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雪一回宮就聽到了恆帝傳旨給自己賜婚的訊息。恆帝先斬後奏,頒佈聖旨時,連她這個公主都不曾通知。簡直有些目中無人。
但也沒辦法,雖然沈洛雪不認同沈洛楓當皇帝,可他表面上就是個皇帝,就算再怎麼討厭他,沈洛雪也要裝裝樣子,在明面上順著他。
三日後的婚禮,魏翎親自派人為沈洛雪督辦。魏翎雖不喜沈洛雪,但明面上還是要做出一副母儀天下的樣子來,證明她不偏不倚,大公無私,是個合格的太后。
大婚當日,紅妝十里,十臺鳳攆。沈洛雪一襲鮮紅嫁衣,頭戴鳳冠霞帔,手執一把流蘇團扇,踏著地上紅色的氍毹向鳳攆緩緩走來。
豔陽下,嫁衣似火,映在了前來為她送行的沈洛楓和各位大臣眼裡,也更讓那些在她身側伺候的奴僕婢子覺得她這一身高貴典雅的氣質令人高不可攀。
待沈洛雪在婢子的攙扶下上了中間最大的鳳攆後,八個下人才將鳳攆穩穩抬起,有條不紊的離去。
皇家婚禮,百姓讓道。
皇宮的侍衛出了宮後,在街市上驅趕路人讓眾人讓出一條大道後,鋪上紅氍毹,紅氍毹兩側都有侍衛看守。
所以從皇宮到公主府的這一路上,無人敢上前。
鳳攆行至大街上,攆車前是八個身著綠色華服宮裝的婢子,前四個舉著大型綠色的孔雀羽毛扇,相互交錯著。後四個手中都提著花籃,前兩個婢子的花籃裡裝的是鮮花,後兩個裡面裝的是五穀。
鮮花和五穀灑在過道的路上,象徵著五穀豐登,家族繁盛。
今日公主大婚,是寒國的喜事,每個百姓都會守在氍毹邊看熱鬧。今日的京畿人山人海,許多做生意的百姓都放下了手中的生意,遠遠跑來望上一眼。
只見鳳攆後面有二十輛馬車,每個馬車上至少有十個大箱子,無數小箱子。這檀木箱子裡放的都是金銀珠寶,首飾玉器,古董百件,白銀千兩,黃金萬兩,銀票萬兩。
鳳攆到達公主府後,只見顧寒舟身穿吉福,在公主府門前已等候多時。
見沈洛雪被丫鬟扶下鳳攆後,顧寒舟身側的宮人拿來紅綢,一端恭恭敬敬的遞到沈洛雪手中,沈洛雪一手接過後,宮人又將另一端遞給顧寒舟。
待兩人握好紅綢,沈洛雪才在宮人的攙扶下,和顧寒舟一起入了公主府。
今日的公主府格外喜氣,府中的房梁屋瓦,都被塗上了紅漆,樑上用金子雕刻著纏龍飛鳳,楠木做的房屋上貼著大紅剪紙,公主府正廳的椅子上端坐的是身穿鳳袍的魏翎。
兩人從門口走來時,一個侍衛在府中丟出一鴨一雁,待他們在空中墜落時,另一個侍衛拿著弓箭快準狠的將鴨雁射落在地。
站在一旁的樂師,女彈琴來男鼓瑟,上演一出長幹行,婢子們紛紛端上酒來給沈洛雪和顧寒舟,兩人在婢子的引導下,纏繞交杯喝下了酒。
曲停,寺人喊道:“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沈洛雪和顧寒舟走到魏翎面前行跪拜禮,一旁的寺人大喊道:“跪!”
婢子拿來兩個蒲團放在沈洛雪和顧寒舟膝下,顧寒舟跪到蒲團上,沈洛雪卻直直站立,沒有跪下去。
魏翎不解,輕蹙眉關心道:“雪兒這是何意?”
