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裴度從Y國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姜麥墓前,跪坐在地,神情恍惚,語無倫次又喋喋不休:
“呆子,我阻止不了你的決定,但是我好想你。”
“我才是呆子,被你騙的團團轉,先是告訴我好好學習,又是讓別人冒充你和我聊天,要不是我回來了,你還想瞞我多久?”
“只剩我了啊!”
“我們三個只剩我了。”
裴度掩面痛哭,泣不成聲
“你有沒有見到溪溪?她過得好嗎?你和齊致好嗎?”
說著從包裡掏出一張紙,上面畫著齊致和姜麥的畫像,兩人衣著考究,神采奕奕,微笑著注視對方。
“這是我學成歸來設計出的第一個作品,希望你們能夠喜歡。”
裴度說著又拿出和紙上一模一樣的衣服,從兜裡掏出打火機:
“這樣你們就能穿上了,以後我會經常給你們送最新款。”
他想起結婚時兩人站在一起的場景:“也只有你們倆能夠完美展現我的作品。”
相愛的人不能廝守,不愛的人互相折磨
老天總喜歡這樣戲弄人
老人說的不錯
“情深不壽!”
裴度看著姜麥的照片感慨道
眼看天慢慢暗下來,黑暗慢慢將墓園籠罩,只有路燈散發出微弱的光。
裴度一個人的身影在微黃的燈光下中顯得格外孤獨,瘦削的肩膀顫抖著,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在等待著媽媽的到來。
他哭夠了又拿出一瓶白酒和一個酒杯,倒滿一杯撒在姜麥和齊致墓前,又給自已滿上,舉杯示意:
“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他看向齊致和姜麥,滿臉憂傷
仰頭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要真的還能和你們不醉不歸就好了
“你回來了為什麼不來找我?”
遠處的方浩哲一臉墨色,眸色痛苦的看向裴度,靜靜的站在夜色中,黯然神傷,他想走上前把裴度抱在懷裡,告訴他——你還有我。
只是他知道,現在連陪著裴度的資格也沒有了。
他曾經無比勇敢,什麼都不怕,如今卻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裴度面前。
方浩哲瘋狂的壓抑著自已的情緒,不知不覺中早已淚流滿面,他們終究是回不去了。
裴度喝倒在地,方浩哲細心觀察著不敢輕易上前,但一動不動的裴度讓他有些擔憂,沒忍住慢慢靠近。
發現裴度有些不對勁,他雙眼緊閉,嘴裡說著胡話,四肢僵硬,看起來很痛苦。
方浩哲來不及多想一把抱起裴度往山下衝,因太過焦急又跑的太快摔倒了好幾次,但每次都把裴度抱在懷裡護的好好的,膝蓋上傳來尖銳的刺痛感也沒有管,他現在更在意的是裴度。
“我送你去醫院。”
他使出揮身力氣支起一隻膝蓋,嘴裡因劇痛喘著粗氣,控制不住的悶哼一聲,艱難的站起來,
“小度,你要好好的。”
“馬上就到了。”
方浩哲抱緊裴度向車的方向走,私心想走的慢些,他好久好久都沒有抱到裴度了,現在捨不得放手
還能抱著他的感覺,真好。
想歸想,方浩哲一秒鐘也不敢耽擱,把裴度安頓在副駕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啟動車子往醫院駛去。
經過救治裴度沒有大礙後他才放下心來,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醫生在方浩哲進來時就注意到了他的腿,只是他一心撲在裴度身上,絲毫不在乎自已,自已也就把心全放在裴度身上
病人無礙後他才提醒方浩哲:“你的腿也去看看吧!看起來傷得不輕。”
方浩哲低頭看了一眼,滿不在意又意有所指道:“沒事,和他相比,這點痛不算什麼。”
醫生見狀沒再多說,搖搖頭走了
方浩哲一瘸一拐的來到裴度身邊坐下,拿著他的手放在自已臉上,眼神深情又專注: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好好照顧自已。”
說完在裴度手心印下一吻,在裴度醒來前離開了醫院。
裴度醒來發現自已在醫院懵了一瞬,他問旁邊的護工:“我怎麼在這?”
護工遞過來一杯水:“你酒精中毒,昨天被一個男人送來,我也是他安排來照顧你的。”
不用多想,裴度也知道護工嘴裡的男人是誰。
心裡亂成一團,捶著自已的腦袋,昨天喝的也不是很多,怎麼就酒精中毒了?還有他,怎麼知道自已……難道?
唉,管他呢!不守在自已妻兒身邊,還對自已這麼上心做什麼。
裴度心下一沉,臉色也更加蒼白
“他呢?”
護工歪著腦袋:“你還難受嗎?他接了個電話就走了,也許是他的老婆打來的,笑的特別溫柔。”
裴度自嘲的笑笑,可不溫柔嗎?老婆孩子熱炕頭。
他本以為自已已經放下了,可突然又不甘心起來,憑什麼方浩哲一轉身就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而自已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裴度越想心裡越覺得悶得慌,他起身下床
“你去哪?我陪著你。”
裴度眼神驟然冰冷:“別跟著我。”
護工被裴度漆黑的眸光嚇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嚇到你了?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裴度反應過來自已的失態便收回視線,低著頭出門
護工感受到了裴度平靜外表下劇烈的悲傷,他怕裴度出事,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心裡猜測著這兩人肯定有事,而且還是那個男的傷害的他。
“你這樣壓抑自已會出問題的,要釋放自已的情緒。”
護工小心翼翼的開口,他有些心疼眼前這個男人。
裴度聽完轉過身看著他,眼神晦暗不明
“怎麼了嘛?我說的不對嗎?”
裴度驀然一笑:“這句話我對別人說過,向來都是我開導別人,放心吧,我最知道如何發洩情緒。”
護工聽完揚起一抹笑:“那就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要好好照顧自已,健康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裴度奇怪的看著護工:“看起來年紀不大,懂得倒挺多。”
護工眼神微暗:“我從十八歲就開始做這行了,已經做了六年,見了太多生活不能自理的人,知道他們過得有多悽慘。所以人這一輩子啊,健健康康比什麼都強,健康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再有錢又怎麼樣呢!”
“做這行最忌諱多愁善感”
裴度上前勾住護工的肩膀往前走:“做好自已份內的事就好了。”
護工有些受寵若驚的看著裴度,臉上泛起紅暈:“平時不這樣,今天話多了些,希望你不要見怪。”
裴度看著護工:“是他讓你說這些的嗎?”
“什麼?”
護工不解的看著裴度
“沒什麼。”
裴度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笑意真了幾分:“怎麼會怪你,我還得謝謝你開導我。”
護工一臉認真:“那你以後少喝酒,別生病好不好?”
裴度被他這個樣子逗樂,也恢復了以前的不羈:“不生病怎麼見你?”
