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狹窄的走道,瀰漫著黴味的空氣,潮溼而黝黑的地面上不時快速的爬過足蟲。
林楊和祠音在兩名守衛的引領下緩緩向前。
不一會,幾人在走廊輾轉數次,終於在盡頭處的一間隱秘且昏暗的牢前停下腳步。
兩名守衛輕輕的開啟了鏽跡斑斑的牢鎖。
“你們先去忙吧。”祠音淡淡說道。
兩人應了一聲,恭敬的退開。
“吱。”刺耳的聲音迴盪在走廊中,厚重的牢門隨即被推開。
一個頭發散亂,鬍子拉碴,眼神呆滯的男人出現在兩人視線中。
那人也同時看見了他們二人,麻木的表情上忽的冷冷一笑,便將身子背了過去。
“幾天不見,軍團長的眼睛裡似乎有些暗淡了。”林楊淡淡說道,打破了空氣中的沉悶。
那人卻絲毫不為所動,仍舊背身不語。
二人對他這種反應並不意外,任誰一夜之間從雲端跌入深淵,也無法淡然的去面對曾經被自己視為螻蟻一樣的人。
“軍團長心有怨念,可這一切怨得了別人嗎?”林楊向前走去,走道他的身前,伏下了身子,“為了一己之私,你勾結天罰,結果慘遭反噬,家族覆滅,身陷囹圄,這都是你咎由自取。可是那些死去的人呢?那些原本還能在此刻跟親友相伴的死去的人呢?那些原本鮮活卻只能捨棄生命去彌補你犯下的錯的人,他們就該死嗎?”無法抑制不住的怒火湧出,以至於聲調都有些刺耳。
項少龍沒有反應,過了好一會,才頗為冷淡的開口道:
“成王敗寇而已。他們的死活是他們自己的命數,怨不得我。”
林楊捏緊了拳頭,極力的剋制著內心的厭惡。
“少龍,這次你真的錯了。”一直在身後不語的詞音輕輕說著,她並不願意面對這個曾經並肩戰鬥的隊友,這個曾經與他互生情愫的男人,但此情此景,她一味的迴避,只會讓這兩個男人走向無法收場的局面,此行的目的也就失敗了。
一聲冷哼,項少龍忽的坐起身來,雙目充滿著鄙夷與不屑,譏諷道:“呦,原來是軍團長秘書,火皇的知心紅顏,祠音大人啊。大人真是八面玲瓏,左右逢源,早早就能巴結上潛力股,屬實令人敬佩吶。”
“項少龍,你放屁!”林楊怒喝道。
“火皇大人生氣了啊,那好啊,火皇大人衝冠一怒為紅顏,獄中怒斬罪囚項少龍,說來也是一段佳話。”
“噌”的一聲,黑黝黝的光芒閃過,大夏龍雀赫然抵在項少龍胸前,他忍得了項少龍罵他自己,卻聽不得他對半分祠音的冷嘲熱諷,登時怒不可遏。
“楊戩!”祠音急聲喊道,“別忘了我們來幹什麼!”
林楊心中一凜,險些釀成大錯,憤憤收刀,甩手向後退去,極力的調整著呼吸。
氣氛一時僵住,祠音待兩個男人的呼吸稍微平復,才慢慢的走道項少龍身前,輕柔的說道:“少龍,我們今天來,並不是來審判你的,更不是想來看你笑話的。我們是想來幫你的。”
項少龍的身體微微一怔,冷笑的看著面前這個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道:“幫我?呵,我犯了什麼罪,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嗎?”
“你可以質疑我沒有能力幫你,但火皇你也不相信嗎?”祠音說話間,目光看了看一旁面色已經恢復平靜的林楊。
項少龍也看了一眼林楊,隨即目光落回到祠音臉上,道:“他?他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他會幫我?”
“棺人楊戩會將你挫骨揚灰,但火皇楊戩不會。”祠音面色堅定,淡淡說道。
項少龍眸中神情複雜,整個人也呆呆怔住,片刻後緩緩站起身來,輕笑一聲,道:“好吧,我信你了。說吧,條件是什麼?”
祠音微微一笑,伸出玉手從胸前的口袋中掏出手機,開啟螢幕,遞到了項少龍面前。
“貴家族身為四大古族之一,傳承久遠,從未間斷,族內對各種古文古語的研究更是造詣頗深。這一點,別人不知道,我是聽你說過的。”
“手機上的這份資料,涉及重大線索,對棺人組織和天罰邪魔日後的鬥爭影響極大。我們今天來找你,便是想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火皇大人說,若你能幫忙譯出這份資料,他會親自向執法院為你爭取特赦,火皇新立,執法院不會拒絕的。”
項少龍面色深沉,沉思不語,良久,他抬頭淡淡道:“你讓他自己和我說。”
祠音的臉色有些為難,她知道讓一個清澈陽光,愛憎分明的男人去放下姿態,虛與委蛇有多麼的誅心。
然而正在他猶豫之間,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真誠而嚴肅的聲音:“項兄,若是你能為棺人組織翻譯出這些古文,我願在此向歷代火皇英靈啟誓,若不能保你性命,甘受天火焚身,永不超生。”
看著他面色沉穩,言之鑿鑿,祠音的心裡忽的湧過一絲暖流,又有一絲莫名的感動,似乎在這一刻,她真切的感受到了這個少年的決心,是那份從零姿肩上接過來的,沉重而偉大的使命。
項少龍眼中精光閃過,必死之境下突然有涅槃重生之感,自然是瞬間驅散了全身的頹廢,生的希望讓他的精神狀態煥然一新:“火皇大人既然如此真誠,項某自然不會不識抬舉。”說罷,他凝神看著手機螢幕。
短暫的沉默後,他微微皺眉,淡淡的說道:“這似乎是太古九黎之一蛇人族文。”
林楊和祠音視線交匯,同時露出喜色,幾乎同時追問道:“這上面寫的什麼?”
“山...海...大...觀?嗯對,是山海大觀。”項少龍對著螢幕上的紙張,手指在最上面的一小行蛇形文字的滑動著。
“山海大觀?”林楊嘴裡重複著,卻絲毫無法理解這四個字的深層含義,祠音似乎同樣沒能參悟,便催促道:“後面這些都是什麼意思?”
“極北之境,聚魂之海,有...有...”
“有什麼?”祠音神色有些緊張,不知他為何突然吞吞吐吐。
“實不相瞞...這蛇人文我只是幼時有所接觸,時至今日,有所遺忘。”項少龍眉心緊鎖,面帶歉意,但他眸中又忽的閃過光澤,朗朗道:“不必擔心,我可以全部譯出,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先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岐山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