沈洛雪輕笑,“兒臣有一事要與母后細說,還請母后讓所有人都退下。等這件事商定好了,這婚再繼續也不遲。”
魏翎知道沈洛雪是個無所畏懼的性子,若今日不順她的意,她可以馬上將這樁婚事攪黃,然後讓在場所有人難堪。
沈洛雪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為了顧全大局,他不得不讓所有人退下,這其中也包括顧寒舟。
顧寒舟一臉的歡喜只在沈洛雪一句話上變得心情沉悶,臉色煞白。他覺著這婚事中途的暫停,讓他面上無光,心中難堪,可魏翎下令,他也只能無奈的退了下去。
待喜堂前只有魏翎和沈洛雪二人時,沈洛雪才道:“母后,兒臣有一事相求。求母后不要因為五哥未曾收復平莞城就責罰他,也不許為難他。兒臣只此一求,若母后答應,這婚禮便繼續。”
魏翎好不容易有個機會發難沈洛軒,搶奪他手中虎符,若就此放過,魏翎又豈會甘心?
魏翎沉下氣,好聲好氣說道:“洛雪,這是朝堂政事,母后哪能做的了主啊?你說是吧?”
沈洛雪輕笑一聲,“顧寒舟入贅公主府,依照寒國律法,臣子嫁給公主此後的孩子便和公主一姓,而駙馬從此也不能入朝為官,你這般便是想讓顧家絕後。”沈洛雪輕嘆,“母后,您將兒臣當棋子幫您牽制顧家,可兒臣生來也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兒臣給您當棋子,總得向您討點什麼獎賞吧?”
魏翎臉色一沉,“沈洛雪,你威脅哀家?”
沈洛雪笑的依舊風輕雲淡,“可不敢,兒臣是求母后,這並非威脅啊。”
魏翎知道沈洛雪如今大了,翅膀硬了,又是寒國一統十一州的功臣,便也不敢與她硬碰,只能咬牙同意了沈洛雪的要求。
此舉可保全大局,以免真鬧起來,所有人都面上無光。
婚禮繼續,所有人都各就各位,沈洛雪和顧寒舟又齊齊跪倒在蒲團上。
寺人喊道:“一拜!”
兩人拜過後,寺人喊道:“再拜!”
兩人又拜。
寺人道:“三拜!”
再一拜後,寺人道:“敬茶!”
顧寒舟和沈洛雪身旁的宮人將茶端來,顧寒舟接過,雙手將茶杯舉過頭頂,低頭道:“請太后喝茶!”
魏翎笑意盈盈的接過茶,品了一口,“寒舟,今日過後,你和洛雪就是結髮夫妻了。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夫妻一體,同心同命,同聲同氣。哀家祝你和洛雪能事事順心,萬事如意。”
婢子將茶從魏翎手中接過,顧寒舟行了一禮,“臣,謹遵太后教誨。”
魏翎滿意的點點頭,寺人喊道:“公主敬茶!”
沈洛雪雙手將茶舉過頭頂,“母后,請喝茶!”
魏翎端過後,心裡雖對沈洛雪恨的磨牙鑿齒,但面上還是裝出一副慈善和藹的模樣。
她抿了一口茶,輕嘆氣,“洛雪,你生母去世的早,你從小雖沒過繼給哀家撫養,但哀家也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如今一晃,你已經二十三年了,今日你嫁人,哀家還真是有些不捨呢?”
魏翎對著一旁的宮人招招手,三個宮人端著三個紫金檀木箱走了上來,當宮人將箱子開啟時,裡面全是價值千金的奇珍異寶。
魏翎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洛雪,這些是哀家的一點心意,哀家願你出嫁後,此後的生活能幸福美滿,而你和駙馬日後也能情比金堅,當然最重要的呀,哀家還是希望你們能早生貴子,為皇家開枝散葉,哀家還等著抱外孫呢?”
沈洛雪行了一禮,笑道:“母后的教誨,兒臣謹記於心。還請母后放心,兒臣定會將這日子過好,不會辜負母后為兒臣千挑萬選的好姻緣。”
魏翎欣慰的笑道:“能說這話說明你長大了,懂事了,哀家很欣慰啊。好了,吉時也到了,去吧!”