護工被裴度調侃,臉紅的像熟透的蘋果,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裴度見狀收起收起笑容:“不逗你了,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已的,你也是,小護工。”
護工鼓起勇氣抬頭看向裴度:“我叫袁琦。”
裴度腦袋一歪,仔細的注視著袁琦,好看的桃花眼彎成一個弧度,使得本就邪魅的長相更加誘惑:“袁琦,是個好名字。”
袁琦看呆了,嘴裡喃喃的說出:“你真好看。”
說完自覺失言,趕緊捂住自已的嘴巴
“你也不差,還很有趣。”
裴度話音剛落兩人被另一端的吵鬧聲吸引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邊哭邊鬧:“我不管,你們必須得負責,我兒子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是在你們這出事的,你們院長在哪,叫他出來。”
一旁的醫生小聲的在她說著什麼,她沒有管,依舊我行我素,就連保安也無可奈何。
那個婦人坐在地上哭嚎著:“我丈夫走得早,你知道我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有多不容易嗎?一天打好幾份工,自已捨不得吃給孩子吃,捨不得喝給孩子喝,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拉扯大,如今卻在這裡出了事,你們必須給我個說法……”
裴度看著穿的花枝招展的婦人,蹙著眉問:“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袁琦輕嗤一聲鄙夷道:“你可別聽她瞎說,這樣的事這幾年經常上演,醫院的人都知道她有兩個孩子,大的今年二十,也許是以前練過被她逼著去地下打黑拳,以前經常受傷,好幾次差點沒救過來,後來這兩年倒是來的少些,只是每次來都渾身佈滿傷痕,光是看著都叫人心疼。”
裴度眉頭緊皺看了哭鬧的人一眼問道:“還有一個孩子呢?”
袁琦竟然眼中含著淚,他伸手抹去,惋惜著開口:“那個小男孩才八歲,昨天早上送來時已經不行了,她也這樣鬧,醫院報警後才知道,她為了和別的男人睡覺,叫小男孩大半夜一個人去外面給她買那玩意兒,兩個小時沒回家她也不出來找,第二天早上被人發現在巷子裡報警,警察調周邊監控才發現小男孩在自動販賣機前摔倒了,躺了一個小時才被一個走路踉踉蹌蹌東倒西歪的男人發現,也不知道是磕了還是喝了,把他拖進了巷子裡,兩個小時後那人才出來,出來的時候還在提褲子。”
袁琦說著說著淚如雨下:“不知道巷子裡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後來那人怎麼樣了,只是這個孩子又瘦又小,看起來跟五六歲一樣,本該是無憂無慮上學的年紀,卻……”
裴度拍拍袁琦的肩膀,心裡無比憤恨,他大步朝那邊走去。
袁琦急忙拉住:“之前有人看不下去,但最後都被她訛的家徒四壁,來這的本就是苦命人,沒幾個錢,後來也就沒人敢出頭打抱不平了。”
裴度語氣骸然:“是嗎?我最不怕的就是被訛。”
以他嫉惡如仇的性格是見不得這種事在自已眼前發生而自已卻視如不見。
更何況是一個母親
母親
裴度一想到母親心裡更加憤怒,他疾步走到那婦人面前
婦人還在糾纏不清:“我不管,你們害死了我兒子,讓我一個孤苦無依的女人怎麼活?你們必須要賠償,不然我就一直賴在這兒。”
裴度實在聽不下去:“你自已的兒子自已照顧不好,還好意思舔著臉要錢?怎麼,難不成別人還有義務幫你看孩子?”
婦人一聽激動的跳起來:“我兒子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來這就不行了,難不成不怪醫院?”
裴度看她像看一坨大便:“既然你兒子生龍活虎活蹦亂跳那你帶他來醫院幹什麼?”
婦人一時語塞,眼睛賊溜溜的轉:“檢查身體不行?”
裴度哂笑道:“行啊,沒說不行,那你解釋一下你兒子身上的傷怎麼來的?”
接著他目光緊緊盯著婦人,讓她避無可避,裴度一點點逼近:“而且醫生說了你兒子沒救了嗎?你就認準你兒子活不成在這鬧,我看希望他死的是你吧!”
婦人有些心虛被嚇得一步步往後退,靠在牆上似乎又來了勇氣:“植物人和死了有什麼區別,來的時候還能走,不怪醫院難道怪你?”
主任不知何時來了,他上前拉住裴度,沉聲開口:“你的兒子來時情況就很不好,意識模糊走路東倒西歪伴有嘔吐,還是醫生扶進來的,他的頭部受到重創,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才挽回他的生命。”
裴度聽完只覺得氣炸了:“你送來的你不知道?”
婦人眼神閃躲:“我,我怎麼知道,他在上班,我是後來接到電話才來的,”
說著又滿臉堆笑的看向主任:“真這麼嚴重?以後都不會好了?你們真的盡力了嗎?”
她還不想放棄這棵搖錢樹!
主任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看著擠出來一臉的褶子就反感,但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遺憾的點頭:
“等病人情況穩定後你可以選擇將他留在醫院讓護工照顧,或者帶回家由你自已照顧,至於以後能不能醒,還得看病人自已,期間一定要好好照顧。”
說著狀似為難的看著她:“費用方面你看你什麼時候結……”
婦人立馬警覺的抱緊自已的包,警惕的看著主任:“呸,什麼破醫院,就知道盯著平民百姓的錢,別以為我不知道不把我腰包裡的錢掏乾淨你們是不會罷休的。”
知道自已兒子好起來的機會渺茫還要出錢出力,她直接換了一副面孔
“我的孩子在你們醫院出事你們就要負責到底,我一個沒權沒勢的女人能有幾個錢讓你們嚯嚯。”
裴度覺得自已都快被這女人的勢利眼氣出心臟病,他惡狠狠的盯著女人:“那你的意思是你兒子你就不管了?你是他的媽媽,你知不知道現在放棄就等於宣判他的死刑?”
這個女人完全顛覆了他的媽媽的幻想,雖然裡面躺的不是自已,但裴度覺得自已的心都在滴血,為那個素未謀面的男孩不值
他指著女人的包:“你穿的這麼光鮮亮麗,揹著這麼好的包,你還說你沒錢?你的兒子怎麼進來的你心裡有數,就這樣放棄他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裴度的心情無比沉痛:“你可是他在天上千挑萬選的媽媽啊!”
婦人打量裴度一圈梗著脖子叫囂:“你這麼好心,你救啊,說好聽話誰不會,我看你也是個有錢人,平時沒少掙黑心錢吧!”
她對裴度為那個賠錢貨出頭的行為嗤之以鼻:“像你這種人我見的多了,至少我敞亮不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再說了,我這是讓我兒子少受折磨,讓他脫離苦海,誰願意自已下半輩子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動不得說不得,那不比坐牢還難受嗎?我一個當媽的心你到底理不理解?誰會希望自已的兒子死掉眼睜睜看著不管,他爸走得早,我一個女人家,我能怎麼辦?”
說完掩面而泣,活脫脫像一個飽受生活摧殘又無能為力不得不向生活低頭的單親媽媽。
裴度瞪的眼睛都快裂開,他哪裡見過這麼不要臉又顛倒黑白的人,就在他急次白臉的想要跳上去罵時一個聲音響起
“你作為孩子的監護人,他現在還有生命,這樣放棄是犯法的。”
方浩哲走到裴度身邊,平靜的看著她:“還是說你寧願坐牢也不管他?”
