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焦熱的陽光再次在臉上撩撥,耳邊朦朧中小姨的罵聲也越發清晰,林楊睜開了眼,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昨天在琴海大廈待到天邊泛白,林楊才和祠音分別,踏著凌晨初升的朝陽回到家裡。
一邊享受著小姨舉世無雙的廚藝,一邊翹著二郎腿看著電視,不時灌一大口冰鎮可樂,這種日子愜意。
歲月靜好,不過如此。
沙發上傳來清脆的手機鈴聲,林楊嘴裡嚼著鼓鼓的飯,在小姨的死亡凝視下,拾起電話。
“楊戩。”電話那頭是祠音,她的聲音有點低沉而沙啞,顯然狀態依然沒有恢復過來。
“祠音姐。”
“下午陪我去趟東郊吧,我想去送送浪浪。”
“好,幾點。”
“下午兩點,我去接你。”
“嘟嘟嘟...”
電話那頭,祠音正裹著一根白色的浴巾,雙目空洞無神,身體呈大字型躺在寬敞軟糯的豪華大床上,但饒是平躺,她胸脯的峰巒依然是一副令人咋舌的美景,而那幾乎完全沒有被浴巾罩住的圓潤大長腿,更讓此刻的畫面香豔無比。
落地的玻璃幕牆外景色靜謐而優美,一池心形的泳池在烈日的照射下,尤顯迷幻。
她睡不著,因為只要閉上眼,腦海中就會出現浪浪以身化劍,隻身堵住界橋的畫面,那決絕而無畏的雙眸,總能如針刺般讓她心痛不已。
去東郊棺陵送他最後一程,是現下唯一能做的事。
“小姐,午飯給你端上來嗎。”
阿姨的催促聲再一次從樓下傳來。
祠音長長的嘆了口氣,疲倦的應了一聲:“謝姨,你放那吧,我一會下去吃。”
.........
一輛翠綠的敞篷跑車飛馳在青城市的東西快速路上,從路過的車流上不斷投來戲謔的眼神,似乎已經在一瞬間腦補完了所有劇情。
畢竟,跑車、美女、小奶狗,狗血三要素齊全。
東郊棺陵修建在青城市的遠郊石林山,山上遍佈拔地而起的喀斯特石林,是天然的碑牌。相傳數百年前,由彼時的一位出自青城市的人皇設立,目的是為了紀念在與天罰邪魔戰鬥或是挑戰幻境時不幸殞沒的棺人英烈。
林楊跟著祠音在園區內不斷穿行,周圍是林林總總,各種如刀劈斧削般從地面拔起的天然石林。
其中很多石林上已經刻上了大大小小,稀疏各異的文字,顯然是歷來犧牲的棺人先烈的靈界姓名和能展示給外人的生平。
園區狹窄而崎嶇的山路上此時三三兩兩,雖不然不至於用擁擠來形容,但絕對算不上清淨。
顯然,月底大限的法令在最近造成了青城市棺人組織的一批集中殞沒。
“就在這裡吧。”祠音扭過身子,指著路旁石階踏步通向的地方,一處四方極為規則,造型頗為幹練的石牌說道。
林楊看了看,點頭同意。
半個小時後,這面石牌便被刻滿了雋秀飄逸的文字,中間端端幾個大字:
“青城市0532小隊划船不用槳永垂不朽。”
石碑四周則是關於浪浪的些許生平,林楊大體看去,比較冠冕堂皇,顯然祠音不想把真實的浪浪展示給世間。
二人並肩合手,對著浪浪的石牌沉重的拜了三拜。
佇默良久,林楊能感受到身邊的女人氣息逐漸平靜,看來是得到了必要的慰藉。
“浪浪對於我而言,終究與別人不同。”
祠音突然開口,打破了短暫的寧靜氣氛。
無意中看過祠音抽屜裡的照片後,林楊此時自然知道她這句話的深意。
“浪浪是和我一起從京都的棺人組織來到青城市的。”祠音並沒有看林楊,不緊不慢的說著,顯然是想將一些壓在心底裡的話說出來。
“我們原來是京都市0611棺人小隊的隊員。”
“項少龍也是吧。”林楊淡淡的說。
祠音不自覺的扭過頭,碩大的黑色墨鏡下不知是怎樣的一種表情,她沉吟了片刻,輕輕點頭。
“呵,對,還有項少龍。”
“十三年前,天罰邪魔四大魔君之一的玄字魔君在青城市策動暴亂,短短兩日,青城市棺人組織遭遇重創,死傷慘重。我們小隊有幸被抽調,前來支援青城。”
“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們突然接到緊急布令,火皇零姿在與玄字魔君的遭遇戰中將其擊潰,玄字魔君遭到毀滅性重創,僅憑藉一絲殘識僥倖逃竄,上面要求青城市所有在編棺人成員全部出動,圍剿玄魔殘識。”
“後來...你應該能猜到,玄魔的殘識還真的被我們小隊搜尋到了。”
“在天罰邪魔中,魔君的地位和戰力幾乎等同於棺人的人皇,所以,縱使此時的玄魔僅存一絲殘識,其實力之恐怖,依然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林楊心中不禁一震,僅憑重傷之下的殘識就能被冠以恐怖的字眼,魔君之強不可想象。而火皇零姿也不愧是當代棺人的戰力頂峰,恐怖如斯。
“幾回合下來,我們便處在極為被動的局面,此時只有拼盡我們五人的所有靈力,以五象棺陣來應對,或許才有些許勝算。”
“可是...”祠音的聲音有些低落,記憶中浮現出痛苦的畫面,許久之後,她才輕嘆一聲,平復了些許。
“可是這個時候,項少龍,這個我們小隊最強的火棺,竟在沒有任何先兆的情況下,突然退出了戰場...這讓我們的五行棺陣露出了巨大的破綻,玄字魔君何等人物,瞬間便在破綻處全力一擊,瞬間便讓我們兩名隊友魂歸極樂。”