當沈洛雪和顧寒舟站起身轉身離去時,寺人大喊,“禮成!”
嗚~
冷風雖在呼嘯,但雨雪已停。
一輛馬車在佈滿石子的村路上緩慢行駛,而趕馬的人正是陌風,他披著一身厚實的大氅,手拉馬繩,熟練的架著馬車。
車內坐的是虞清歡和虞澤宇。他們兩日前就在江府收拾了行囊,吃過晚飯後,他們就離開了繁州,直奔豐都而去。
馬車內有陌風給虞清歡和虞澤宇備的暖爐,兩人一邊烤著暖爐,一邊無事閒聊。
虞澤宇問道:“姐姐,你說你之前是我親姐姐的婢子,還說我是虞國皇室血脈,以後復興虞國,全都靠我。那你是怎麼知道我是虞國皇室血脈的呢?”
這些問題,虞澤宇這五年都不曾問過,直到今日,虞清歡告訴他要帶他去成長,去復國,去收復虞國曾失去的疆土,他才會有此一問。
虞澤宇五年前是個孩子,懵懵懂懂,不知世事,五年後他長大了,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那在走這條路前,就要把一切都問明白。
虞清歡想了想,才笑道:“你笨呀,自然是殿下告訴我的咯。我不僅是她的貼身婢子,我還是她的徒弟呢,她看我天賦異稟,特意傳授武功給我,不然我怎麼會寒冥功和嗜血劍法,然後再把它們教給你呢?其實兩國之戰時,我本想去幫殿下的,但是吧,殿下不讓我幫,她還跟我說,虞國皇城外有一棟宅子叫悅府,說裡面有一個叫虞澤宇的八歲孩子是虞國皇室血脈,也是聖帝的私生子。只不過他那時叫阿暥,如若虞國敗了,就讓我找到阿暥,護他安全,教他武功,助他復興虞國。”
虞澤宇一聽到自己的偶像,一時喜不自禁,他激動道:“真的嗎?真的是姐姐叫你過來找我的?”
虞清歡點頭,“是的。”
聽到虞清歡那肯定語氣,虞澤宇笑的更是合不攏嘴。欣喜過後,他平復了情緒,那雙清澈的眼眸裡滿是堅定,他志氣滿滿,彷彿發誓一般說著,“既然姐姐這麼相信我,那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虞國,我定能復興。”
虞清歡看著虞澤宇那張單純稚嫩的臉,有些好笑。畢竟復國之路,千難萬險,並沒有那麼容易。
特別是現在無權無勢無財力無人脈的虞澤宇。
虞澤宇見虞清歡不答只笑,便起興問道:“姐姐,你既然是我親姐姐的婢子外加徒弟,那你一定很瞭解她吧?你能跟我講講,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嗎?或是你跟我講講她以前的事唄。”
虞清歡對自己那既輝煌又失敗的過往只覺悲哀,她一開口,滿是苦澀,但依舊平靜的說著,“虞清歡啊,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失敗者。她雖得聖帝寵愛,可卻囂張跋扈。當年“兩國一戰”若不是她狂妄自大,輕敵對手,她也不會輸,虞國也不會亡。她不配讓虞國百姓來供養她,不配成為虞國的公主,更不配成為百姓的希望和信仰……”
如若不是虞國公主,虞清歡不會自責,更不會心寒。正是虞國百姓對她期許過大,又將她傳的神乎其神,好似無所不能一樣,所以她才會在無形中丟失自己,給了自己莫大的壓力,只因為她沉迷於人們對她的稱讚中,享受著人人都將她當作神一般的存在,所以她不允許自己失敗。
虞清歡為了迎合人們對她的稱讚而事事追求完美,所以她活的既矛盾也辛苦。