裴度看著方浩哲,委屈頓上心頭,自已每次有事都是他衝在前面,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偏偏要在自已最幸福的時候給自已當頭一棒呢。
他轉過臉抹淚
袁琦只當是他被氣得,一個勁給裴度順後背:“為這樣的人氣成這樣哪裡值得,你剛好,別動氣。”
方浩哲也看過來,掰正裴度的肩,剛剛的冷漠消失不見眼神滿是關心:“小度,你先去休息,這裡我來處理。”
裴度打掉方浩哲的手:“我不走,我要報警抓她。”
婦人一聽幾人動真格的連忙上前給自已正名:“我可沒有要放棄我兒子,你們別瞎說,我只是讓醫院負責。”
說著又哭訴自已這麼多年來的不易
“閉嘴”
裴度聽得心煩,“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去坐牢,要麼和你兒子斷絕關係,以後他怎麼樣不需要你管。”
他現在多看這人一眼都覺得噁心,不願再浪費口舌。
婦人聽著裴度的話又上下重新審視了他一番,“你的意思是,你要出錢救我兒子?”
裴度的目光鎖定婦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意思是你真的不管他?”
婦人辯解道:“誰說我不管了,我只是想給我兒子某個出路。”
方浩哲想拉裴度,被裴度一把甩開,警告的瞪他一眼又轉過臉去:
“少在這假惺惺的,你這副模樣上了電視連影后都得自愧不如,現在就立字據,以後不管怎樣都不能來干涉……”
裴度眼神求助主任
主任在他耳邊輕聲道:“秦樾。”
裴度接受到繼續警告婦人:“以後不管怎樣都不能來干涉秦樾的生活,能不能做到?”
婦人一聽當即發誓:“我曹芬以後和秦樾再無任何瓜葛,若是違背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一會兒我的律師會去找你,你最好不要耍心眼好好配合。”
曹芬還不放心:“那他就歸你管了,不會再來找我了吧?”
“找你有用?滾。”
裴度說完不再看他,轉過去詢問裡面的情況。
曹芬一看自已真的能夠甩掉這個大麻煩,一溜煙的跑了。
主任悄悄的給他豎個大拇指:“你過來,咱倆去那邊說。”
“小度”
“幹嘛?”
裴度不耐煩的看向方浩哲:“別整天在我這裡轉悠,教育要從孩子抓起,回去好好教你的兒子,還有,好好對你的妻子。”
妻子兩字咬的尤其重
方浩哲沒有正面回應,上前拉住裴度的胳膊:“今天這事本不用這麼辦,我可以……”
裴度的耐心耗盡,語氣咄咄逼人:“你可以什麼你可以?先把自已管好再說吧,再麻煩我也願意,你管不著,你記住,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係。”
“小度”
方浩哲無奈的喊道
裴度沒有再理會,和主任進了秦樾的病房。
袁琦也跟在後面
一進去袁琦吃驚的看著主任:“他他他……”
主任看著裴度:“這孩子確實沒那麼嚴重,只是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想要激他媽媽一下,好讓她心疼心疼自已的兒子,這孩子太不容易了,沒想到啊,這一試……唉。”
裴度看著床上昏睡的秦樾,面色蒼白五官硬朗,露出來的胳膊看起來倒是挺有勁,手上都是厚繭,一看就是常年幹粗活的,才二十啊,人生才剛剛開始
不過還好,還來得及,他相信,遠離了那個吸血鬼老媽,秦樾以後的生活一定風生水起。
最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他,具體情況如何?”
“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忽略不計,就是得好生調養,最重要的是腦袋,這個說不準,後遺症得他醒來才能知道。”
“嗯,麻煩你了,以後就交給我吧。”
主任越看裴度越發滿意:“真羨慕裴老爺子有個這麼好的兒子。”
“你認識我爸?”
主任笑著回答:“舊時老友,不提也罷,你也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儘管來找我。”
裴度接過主任的名片:“那個,能不能不要告訴他。”
冉茂升拍拍裴度的肩:“放心吧,你也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裴度送冉主任離開後坐在秦樾旁邊:“遇到我啊,你可有福了,以後就算傻了,我也絕不餓著你。”
袁琦被裴度的仗義出手十分佩服,他看著裴度覺得他的身軀偉岸了起來,原本以為他是放蕩不羈的公子哥,沒想到這般有魄力:
“你真的要接手?”
“嗯”
“你是個英雄。”
“並不,”裴度看著秦樾,思緒飄向遠方:
“我只是在拯救曾經的自已。”
袁琦看著裴度,他把這一幕深深的印在腦海裡,眼前這個矜貴的人,眼神是那麼茫然和無助,然後又像得到救贖,釋然一笑:
“最近有活嗎?”
“啊?”袁琦被問的一愣,緊接著擺手:“沒有。”
“我聘你來當他的護工。”
“好。”
袁琦求之不得,他很想接近這個神秘的人,覺得他的一切對自已都有著莫名的吸引力,於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他突然想抱抱這個人,然後一點一點剖析他的內心,想看看這樣一個複雜的人核心是否像他表現出來的一樣強大。
“我覺得你需要安慰。”
裴度對袁琦的話有些意外,他眉毛一挑:“你想怎麼安慰?”
“我的肩膀,當然,如果你需要的話。”
裴度起身越過他時邪魅一笑:“看我帥想佔我便宜才是真吧,好好幹,我回病房了。”
被看穿袁琦也不惱,反而更加興奮,這樣的裴度更有魅力了,他喃喃道:“你真聰明,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偶像。”
午休時間袁琦拿出飯菜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正準備開吃
裴度向他這邊走來,後面還跟著一個人,手裡拎著飯盒
袁琦立馬站起身打招呼:“老闆,你還沒吃飯嗎?”
裴度看著眼前的飯菜,好看的眉眼皺成一團
兩菜一湯,韭菜雞蛋,小青菜,還有一小碗紫菜湯
嘖,清湯寡水的
他嫌棄道:
“我隨便說句話都比你這葷。”
接著遞了個眼色,後面的人拿出一盤紅燒肉和炒雞,放在袁琦面前
裴度淡淡道:“吃吧,賞你的,他醒沒?”
袁琦看著紅燒肉眼冒精光,他抹著嘴邊的哈喇子:“醒了,我看著恢復的挺好。”
“出息”
裴度吐槽完帶著人走進病房
秦樾看到裴度眼前一亮,侷促的攏了攏被子,又摸摸頭髮,理理衣領,緊張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好。
還挺有趣的,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在自已面前紅著臉手足無措的樣子還蠻可愛。
裴度輕笑出聲
秦樾更緊張了,他漲紅著臉結巴著說道:“裴先生嗎?聽袁琦說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不客氣”
裴度把椅子倒過來,跨坐在上面,手放在椅背上撐著腦袋:“餓嗎?”
兩人靜靜的互相打量一會兒
秦樾率先敗下陣來,低著頭,正欲說話,肚子先替他做了回答。
“看來是餓了”
“喏,吃吧!”
跟在裴度後面的人趕緊把手上的飯菜一一擺在秦樾面前,然後出去,關門,動作一氣呵成。
秦樾臉上紅色未退,羞斂的看向裴度:“都是,給我的嗎?”
“當然。”
“你先吃,吃好了我有事要和你談。”
裴度對這個男孩挺有好感,甚至有些驚喜,沒想到這個打黑拳的人內心如此單純,不怕單純,就怕是黑芝麻湯圓,他靜靜的觀察著秦樾。
秦樾雖然餓極了,但在裴度的注視下他還是選擇慢條斯理的一口一口的塞進嘴裡。
裴度越發覺得他可愛,心裡的防備也慢慢鬆懈:“你要覺得我在影響到你,那我先出去。”
“不,不用”
秦樾坐直身體,雖然裴度在這裡自已確實有些彆扭,但他還是更想跟裴度待在一起。
“為了節省你的時間,你想問就問吧,我可以邊吃邊回。”
裴度也不墨跡,直奔主題:
“曹芬是你親生母親?”
