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迎汐回家後,找人暗中調查陸九淵的行蹤,也知曉了那女子的身份。護承侯的獨女,身子柔弱,一直養在深閨中,甚少露面。
一位是深閨中的嬌兒,一位是征戰沙場之人,二人為何相識?
崔迎汐心中思緒萬千,一時間冒出無數種想法,卻一一被摁了下去。她有些坐立難安,甚至想衝到陸九淵面前問個清楚。
“汐兒,陸大娘來看你了。”沈靜竹溫柔喚了一聲。
見她未應,沈靜竹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句,“汐兒。”
“啊?”崔迎汐猛然抬頭,眼中還有一絲迷茫,她這才看見母親與陸大娘都在房中,自已竟未發覺。
“母親,陸大娘,你們來了啊,快坐。”
崔迎汐笑著起身迎接,沈靜竹與陸三娘坐下。
大婚在即,男女雙方不宜見面。但陸九淵按耐不住,一閒下來就想往郡主府裡跑。陸三娘死活不讓,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有什麼話,有什麼東西,她老婆子來傳達。正好,可以和沈靜竹嘮嘮家常。
“今日我成了信使,給你們小兩口傳個信。”陸三娘遞過一封信,遒勁有力的大字清晰硬挺,如同其主人一樣。
在母親和陸三娘揶揄的眼神中,崔迎汐含羞帶怯接過信,腦中卻突然閃過他與那名女子的身影。
崔迎汐恍如不經意間一問,“大娘,九淵他最近在忙些什麼啊?”
“大多數時候都在書房中,偶爾皇上會安排一些差事。”陸三娘並未察覺到異樣。
“可有親朋好友來尋?”
這一提醒,陸三娘想起了那日前來的陸信。她回過神來,“汐兒,你放心,陸家人九淵肯定會處理好的。待你過門,他們定不敢鬧到你面前去。”
陸三娘原以為崔迎汐介意陸家隔三差五鬧進將軍府,急吼吼打包票,生怕到手的兒媳跑了。
“不是……”崔迎汐哭笑不得。雖然沒問出其他,但陸家人怎麼又上門了。
“陸家?大娘,陸家人又來了嗎?”崔迎汐滿頭疑問,按照皇上的說法,陸九淵與陸家毫無關係,陸家對陸九淵又無半分親情可言,陸家怎麼敢一次次上門呢?崔迎汐皺起了眉頭。
陸三娘嘆了一口氣,愁容滿面。
“那陸三爺真真是不要臉,淵兒打了勝仗回來,不過幾日就上門鬧了一場,不知怎麼被淵兒勸走了。這些日子再也沒有出現過,但願日後再也不要進將軍府了。
既無生恩,又無養恩。卻想仗著那微薄的情分,為陸家要好處。”
崔迎汐默然,陸家人醜惡的嘴臉她見過。只是她想不明白,若是從前的陸九淵,陸家人這樣做也勉強能說過去。但如今他是二皇子,陸家怎敢得罪皇家?
崔迎汐覺得,陸九淵有事情瞞著她。
送走陸三娘之後,崔迎汐回了房,攤開信紙。陸九淵不是不解風情的莽夫,寫起情人間的甜言蜜語得心應手。
信中只講述了一些趣事和思念的話語,關於陸家和胡靜兒,絲毫未提及。
越是隱瞞,她越是不安。
崔迎汐靠在床邊,眼睛失神盯著前方,勢必要將事情弄清楚來。
她立刻起身,梳妝打扮,提著雞湯去了書房。
書房中,崔明恪在公文中埋頭苦幹,雙眼熬得通紅。剛剛在朝中站穩腳跟,皇上又安排了好幾份重要的差事下來,件件都是難啃的硬骨頭。但只要他能辦下來,日後在朝堂中說話便有了分量。以後的路,就能好走幾分。
“父親,歇會吧。”崔迎汐站在門口不知張望了多久,話語中夾雜著聲聲心疼。
若不是因為自已,父親也不用這樣勞累……
“汐兒來了呀,快坐。”崔明恪放下手頭上的文書,端起女兒送的雞湯,美滋滋喝了起來。
斑白的頭髮,在日光下格外耀眼。
“汐兒,何事尋為父?”崔明恪瞭解女兒,一有事情全寫在臉上。
“父親,汐兒想讓父親幫忙查一查九淵近日的行蹤。”
崔明恪一頓,抬眸深深看了一眼女兒,“二皇子可做了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情?”
崔迎汐搖了搖頭,“女兒只是覺得,九淵他瞞了女兒一些事。不弄清楚,女兒不敢成婚。”
見女兒如此果斷,崔明恪沒有追問。兒女的事情,他很少插手的。
月黑風高夜,一名黑衣人偷偷溜進陸九淵的書房中。
“事情辦得如何了?”陸九淵半個身子隱匿在黑暗中,比月光還要冷漠薄涼。
“主子,事情已經辦妥了。”黑衣人恭敬回答,陸九淵鬆了一口氣,抬手一揮,黑衣人瞬間消失不見。
他坐在椅子上,漆黑的眸子中情緒翻湧,雙拳狠狠砸在厚實的書桌上,只見轟的一聲,書桌塌了,東西灑落一地。
經過幾次見面,陸家對胡靜兒與宋知禮是十分滿意,央求陸九淵趕快為他們保媒定親。見魚兒上鉤了,陸九淵勸說陸信,“你看,即便如此,陸家的孩子也能尋得良配。倒不如大大舉辦一場宴會,多請些貴人見證,也讓那些看不上陸家,捧高踩低的人打臉。”
一字一句如同魔咒一樣,鑽入陸家人的腦子裡。陸家人愛面子,被人屢次退親,定是羞愧至極。若是能有一次揚眉吐氣的機會,肯定不會放過。
“好,就聽你的。”陸信與其餘兩人滿口答應,眉開眼笑。他們卻忘了,眼前之人這幾日表現出來的和善全是假象。他們之間,是敵人,隔著血海深仇。信任敵人的一刻,陸家已經在懸崖邊上了。至於輕輕一點,百年世家便蕩然無存。
崔迎汐在書房中看見父親蒐集的資訊時,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陸家人古怪,竟然用宋婉的屍骨威脅陸九淵。可是奇怪的是,陸九淵這次竟然答應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崔明恪臉色凝重,他似乎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
陸九淵堂堂皇子,就被一個毫無關係的陸家婦威脅,甚至還只是死去的屍骨。
這說不通,除非……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腦中形成。除非陸九淵一直是陸九淵,同時他也是二皇子。
只不過,生母的身份尷尬,見不得光,才不得不撒謊。
這樣的事情前朝並不少見,崔明恪從前聽過同僚討論,如今倒是見著真的了。
一瞬間,從前覺得怪異地方都能說通了。為何皇后與孫家總是針對陸九淵?為何陸家厭惡陸九淵?為何遲瑞那樣的人才會去教導陸九淵?
原來二皇子是皇上與臣婦之子!
崔明恪窺見這樣的真相,汗如雨下。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崔迎汐還沒有想通,望著女兒迷茫單純的小臉,他緩緩出聲:“汐兒,既然九淵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就不要多想。至於陸家人,為父還會再查。”
崔迎汐悶悶應了,陸九淵與那女子無事,但他素來厭惡陸家人,竟會給陸家人做媒。還有那已故的陸三夫人,和九淵到底有什麼聯絡?
父親的意思她明白,不想讓她再查,可是她不想被矇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