若她能做個平民,此刻就不需要承擔復國大事,她可以像投降的虞國子民一般,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她也不用承擔起百姓對她的希冀和厚望,這樣,她會輕鬆許多。
可她卻忘了,她羨慕平民的粗茶淡飯,羨慕平民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可平民也羨慕她的錦衣玉食,吃穿不愁,羨慕她可以刁蠻任性,受百姓敬仰,羨慕她有全天下最尊貴的聖帝疼愛,還練得了絕世武功,成為了天下第一,創造了屬於她的輝煌。
“住口!”虞澤宇勃然大怒,他一字一句道:“姐姐,我尊重你,也敬愛你,所以尊稱你一聲姐姐。但是,你和我親姐姐是師徒,你怎麼可以這麼詆譭他呢?我親姐姐,她是為護虞國百姓和虞國才以身殉國的,她用身軀在保護百姓和虞國,她真的已經盡力了。她沒有對不起虞國百姓,更沒有對不起虞國,虞國的毀滅是天要亡它,跟我親姐姐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所以,虞清歡應當受人尊敬,而非詆譭。”
虞澤宇一句話如當頭一棒,敲得虞清歡有些暈頭轉向。但心中卻是又酸又澀外加一絲溫暖,暖入心田。
這個世界上在她所認知的人裡,天下唯一不怪她的人,除了陌風就是沈洛軒,虞清歡這五年走南闖北,所有人在說她五年前的光輝歷史,但也有不少人在背後罵她,說她接受了百姓的供養,就當為百姓贏回虞國,而不是讓他們成為寒國子民。
這些人啊,表面說著愛國,可真當寒國打進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繳械投降了。雖然寒國是降者不殺,可寒國士兵衝進虞國時,也誤殺了三十萬百姓,現在在邑都活下來的虞國子民已所剩無幾了。
虞清歡喜極而泣,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虞澤宇見虞清歡那炯炯有神的眸子突然變得黯淡無光,且還閃著淚光時,虞澤宇心中一慌,他以為自己話說重了,讓虞清歡傷心了。
虞澤宇態度誠懇的認錯,哄勸道:“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兇你的,我只是方才一時著急,對不起對不起……”
虞清歡破涕而笑,“小宇,謝謝你。”
無錯書吧虞澤宇從袖中拿出一塊帕子遞給虞清歡,虞清歡接過後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小宇換了個問題問道:“姐姐,當年我親姐姐天下第一,你說,做天下第一是什麼感覺啊?”
虞清歡看著空中,好似在回想著之前自己做天下第一時的感受。
那是人人稱讚的,是不管誰提起虞清歡都會被嚇的聞風喪膽的存在。那時候,她受萬人追捧,還有許多人會在民間講她如何神勇,如何聰慧,還說只要她在,虞國便不會亡。
可做天下第一時,卻也要承擔很多責任。例如虞國百姓對她厚於眾望,她就要承擔起守衛虞國的責任,例如她穩佔武功排名榜第一名的位置,她就要做好千萬人向她挑戰的準備,例如她是虞國的高手,所以在虞國朝堂裡對皇位有窺探之心的人,就會把他視作必要殺死的目標。
做天下第一,她要承受的,實在太多了。
還好,當虞國沒了之後,她就不再是天下第一了。她身上的重擔終於被卸下了。
虞清歡閉眼,輕聲道了句,“高處不勝寒!”
虞澤宇打趣道:“姐姐,你就別故作高深了。你沒做天下第一,怎麼可能知道做天下第一是什麼感覺啊?”