秦樾點頭
“你什麼時候開始去打拳的?誰教你的?”
秦樾嚥下嘴裡的飯菜:“我爸是退伍軍人,從小就教我,十二歲那年弟弟出生了,兩歲時查出來有先天性心臟病,做手術需要很多錢,我爸爸想盡辦法錢還是不夠於是就鋌而走險,走了歪路,後來他把錢交給媽媽就去自首了。”
裴度看著秦樾的臉出神,沒想到他家的情況是這樣的:“那你弟弟治好了?”
秦樾情緒激動,握著筷子的手青筋明顯,竭力剋制自已的情緒:“沒有,我媽拿去投資,說是高回報,被人騙了,然後就拿家裡僅剩的錢把我送到拳館,我學了兩年,她把我接出來,說是弟弟不行了,我,我”
秦樾說到這裡再也壓制不住悲傷,一個大男人,低聲啜泣
裴度內心被狠狠戳中,看到他遇到這樣的事還如此頑強的活著,再看看自已,因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愛情就要死要活,真是丟人
他上前把秦樾的頭按在自已懷裡,摸著他的腦袋:“想哭就哭吧,你是真男人。”
秦樾感受到溫暖眼裡的悲傷漸漸融化,他接著緩緩開口:“我十六歲就去打黑拳,那裡來錢快,但他們出手也狠,都是往死裡打,一開始我老是捱揍,拳館學的那些根本沒有什麼發揮的餘地,他們都是亂來,我也經常受傷,錢也掙不到,後面慢慢的就摸索出了其中的道道,掙了些錢,我知道我給我媽她不會花在我弟弟身上,只希望她看在錢的份上對我弟弟好一點,
每次我也會悄悄留給我弟弟一些,這次受傷是因為弟弟的手術不能再拖下去,我想挑戰拳王,贏了的話有五十萬,那樣弟弟就可以動手術了。”
“我打算等他好了我就帶他離開家,我們到一個媽媽找不到的地方生活,看著他長大,掙錢供他讀書,再買個房子,給他娶個漂亮媳婦。”
秦樾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他抬頭看著裴度眼裡充滿了希望,憧憬著未來的生活。
裴度有些感動,“那你成功了嗎?”
“成功了。”
秦樾開心的拿出一張卡:“我這些年拼命的練習,不斷的挑戰,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這個,雖然我還不夠格,但越級挑戰的錢更多,好在,我沒有辜負弟弟,我終於成功了,我的弟弟馬上就可以接受手術了。”
裴度看著秦樾,聲音有些哽咽:“你是個好哥哥,我想,你弟弟一定會因為有你這個哥哥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秦樾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小聲詢問:“那能不能麻煩你把我弟弟接來,我想,我媽媽肯定不會好好照顧他的,醫生又不讓我出院,見不到他我心裡發慌。”
裴度放開秦樾:“你恨不恨你媽媽?”
秦樾搖頭:“不恨,以前怨過,但現在不怨了,我現在只想和弟弟好好生活。”
裴度看著秦樾,從小到大能讓他佩服的人不多,現在秦樾是其中一個,他捫心自問,如果是自已,他絕對做不到如此大度,光是看到那個女人撒潑的樣子他就控制不住自已想上去揍人。
秦樾沒有得到回應又問了一遍:“裴大哥,你可以帶我弟弟來嗎?我把地址給你。”
“袁琦沒告訴你嗎?”
“什麼?”
秦樾發覺不對勁,他對弟弟的一切都十分敏感,此刻的他內心充滿不安,目光緊緊鎖定裴度,語氣中帶著懇求:
“裴大哥,告訴我什麼?”
裴度有些不忍,他看著秦樾欲言又止
“求求你,告訴我吧。”
秦樾的聲音染上哭腔,他抓著裴度的衣角:“是不是我弟弟的病,復發了?他現在在哪,我去找他,這病一旦復發,是一點也拖不得的。”
說著不顧站在一旁的裴度拔掉身上的針頭,下床往外走,被裴度死死拉住,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他,沒了。”
轟,腦袋裡的一根弦,斷了!
秦樾定在原地,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裴度:“不,我不信,裴大哥,你騙我的對不對?他答應我要乖乖等我回來的,他答應我的。”
看著秦樾傷心欲絕的模樣裴度內心被狠狠觸動,他抱著秦樾動作僵硬的一遍遍安撫,他,心軟了:
“我會陪著你,等你好了,帶你去看他。”
“我不,裴大哥,求你了。”
秦樾哭嚎聲嚇壞了走廊上正在吃飯的袁琦,他往裡探著身子,被裴度瞪了出去。
這傢伙倒是聰明,把難題留給自已
“你進來。”
充滿怒氣和質問的聲音嚇得袁琦虎軀一震,他哆哆嗦嗦的站在門口,滿臉堆笑:“老,老闆,嘿嘿,有什麼吩咐。”
“會不會開車?”
“啊?”
“我問你會不會開車!”
“啊,會會會。”袁琦立馬變狗腿子,“你們要去哪?”
裴度看著秦樾,聲音軟的不像話:“別哭了,我現在就帶你去,好嗎?”
袁琦撇撇嘴,自已的偶像搞區別對待
秦樾止住哭聲,抽噎著回答:“回,家嗎?”
他哭的太厲害了,聲音啞的不像話,有些聽不真切。
袁琦沒聽明白
裴度認真的回答道:“抱歉,你昏迷時我私自做主把他從太平間接出來葬陵山墓園了,本以為你還要睡很久,,”
秦樾把頭埋進裴度的頸窩,聲音聽不出波動:“謝謝你。”
裴度很擔心,他後退一步歉意的看向秦樾:“別怪我。”
秦樾搖頭,拉起裴度的手,眼中帶著祈求:“路過蛋糕店時能不能停一下,我答應給他買蛋糕的,上面放著太空人的蛋糕。”
“好。”
裴度嘴唇顫抖,面對如此脆弱的秦樾他這時候哪裡說得出拒絕的話,把鑰匙扔給袁琦便帶著秦樾出了醫院。
同時他也可悲的發現,自已和方浩哲在一起這麼久連個定情信物都沒有,更別說海誓山盟,他以前並不在意這些,覺得兩人只要在一起就好。
可秦樾兄弟也是口頭約定,他就偏偏記在心裡,並且付諸行動。
裴度讓袁琦在店裡等蛋糕,他帶著秦樾來到附近的商場
秦樾站在服裝店門口竟然生出了膽怯,他從沒進過如此高檔的店,裡面的裝潢看起來好高檔,衣服應該也很貴,反觀裴度,打量著店裡的衣服,似乎還有些不滿。
他深刻的意識到了兩人之間的差距,之前光顧著看臉,忽慮了裴度一身的名牌,這些牌子他只在電視上看到過。
他不怕打架,但怕別人鄙夷的眼光,尤其是在裴度身邊,他如芒在背,只想趕緊離開。
裴度沒有發現秦樾的不自在,催促道:“這家不太好,咱們去那邊那家。”
可那家看起來更貴
他拉住裴度的手:“哥,你能不能改天再來買衣服。”
“說什麼呢,給你買,你總不能穿著病號服去見弟弟吧。”
秦樾意識到自已的狹隘,紅著臉道歉
“沒事,”裴度也發現了秦樾的侷促,他拉著人往裡進,“你是來花錢的,他們是為你服務的,花錢的還能叫服務的看扁了?”