“項少龍這個王八蛋。”林楊握拳怒罵,平生最看不起臨陣脫逃的貪生怕死之徒。
祠音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想必是這麼多年來已有些許釋懷:
“後來項少龍解釋過,說是為了應對兩日後的家族繼承人選拔,不得不保留靈力。呵,他向來如此,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梨花和小超若是還能聽見,非得指他鼻子罵不行。”
“玄魔殘識被如此逃掉,火皇暴怒,當即便要對我們進行重責。幸虧土皇寬仁,感念我們小隊的傷亡,功過相抵,最終只是解散了我們小隊的番號,並未對我們個人進行處罰。”
“再後來,項少龍回了京都,我和浪浪不忍心讓梨花和小超在青城市孤苦無依,便一起留了下來,直到我們遇到了正在組建青城市0532小隊的青城隊長。”
“這麼些年來,雖然浪浪嘴上賤兮兮,可他在心底裡,是真正拿我當親人的,我能感覺到,他一直把我當成他的親妹妹...我的喜怒哀樂,都有他來分享和分擔...可惜,以後的日子,再也不能了...”
“以後的日子,你有我。”林楊幾乎沒有任何的思考和猶豫,條件反射一般冒了出來。
祠音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就那樣淡淡的靜靜的眺望著遠處的天空,彷彿,根本沒有聽到林楊來自內心的吶喊。
時間就這樣流逝,誰也沒有說話,空氣再一次如同靜止。
只是許久之後,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個清脆卻有些靡靡的聲音:
“呦,這不是0532隊副嗎?還有心情在這裡採風呢?”
只見在不遠處的山路上,一個身段婀娜的黑長直麗人,正笑吟吟的對著二人輕呼。
林楊聽不得她話裡帶著刺,正要開噴,祠音攔住了他,輕輕說道:
“她是0438的隊長熊黛林,在這裡吵會影響浪浪休息,不要理她。”
林楊怒目瞪過去,狠狠嚥下惡氣,只能隱忍不發。
熊黛林素來對祠音敵意極大,此刻見她二人竟對自己的言語挑釁絲毫沒有反應,心中一時惱怒,當下加重了語調,高聲喊道:
“哼,0532都解散了,你還牛什麼牛,好好跟我認個錯,或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收留你們這些喪家之犬。”
最後四個字一字一字,惡狠狠的啐道。
“熊黛林,你要撒潑,我一會陪你撒個夠,可怎麼現在都開始魔怔了?開始詛咒我們解散了,呵,可笑。”聽到她出言侮辱小隊,祠音終究是忍不住。
“詛咒?哈哈哈哈,你還真不知道吶?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剛剛軍團長已經發布了本月的考核結果,一併公佈瞭解散重組的小隊名單,很幸運,有0532哦!”
“胡說八道!”祠音和林楊二人幾乎同時開口怒喝。
正在此劍拔弩張之際,一陣柔美的手機鈴聲響起,祠音與林楊對視一眼,伸手從她的限量版手包中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段隊。”
“喂,隊長,什麼事。”祠音淡淡問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沒有發出聲音,以至於祠音有些恍惚,追問道:“隊長?”
“...祠音,0532…沒了...”
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段青城嘶啞而悲痛的聲音。
“什麼?!到底怎麼回事,隊長,你說清楚。我們不是已經完成軍團長的保底任務了嗎?”
祠音的臉上露出久違的慌亂,說話也不再平靜,無法壓制的怒火與不解讓她的聲調也變的扭曲。
“...我剛才問過軍團長秘書了,說是我們雖然透過了團A,但損失了最重要的金棺成員,小隊戰力直線下降,無法勝任後續的工作部署,所以...將我們小隊就地打散重組,只不過,薪水加倍補償...”
祠音聽著段青城的敘述,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臉上陰晴不定,最終,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個字:
“草!”
說罷她結束通話了電話,扭頭對著身邊早已義憤填膺的少年道:
“敢不敢跟我去大鬧天宮。”
林楊此時早就快要控制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當即點頭:
“走,去攪他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