虞清歡艴然不悅,“你這小屁孩懂什麼?那天下第一我也做過,說實話,也沒什麼意思嘛。”
“姐姐,我雖年紀小,但自我學武那日,我就問過千觴哥哥,她告訴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所以江湖武功排名榜上的天下第一,每隔十年二十年都會舊人換新人,而在我姐那輩,除了我姐外,便就是沈洛雪,陌風,沈洛軒,溫庭深,周奕朗奪過天下第一還有很多,只不過我忘了,再者就是深藏不露的楊清衍和楊昭年,千觴哥哥說,楊家二子不屑於爭榜奪名,但聽江湖人說,他們若是參加江湖武功排名榜爭奪倒也可以奪得第一。姐姐,雖然我忘記了很多名字,但一提起我還是有印象的,至於你,我敢確定,千殤哥哥絕對沒有提過。而且姐姐這年紀,也不可能出現在上一輩裡的武功排行榜裡。”虞澤宇蹙眉,“不過,除了我親姐姐虞清歡和沈洛雪我很佩服外,上一輩裡,還有幾位天下第一的前輩也讓我很佩服。”
虞清歡沉心靜氣,“誰呀?”
虞澤宇一邊想一邊應道:“白宸、趙子衿、祁言琛、祁宣楠、慕兮雲、穆若寧、周華燁!”
這些人的名字虞清歡都曾聽過,像溫庭深,祁宣楠,周華燁,周奕朗,祁言琛,他們都是孤狼國人。
孤狼國的國姓為祁,國朝為孤朝,又簡稱孤國。國中人口共有五千萬之多,是寒朝的鄰國,也是個小國,國中有五座城池,可後來他將旁邊和他一樣依附在寒國的小國——流月國給吞併了,奪了他們城中的五座城池,現在孤狼國擴大了土地,一共有了十座城池。
孤狼國是天下公認的禽獸王朝,裡面沒有人倫綱常,而子父君臣之禮,兄弟姐妹之情在孤狼國都是笑話。
孤狼國的第八任皇帝名叫祁涔,年號為莫元,帝號詭帝,十五歲繼位,在位五十年。在他即位期間,曾犒賞大臣時,將自己的皇后亂刀砍死,然後丟進鍋中熬製成湯端給大臣喝,大臣喝過後,當得知真像的那一刻,人人嘔吐不止。
而孤狼國的第九任皇帝祁浚,年號為星燎,寓意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帝號殉帝。三十歲上位,在位二十五年而薨逝。祁浚曾將流月國的二公主顏昭月霸佔,還強行侵犯他。祁浚曾揚言要顏昭月與他和親,否則必屠流月。流月國國主顏晏銘為保全子民,只得讓顏昭月在星燎二年將她派到孤狼國和親。顏昭月為祁浚生了一兒一女,這對兒女因長的漂亮,女兒祁燦被祁浚賞給宮中禁軍,輪姦而死。至於兒子祁漣被大臣蹂躪,後一心求死,還是祁宣楠成全了他,給了他一劍。
星燎十五年,祁浚滅了流月國後,將流月國的皇親國戚囚禁在流月國朝霞宮中,派重兵看守,敢逃跑者殺無赦。
他們被祁浚關了十年後,才被一道密令全部殺死,一個沒留。
流月國亡後,流月國一共五十萬子民,他們將百姓殺的一個都不剩,讓流月國的百姓絕種,沒有後代可傳承。
孤狼國到了第十任皇帝祁言昱上位時,朝堂上才有所整頓。因為這一任忠臣較多,皇帝無能,宦官陳楚當政。
而在祁言琛做了皇帝后,才改年號為孤啟,十一歲上位,如今已有七年。帝號承帝。
祁言昱上位後雖然寵幸宦官,但朝堂之上也得到了整改。在祁言昱這一輩中,人才輩出,真正掌權的是攝政王祁宣楠,二皇子祁言琛,正直忠厚之臣有明圭益,文官之首容錚,武官之首周華燁,他的兒子周奕朗是孤狼國的戰神之一,還有官居正四品的忠武將軍尤寞。
正因孤狼國有這些人整頓朝堂,禽獸王朝四字才慢慢開始遠離孤狼國。
至於白宸、趙子衿、慕兮雲、穆若寧
慕兮雲,虎嘯而穀風至兮,龍舉而景雲往。慕兮雲是寒國外姓王,被封寒王,寒王府建在豐都,他戰功卓著,聲名遠播,武藝高強,已到宗師。