秦樾還是有些猶豫,腳步沒動
他拍著秦樾的胸脯:“大大方方的,進,我看誰敢小瞧你。”
秦樾拗不過,只得跟在後面,慢慢挪動腳步
裴度嫌他這性子磨嘰得很:“你想不想快點見到你弟弟了。”
這招果然管用
秦樾快步走到店中央站定,幾名店員熱情的圍上來詢問他對服裝的要求,可他接下來不知道該怎麼辦,眼神求助著裴度
裴度看著這大塊頭無措的站在店員中間有些哭笑不得,他把卡交給其中一個店員:
“看著給他搭,正式一些,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裴大哥”
秦樾沒想到裴度如此重視,這種被在意的感覺,讓他心頭一熱,眼淚又要出來
裴度輕輕的攬了攬秦樾:“打住,你可是弟弟的榜樣,堅強些,我想,他應該不願看到哭哭唧唧的哥哥。”
“嗯,我會的。”
秦樾說到做到,他配合著店員把衣服換好,走到裴度面前:“哥,可以嗎?”
第一次穿西裝他有點不習慣,急切的想要得到裴度的肯定。
看著被撐的飽滿的衣服裴度感嘆道果然大塊頭穿西裝好看,肩都不用墊。
他又想到了那個人,穿西裝是這樣的好看,這樣想著,心情變得低落
一旁的店員小姐姐也誇讚道:“這是我們這最大碼的衣服了,這位先生身材真好。”
秦樾被誇的臉熱,他看著裴度
裴度失神的連店員遞過來的卡都沒有接
“哥”
秦樾在裴度面前來回揮手
“你怎麼了?”
裴度回過神來,接過卡,“沒事,很帥,走吧。”
秦樾害怕越界沒有多問,只默默的跟在裴度身後,一臉擔憂
與袁琦匯合三人來到陵山墓園,秦樾跪在秦安墓前,把蛋糕點上蠟燭
:“安安,哥哥給你帶蛋糕來了,快許個願,記得和鄰居們分分,以後哥哥會經常給你帶好吃的。”
“哥哥先給你切塊大的,芒果也是安安的。”
秦樾跪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
袁琦在一旁跟著流淚,還悄悄擤鼻涕擦在裴度身上
裴度的心思全在秦樾這裡,沒有注意
他希望秦安來世再挑選媽媽的時候一定要擦亮眼睛,選一個愛他的媽媽。
直到秦樾哭訴完和秦安告別站起身,才發現袁琦的小動作,他當下止住眼淚
“你……”
袁琦做了個噓的姿勢
秦樾沒說話,走到裴度旁邊,把衣服上的鼻嘎彈掉,語氣中隱隱帶著期待:
“哥,我弟弟的事我媽知道嗎?”
袁琦嘴邊比腦子快:“怎麼會不知道,要不是她半夜非要你弟弟出門,你弟弟也不會摔成這樣。”
“什麼?”
裴度忍無可忍一腳踢在袁琦小腿上:“你不會說話就把嘴捐給有需要的人。”
袁琦躲到一旁做了個封嘴的動作
秦樾沒有理會袁琦呆呆的看著裴度,眼裡落下絕望的淚水,他本來還想問他媽媽有沒有來看過弟弟的,可現在卻被告知一切都是因為他媽媽。
裴度也不是個會撒謊的,他沉默的把秦樾帶到車上
“你先好好養身體,具體的事情經過我到時候帶你去警局瞭解真相。”
“哥,我等不了,我們現在就去好不……”
一天之內經歷了太多,秦樾情緒波動太大暈了過去。
裴度不會照顧病人,他讓袁琦坐到後面,自已開車前往醫院,他生氣的罵著袁琦:
“你是用手幹活還是用嘴幹活,我就沒見過哪個護工有你話多,可顯著你了,我是不是對你太過寬容導致你口無遮攔沒有一點護工的職業素養。”
袁琦檢視著秦樾的情況一時沒有接話
裴度被刺激的也有些失控,他越罵越來勁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全部都傾瀉出來,車速也越來越快
職業病告訴袁琦裴度不對勁,他大聲打斷裴度的思緒:“老闆,車,慢一點,”
裴度像是聽不見,根本沒有減速的打算。
“秦樾要出事了。”
裴度驚醒過來剎車踩到底,他趴在方向盤上喘著粗氣,手腳劇烈的顫抖
袁琦也驚出一身冷汗
“我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老闆還是我來開車吧,你太危險了,我還想多活幾年,我還沒娶媳婦,我還……”
“閉嘴,秦樾怎麼了?”
袁琦眨巴著大眼睛:“沒事啊!”
裴度一掌拍在方向盤上:“那你咋呼個屁啊?”
袁琦的聲音弱弱的:“你再繼續開下去可不得出事嗎?”
他小聲的抱怨道:“遇上你們倆啊,真是讓人頭疼。”
裴度來到後座:“你利索點行不行,磨磨唧唧的,等會兒去醫院我給你買一箱止疼藥。”
“不是那個頭疼啦。”
裴度咬牙切齒:“你再多說一句試試呢!”
袁琦終於消停下來,三人有驚無險的來到醫院,一番檢查下來又給秦樾插上了管子和帶上儀器,還順帶教育了袁琦。
袁琦是敢怒不敢言,幽怨的看向裴度
裴度指揮著袁琦換一套新床單被罩在一旁的陪護床上躺下休息
醒來時還以為椅子上坐著的是袁琦,他啞著嗓子喊道:
“給我倒杯水來。”
椅子上的人起身遞過來一杯水,裴度看著手不像袁琦,他詫異的抬頭看去,把水推到一邊,冷著臉問道:
“你怎麼又來了?”
方浩哲溫聲開口:“你不是渴了?喝吧!”
他承認他有嫉妒成分,看著裴度為他人這麼上心,還摟摟抱抱的他就嫉妒的發狂,他私心的想要來問清楚裴度現在心裡到底裝的是誰。
“走開,”
裴度翻身下床重新給自已倒一杯水喝下
方浩哲無奈的看向裴度:“小度,你別堵氣了。”
裴度的臉色依舊不好看:“我沒有生氣,只是我們現在應該保持距離。”
“況且,你來這你媳婦兒知道嗎?”
方浩哲握住裴度的肩,語氣裡全是無可奈何:“小度,能不能別和我賭氣了。”
裴度一把推開方浩哲,自嘲道:
“賭氣?我哪來的資格和你賭氣,用什麼身份和你賭氣,方浩哲,從我十八歲到三十三,15年,整整十五年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滿心歡喜的以為我們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結果呢,你現在倒好,妻兒都有了,現在來找我又是做什麼?想在外包個小三?”
裴度越說越激動,揪住方浩哲的衣領,雙目猩紅:“我都已經放下了,你為什麼還要一遍遍的來招惹我,我在你眼裡是很賤的人嗎?嗯?”
