著叨逼叨，把東西給我！笨手笨腳的還是個大學生……”
中年電工本就長得兇，加上當地方言習慣，聽起來就很兇。
這麼一罵，直接把段臣都給罵暈了頭。
不敢再多說什麼，當即老老實實給人遞工具。
聞熙幾乎是下意識就覺得，八成就是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