楊昭年從小就拜慕兮云為師,而楊清衍和慕兮雲也是多年好友。只可惜梓寒三十年,楊清衍和祁言琛在金川城一戰時,楊清衍戰敗而死。
慕兮雲早年時,沈容川派他去鎮守安州,這一守就守了十年,這十年除了逢年過節可以回豐都與家人團聚幾日外,其餘時間不得聖旨,不可進京,否則視為謀逆。
後來兩國之戰,沈容川的遺旨中,封慕兮云為攝政王,進京輔佐沈洛楓。但慕兮雲手中成立的一支五十萬的慕家軍必須要編入宮中做御林衛。
慕兮雲接過旨後,便是有名無實的攝政王了。
穆若寧,安之若素,寧靜致遠。他出生於武將世家,父親穆泰被封鎮東將軍,從二品,母親是寒朝唯一的女將軍——呂薇,鎮北將軍,從二品。
穆若寧和唐淺還有沈洛楓從小就是一塊長大的。沈洛楓對唐淺有意,可穆若寧和唐淺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兩人郎有情妾有意,很早便許了終身。可後來唐峰想除掉穆家,便攛掇沈洛楓去害穆家,還說只要穆家一死,他就會把唐淺嫁給沈洛楓。
沈洛楓在唐峰的挑撥下,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派人將一張假的銀川城地形圖送去了銀川城,教給了呂薇和穆泰。
那時穆泰和呂薇帶著士兵十萬在銀川城和孤國的溫庭深對戰。穆泰和呂薇本可以將銀川城給拿下,擴大寒國土地,可就因這張地形圖,他們位置暴露,還讓不少士兵自投羅網,最後十萬將士連著穆泰和呂薇全部慘敗被殺。
而這一戰,卻給溫庭深添了一筆戰功。
沈洛楓自知自己對不住穆家,便給穆若寧升官加爵,讓他做了車騎將軍,官居正二品,還給他送了很多金銀珠寶作為補償。
只可惜這麼多年,穆若寧卻一直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被沈洛楓所害死的。
再者便是趙子衿,他自創的試雪劍法和飛龍槍法名揚天下,還曾和白宸打成過平手。
但後來,他就消失在江湖,下落不明。
至於白宸……
鄞州前任城主,虞清歡六歲那年,曾翻著陌塵給自己留下的武功秘籍時,發現書中夾雜著信件,那信件是陌塵對白宸的親筆記載。
此人從地獄而來,既是索命的邪神惡鬼,也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但虞清歡卻同情他。因為信裡說,白宸從出生就被父母厭棄丟在田野間自生自滅,他是被一頭豹所救,養在山上,他從小喝豹奶長大。
三歲時,被一家有錢的白員外抱回家當親兒子養。
白員外花重金讓他讀書識字習武,讓他通六藝七技。白員外膝下只有他一子,白宸十歲時,白員外過世,本想把偌大的家產留給白宸,但親朋好友以白宸是外人為由,不僅不分他家產,還將他趕出白家。
十歲的白宸孤身在外,他沒有自保能力,為活命,他當過乞丐,偷過東西,被人捉住時,也曾被人打的遍體鱗傷,更是為了填飽肚子,他去亂葬崗,扒出屍體,吃過人肉。
十二歲時,因過於秀麗的容顏加清瘦修長的身軀,被一個唱戲的戲子所救。
戲子名叫陸清,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他還有一個胸無點墨的兒子,名叫陸櫟,喜歡流連於花街柳巷。
陸清一開始對白宸關懷備至,還教他唱戲,但到白宸十三歲時,他就把白宸白天賣進奴隸場,給別人當一天奴隸。每次在奴隸場裡,白宸都會和自己同為奴隸的人一起打鬥。四五個奴隸相鬥,有錢人會在他們身上押注,但這四五個奴隸裡只有一人能活。