方浩哲看了秦樾一眼,沒有要醒的意思,他低聲哄道:“你是最好的,別這麼說自已,我當初是被我爸媽設計,我也是身不由已。”
你總是說我很好,那你為什麼不珍惜我呢
裴度鬆開手:“所以現在你是單身 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方浩哲一臉為難:“你知道的,沒法看著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不管,我……”
裴度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我知道,你有責任心嘛,是個敢作敢當的人,當初我也是看中你這一點。”
方浩哲眼神微亮:“所以你知道我的處境,願意為我考慮是不是?我們……”
“我們沒可能,”
裴度決然的拒絕,“如果我們藕斷絲連,以後就會剪不斷理還亂,我不知道你現在對我是還有情分還是覺得對我有愧,但以後你兩邊跑,疲於應付時,心裡肯定會偏向你兒子那邊,我到時候只要對你有一點抱怨你就會責怪我我體諒你,我裴度過不了那樣忍氣吞聲的日子。”
方浩哲聽出了裴度對自已還有情意,他就知道十五年的感情,不是短短三年就能割捨掉的。
“你還喜歡我的,對嗎?”
“這三年你在外國過得好不好?”
“是我對不起你,讓我來彌補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裴度面露失望:“方浩哲,我都36了,你還不打算放過我給我一個安生的日子過嗎?”
“我不想再為別人考慮,我也沒見過有幾個人為我考慮的,也不想善解人意委屈自已來讓你開心。”
“更別問我過得好不好,不好你幫不了,好也不是你的功勞。”
“對不起的事都做了,就別說對不起的話了。”
裴度走近方浩哲,僅存的幻想都破滅了:“要是我之前以為我在你這裡是特別的,你最愛的還是我,那現在我就要罵一句自已煞筆,簡直是異想天開,我離開三年了,你都沒有處理好自已的事,怎麼?覺得可以靠著舊情綁架我,妄圖我繼續委身於你嗎?”
他擦掉眼角的淚水:“你太低估我了,你還是不夠了解我,我討厭別人拿我的真心當籌碼,討厭別人磨我的性子,反覆搞我心態,一次次挑戰我的底線,如果你就這樣從我眼前消失,說不得我對你還有些念想。”
“曾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是吉光片羽我會好好將他封存,現在看來,不過爾爾。”
方浩哲聽到裴度這樣說心慌不已,他知道自已在裴度這裡馬上就要翻篇,一想到要徹底失去裴度他的心就在滴血:
“小度,是我沒有處理好,你給我三天,不,一天的時間,好不好?我和她離婚,孩子給我爸媽帶,我們就像以前那樣過我們自已的小日子。”
裴度心如死灰:“晚了,結束吧,兩個半截身子都埋土裡的人,還整天情情愛愛的,你不起雞皮疙瘩嗎?”
他了解方浩哲,別說一天,給他一輩子他也處理不完,因為他不夠狠,沒法做到對那娘倆的事坐視不理,以後只會焦頭爛額,到頭來收拾爛攤子的還是自已。
方浩哲現在有了牽掛,不再是以前那個為了自已可以去爸爸那裡跪三天三夜的人了。
也回不到以前為了讓自已走出陰霾,想方設法不惜一切代價只為討自已歡心的時候了。
他不否認方浩哲還愛自已,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維繫,只靠愛,又能磋磨幾年呢?
等到愧意散盡,愛意耗完,他們之間就只剩下痛苦和難堪,還不如就此罷手,留個美好的印象,當彼此的白月光。
而白月光,就是用來遺忘的!
“小度”
“別再說了,這次,是我不要你了,你也不要對以前的事耿耿於懷,我們兩清了。”
“不,”
方浩哲抱著裴度不撒手,他知道一旦放手他的世界就再也沒有裴度:“我不要兩清,我還愛你。”
裴度沒有回抱也沒有推開,他很累,只想方浩哲快點離開:“能夠遇見你,是我覺得最幸運的事。”
“我們,好聚好散吧!”
方浩哲抱著裴度,隱忍的哭聲傳來,他終於意識到,他們之間,徹底沒有以後了。
裴度突然笑道:“原以為糾纏不清的人會是我,沒想到先放下的人是我,你也不要過於執著了。”
“是因為他嗎?”
明明前一天他還那麼喜歡自已,暈倒了還喊著自已的名字,方浩哲實在想不通,會是什麼,讓他一天就放下了自已。
“是,”
裴度點頭:“但不全是,我只是透過他明白了一些道理,人生不必過於執著某一樣東西,我們的生活裡不只有愛情,就像你還有爸媽,還有朋友,公司,妻子,兒子……”
“我明白了,”
方浩哲眷戀的吻著裴度的額頭:“以後還能做朋友嗎?”
“不必給自已找不痛快,徒增煩惱。”
方浩哲眼眶通紅,執拗的看著裴度:“那我想你了可以偷偷的來看你嗎?”
裴度面露不耐:“你……”
“小度,不要拒絕我。求你!”
方浩哲的樣子實在太過可憐,裴度看著昔日愛人終究還是心軟了:
“你一個人知道就行。”
方浩哲慘淡一笑:“我明白的。”
臨走前他看向裴度,眼神摻雜了太多情感,“有事需要我幫忙又不想見我的話,你找我助理。”
我想再多為你做一些事!
裴度笑著揮手
方浩哲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轉身離開。
裴度這才卸下所有偽裝,透過窗戶疲憊的看向窗外
天已經黑了
“哥”
“嗯?”
裴度沒敢轉頭,聲音裡全是來不及消化的難過
“能夠遇見你,是我覺得最幸運的事,以後,我給你養老。”
裴度震驚的說不出話,呆呆的站在那許久沒有動作,沒有回應
時間像定格了一樣
秦樾繼續說著:“見到你第一眼我就看出來你藏在眼底的憂傷,但我怕引起你不好的回憶所以沒問,買衣服的時候你從我身上看到的是他吧?”
“其實你沒有放下,對不對?”
“那你把我當他的替身吧!”
裴度瞳孔地震,他動了動麻木的身體,僵硬的轉過頭:“你都聽見了?”
他更震驚的是秦樾說出來的話。
秦樾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對不起,我想說話,但不敢打斷你們。”
他殷切的看著裴度,眼裡全是期盼:“哥,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吧。”
裴度上前揉著秦樾的頭:“先照顧好你自已吧,不用想著報答我,我也沒有可憐你,幫你是因為我的私心。”
秦樾亮起自已的胳膊:“我覺得我比他好,比他高比他壯,我還對你一心一意。”
裴度只當是小孩的勝負欲,沒有當一回事,笑著接話:“嗯,還比他年輕。”
“哥,那你答應了嗎?”
秦樾的眼神毫不掩飾,許是年輕,他的語氣格外的炙熱和真誠,沒有權衡利弊,也沒有算計,只有一顆滾燙的心,
“我不是要報答你,是我想對你好。”
裴度卻沒法接住,這本就對秦樾不公平,他已經做好孤獨終老的打算了,沒道理再拉別人下水。
“你還小,不知道三思而行,空有一腔熱血,今天的話我當沒聽到,你收回吧。”
秦樾坐起身保證道:“這不是小孩過家家,我認真的。”
裴度一時語塞
正巧袁琦拿著水瓶走進來,沒注意到裡面的氣氛,自顧自的說道:“我這塞子不知道咋了,拔不出來。”
秦樾的眼神還停留在裴度身上
裴度看向袁琦:“用力了嗎?”
袁琦揉著手腕:“用力了,他們也打不開,現在用這個的人太少了,我一會兒問問院裡的老人家吧,興許他們知道。”
裴度看著袁琦呆頭呆腦的樣子突然想皮一下:“學過力學的都知道這是有原理的,初中老師教過的。”
袁琦一聽湊上前,好奇寶寶的樣子問道:“什麼力學,什麼原理?我忘了。”
裴度好笑的看著他:“得用巧勁,不能硬拔,知道張力嗎?”