到了晚上,陸櫟就將白宸帶回家關進籠子裡,用鞭子,刀劍砍他,用言語羞辱他,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但好在白宸在奴隸場從未輸過,久而久之,押注白宸的人越來越多,陸櫟也因此得到了些許分紅。
陸櫟見白宸為他賺了許多錢,又見自己打他時,他沒反抗,便每晚將他從奴隸場接出後就鎖進自家柴房。
自鎖進柴房的那日,白宸就開始研習武功,在奴隸場裡和人拼殺時,研究如何能讓人一招斃命的功夫。
兩年後,十五歲的白宸自創出了兩套武功,寒冥功和嗜血劍法。
這一日,陸櫟像往常一般,將白宸送入奴隸場,但他在和奴隸打鬥時,卻使出了寒冥宮將在場所有奴隸殺死後,也沒放過在奴隸場觀看奴隸比賽的任何一人。
那一日,奴隸場中血流成渠,不管是來的看客還是奴隸場裡的僕人主子沒有一人倖免於難,全部死在了奴隸場。
鮮血濺了他一身,他踏著屍山血海走出了奴隸場,看到了光明和自由。
那一天,他自己回到了陸清家裡,將陸清和陸櫟折磨而死,死後,將他們父子倆的心剜出,餵給了狗,將兩人的腸子掏出,丟入河中餵了魚,又將兩人的屍體大卸八塊後,拋到荒山野嶺,餵了野獸。
做完這些,他又去了白府,將白府的錢財全部拿走,但白府的人卻都被他殺死,一個不留後,便用一把火燒了白府。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才將白府燒成灰燼。
此後,她用拿來的錢為自己定製了一套鮮紅色的衣衫,待他梳洗打扮後,穿著那套衣衫,面如凝脂,眼如點漆,香膚柔澤,宛如玉樹迎風搖曳;又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真乃神仙也。
十六歲的他向江湖各大門派挑戰,這些門派里正邪都有,最終結果,他們輸的一敗塗地。
白宸不是心懷慈悲之人,所有與他挑戰贏不了他的人,都將死於他手。
他還挑戰過前一屆的天下第一——倉竹。
最後倉竹不敵他,敗於他手後,被白宸所殺。
白宸雖佔武功排名榜第一,但是此後也無人敢和他挑戰,因為眾人都惜命。而他也因此落得個魔頭的名聲。
白宸雖是魔頭,人人都想得而誅之,可白宸這悲慘的一生卻是世人所不知的。他命運多舛,一生坎坷,童年的遭遇讓他在性格上有所缺失,他缺愛,缺溫暖,能回憶起的童年都是苦楚,所以他才會變得扭曲,變得殺人如麻嗜血成性,他活成了怪物,將眾生視為螻蟻,將人命視作草芥,日日活在殺戮中。
但還好,這世間有陌塵,能治癒他童年一生的不幸。
虞清歡笑道:“是呀,白宸這個人我也很欽佩。如果這位前輩還在世的話,我倒是,很想見見他。”
“見他?”虞澤宇大驚失色,“姐,你腦子見水了吧?你見他,你不怕死嗎?我可是聽說,凡是見他的人,若在他心情不好時,都會被他殺的。”
虞清歡輕嘆,“哪有那麼可怕?”
虞清歡不覺得可怕,是因為信中寫了白宸過往的經歷,而這就是陌塵故意寫給她虞清歡看的。信中還寫,白宸會殺這世間任何人,但唯獨不會殺害虞清歡和沈洛雪。
虞清歡看完這些後,便將武功秘籍和這些信件全部燒燬。
以前,虞清歡不懂什麼意思,但現在她發現沈洛雪和她是一母同胞,便猜測,白宸應該是看在了陌塵的面子上所以才不會殺他們。
只可惜,白宸身死。她和白宸此生無緣再見了。
兩人聊著,已忘了時間,好一會,馬車才停住,陌風掀開車簾,笑道:“浮生,過一會估計又要下雪。我找了間客棧,我們先住著吃頓飯再趕路吧?”
虞清歡微微點頭,得到虞清歡同意,三人才下了馬車,進入客棧,要了間上房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