袁琦更好奇了:“不知道。”
裴度噗呲一笑:“他是我同學,你不知道很正常。”
他發現袁琦周圍的空氣都是沒有愉悅的,和他一起格外的放鬆。
他一笑,秦樾也跟著笑了
哥不接受沒關係,他還有很多時間慢慢來證明,他說這話絕不是一時興起。
他不想看到裴度再傷心,只要裴度高興,這個外表堅強內心柔軟的人他願意一直守護他。
這種事本來就沒有理由,就像裴度無緣無故幫他一樣,他也在無緣無故沒有道理中想發自內心的對裴度好。
“你又耍我。”
裴度一本正經道:“不逗你了,以後記得水涼了再蓋。”
袁琦點點頭,仔細一想又不對,他氣呼呼的抗議,“你老是消遣我,我抗議。”
裴度不以為然:“抗議無效。”
“你就不怕沒朋友嗎?”
裴度亮出他的中指,眸子中透著危險:“你要記住,沒有朋友不是我的結果,而是我的選擇。”
袁琦一聽特別激動,也忘了剛剛的話:“那我是你的選擇嗎?”
裴度一巴掌拍到他的腦門上:“待選項。”
“啊?”
袁琦有些氣餒,轉頭看到秦樾他又問道:“那他呢?”
裴度轉頭落入一雙滿含星辰的眼中,裡面星光點點,像是藏著一個宇宙,讓人不小心就會跌入其中。
他定了定神:“不光愛情,友情也是需要考驗的,哪有那麼快就建立起來的友誼。”
他心裡默默加了一句:除了麥子和溪溪
秦樾有些失望,但他們確實認識的時間不長,他一瞬間重振旗鼓,“那怎麼才能經過考驗,做你的朋友呢?”
“看我心情。”
裴度躺床上翹著二郎腿:“渴了。”
袁琦抱著水瓶撅嘴:“這上來就給個大考驗。”
秦樾拔掉身上的針管走到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溫水,獻寶似的遞到裴度面前。
裴度嚇得坐起來:“你幹嗎?我考驗袁琦你湊什麼熱鬧,你一天要拔幾次管?”
袁琦恨的牙癢癢:“你這個五大三粗兩百斤的狐媚子,寶你獻了,一會兒捱罵的還是我。”
秦樾眼巴巴的看著裴度:“哥,喝吧!”
裴度應付似的喝一口,趕緊把秦樾推開:“去床上躺好,以後別再做這樣的事了。”
“那我經過考驗了嗎?我們能從朋友做起嗎?”
“咳咳”
裴度拍拍胸口:“要這麼容易,我的朋友早就數不勝數了,哪還輪得到你。”
袁琦在一旁幸災樂禍:“果然我的偶像明鏡高懸,簡直是清湯大老爺,你這狐媚子把戲早就被看穿了,省省心吧。”
秦樾的臉越來越黑,他上前站到袁琦面前,怒目而視
袁琦才到秦樾胸口,巨大的壓迫感襲來,他推了一把人牆,沒推動,快步跑到裴度面前,“老闆,有怪物要吃人。”
裴度輕咳一聲:“別鬧了。”
秦樾對上裴度態度立馬就軟下來,耷拉著腦袋坐回床上,氣鼓鼓的瞪著袁琦
袁琦樂不可支的靠著裴度:“我就知道老闆最好了,又帥心又善,肯定不會看我被欺負置我於不顧的。”
“沒眼看。”
裴度抽回自已的手:“買吃的去,我餓了。”
“好嘞。”
袁琦走到門口又回頭補一句:“我比他有用吧,得多寵我。”
裴度丟出一隻鞋
袁琦趕緊關門
屋裡靜下來後又只剩下兩人,裴度覺得有些尷尬,他不自在的又看向窗外
秦樾下床把鞋撿起來放回原位,小心的開口:“哥,你明天還陪我去嗎?”
裴度沒有轉頭,他不知為何有些害怕和秦樾對視:“我讓助理去問了,作為,”
他斟酌一下繼續說:“你弟弟的親屬,警察調查出結果會來找你,不然去了也是白折騰,安心休養吧。”
死者家屬一詞對秦樾來說太過殘忍,裴度不想看到他傷心。
“好,聽哥的。”
裴度都說的這麼清楚了,秦樾自是知道沒有再商量的餘地,也不想再給裴度添亂,他已經幫自已操心夠多了。
“哥,謝謝你。”
裴度笑笑,又恢復到之前的狀態:“好好照顧自已,讓我知道我的操心沒有白費,就是最好的道謝方式。”
秦樾定定的看著裴度,覺得自已沒救了,明明已經見識到哥的美貌,但每一次對視,他總能給自已意外驚喜,越看越帥。
“別傻站著,去床上躺好。”
“我不用那些東西了,除了有些頭疼,其他的都好了。”
裴度往床上一躺:“我還沒好,我要休息。”
秦樾乖乖的坐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那我看著你睡行嗎?我害怕,我一閉眼你就走了。”
裴度一見他這樣心就軟:“我不走,既然跟你媽媽說好了要對你負責,我就不會放下你不管。”
“那我出院以後呢?”
“給你找個班上,以後不許再去打拳了。”
“那上班以後呢?”
裴度坐起身:“你都二十了,難不成還想賴我這一輩子?”
秦樾泫然欲泣:“可是我沒有爸爸了,媽媽也不要我,弟弟也……”
說著淚眼婆娑的看著裴度:“如果哥也要離我而去,我就真的只剩一個人了,還不如去陪我弟弟,嗚~”
孩子終究是孩子,想到自已以前的不容易,自已淋過雨裴度不忍心秦樾再走一遍自已的路,路上充滿荊棘,遍地坎坷,他不敢回憶。
“別哭了,等你好了我帶你去我家。”
秦樾止住哭聲:“你不騙我?要是你騙我的話我就,哇~”
裴度只覺得腦仁疼,自已以前也沒這麼愛哭啊,“不騙你,我向來說到做到。”
秦樾心滿意足的抱住裴度:“哥,你對我真好,以後我會好好聽話,永遠站在你身後,照顧你,支援你。”
永遠嗎?
裴度是不相信的
上一個對他說這句話的人現在已經成了陌路人。
秦樾感覺到裴度的身體僵硬,他鬆開手看著他:“你是又想起他了嗎?”
“抱歉,”
裴度對著秦樾笑了一下:“我和他的那些美好回憶都是真實存在的,我永遠記得那段昏暗的日子是他照亮了我,不管後來他做了什麼,也抹消不掉。”
“我知道,吉光片羽。”
秦樾拉起裴度的手,神色嚴肅莊重:“我也特別感謝他陪你走過那段難熬的日子,也知道你和他分開很難過,但在一起又沒辦法快樂,那你能不能試著把那段記憶封存,讓新的快樂填進來。”
“天註定,總有人會缺席,你不能因為受過傷害就把心門關閉,這樣隔絕痛苦的同時也把真心擋在了門外,試著相信一下別人。”
裴度啞然失笑:“那個別人是你吧?這麼迫不及待的毛遂自薦嗎?”
秦樾點頭:“我在打拳的時候很多人為了短暫的快樂一擲千金,忘掉難過的最好方式是尋找新的快樂,我不想你把時間浪費在痛苦上,就像他們說的,只要男友換的夠快,傷心就追不上你。”
“什麼歪理。”
裴度嘴上反對,但心裡有些動容,三年了,方浩哲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或許自已也該走出來了。
不能為已逝的愛情守一輩子寡。
真的一個人過一輩子的話,會很孤獨吧!
“我說真的,哥,你考慮一下我吧!”
裴度用手把秦樾的臉推開:“你是不是有點太迫不及待了,欲速則不達,而且你太小了,我只想找老伴。”
“老伴只是個稱呼,並不是年紀大就可以當老伴的,我年輕正好可以照顧你。”
裴度的內心有些觸動,他看著這個朝氣蓬勃的小年輕:“不早了,睡覺。”
秦樾摸不清底,但看裴度的樣子也敢不再多言,他知道自已有些莽撞,但聽到裴度的遭遇後他很心疼。
也知道自已現在和他的差距太大,他坐回床上薅著自已的頭髮,除了打拳以外他不知道如何去掙錢,甚至拿到錢都不知道該怎麼花。
秦樾思考良久,裴度睡著後把自已的卡悄悄塞進他的包裡,還貼心的把密碼貼在上面,這才踏實的閉上眼睛。
心裡琢磨著,如何才能掙錢
袁琦買完飯回來發現兩人都已經睡下,把東西放保溫箱裡貼上紙條,自已也去休息了。
……
第二天早上
警察來告知秦樾他們的調查結果,秦安確實是自已摔倒導致的死亡。
秦樾靜靜的聽完,神情麻木,像個提線木偶,警察讓他簽字他就簽字,讓他按手印就按手印。
從頭到尾沒人提一句秦樾的媽媽
裴度見秦樾傷心過度心裡不忍,跟著警察來到外面他才問道:“警察同志,請問,在,那個巷子裡,小孩沒發生什麼事吧?那個男人找到了嗎?”
警察看了一眼裴度:“沒有,後來我們核實了,那個男人喝大了以為小孩小小年紀也學著喝酒,把他拉到巷子裡說了許久的胡話,還脫了自已的外套給他蓋上。”
裴度還有疑慮:“那監控裡他提褲子是……?”
“那是他喝多了,尿急,上完廁所就回家了。”
裴度這才放下心來
還好,秦安在最後感受到的的是人間暖意。
他撥出一口氣:“謝謝。”
待警察走後裴度回到病房中,看著還沒緩過神來的秦樾他拿出飯菜:“別再想了,以後我陪你經常去看你弟弟,先吃飯吧,放心,他很好,你這樣他反而會走的不安心。”
秦樾呆呆的看著裴度,好似沒有聽進去
裴度嘆息著緩緩開口:“你知道嗎?在遇到你媽媽之前我羨慕每一個有媽媽的孩子,我在腦海裡無數次幻想我媽媽的樣子,我覺得她一定很溫柔,不然我爸爸不會那麼愛她,以至於那麼恨我,覺得我沒有見我媽媽的資格,到現在,我連她的照片都沒見過。”
“後來我又想啊,都說男孩隨媽,所以我媽媽應該是一個獨立優秀的新時代女性,她的個性和魅力征服了我那個舊時代老男人,我爸爸從我身上看到了我媽媽的影子,所以他從不給我好臉色,甚至都不願意見我,就算見到不是打就是罵,還對我的要求特別嚴格。”
“我只要不願意跟著他的要求走就是,離經叛道,愧對祖先。”
“但我想要做自已喜歡的事,想要自由。”
裴度說著想到那個人頭低下來,語氣也帶著遺憾和悲傷:“後來好多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
“所以啊,”裴度看向秦樾,笑著說道,“雖沒有感同身受,但我想我大概能夠理解你的痛苦。”
秦樾沒想到裴度還有這一層經歷,在佩服他的同時也十分心疼,他把裴度摟在懷裡:“聽袁琦說你在和我媽對峙,維護我的時候特別激動,我就想你應該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媽媽。”
裴度拍拍秦樾的背:“各有各的苦,也各有各的幸運,人嘛,拿得起放得下,以後好好的,啊。”
“嗯。”
秦樾語氣堅定:“哥,你還有我……”
“不是你還有我?”
裴度笑著打斷,他覺得這小孩說話很是有趣,動不動就保證,而且,以自已的能力來說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和保護。
他需要被保護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哥,你給我一個機會吧,就當是我報答你。”
秦樾說的很誠懇,還帶著不答應不罷休的意思在裡面。
裴度思慮片刻,輕微的點點頭
秦樾抱著裴度的手慢慢收緊,他為自已找到了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袁琦提著飯菜進來,看到秦樾的眼神他驚得話都說不順,趕緊上前扒拉秦樾:“啊?!!枉我偶像對你這麼好,你竟然對他心懷不軌,你給我撒開。”
秦樾並沒有把他當回事一隻手很輕鬆的把他推到一邊,眼裡全是警告。
裴度的手伸到面前推了推秦樾胸口:“好了,吃飯吧。”
秦樾這才不舍的放開
袁琦氣的直哼哼,把新鮮的飯菜全放裴度這邊,昨天剩下的堆到秦樾面前,抬起下巴挑釁的看著他。
秦樾本就有此意,他瞥了袁琦一眼,給裴度遞上筷子:“哥,你吃。”
裴度看袁琦一眼不由得感嘆年輕真好,真鮮活:“你吃昨晚的。”
“?”
袁琦一臉夢碎的表情,假裝抹淚,哭唧唧的說:“我的偶像,你太傷我的心了,我粉轉路。”
裴度一筷子敲他腦袋上:“人家偶像穿過的褲衩子還賣粉絲萬兒八千的呢,我給你的可是沒吃過的,你不吃就拿去餵狗。”
“汪汪汪”
袁琦學著小狗的樣子蹭裴度的手:“是我這樣可愛又好看的小奶狗嗎?”
秦樾殺心頓起,舉起手佯裝要打:“哥問你吃不吃。”
“吃,為什麼不吃,不吃就便宜你了。”
袁琦小聲的嘟囔:“虧我之前還那麼同情你,沒想到你是個暴力狂,早知道我就……”
“你,說,什,麼?”
感受到殺氣的袁琦立馬閉嘴,刨了幾口米飯塞進嘴裡,眯著眼對裴度笑。
裴度搖搖頭,給秦樾夾了一塊肉
袁琦看見了眼巴巴的瞅著裴度:“偶像~”
裴度又敲了他頭一下:“再多話出去吃,我是老闆你是老闆?”
袁琦這才焉下來,看著秦樾那小人得志的樣子頓時沒了胃口。
飯後裴度拿東西時看見包裡的卡陷入沉思
……
秦樾恢復的不錯,一個月後出院,期間方浩哲真的沒有再出現
裴度履行承諾把他接回了自已的別墅,袁琦依依不捨的和他們告別,“偶像,我還能去找你嗎?”
裴度把墨鏡往下拉,露出一隻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袁琦:
“提前預約。”
秦樾回到家高興的像個孩子,把整個別墅都逛了一圈,想著自已以後就能和裴度生活在一起他嘴角怎麼也壓不下來。
裴度回到了以前忙碌的時光,經常在自已書房一呆就是一天。
秦樾整天在家裡照顧裴度,裴度一伸手他就遞上茶水,一皺眉就給他按摩,一舔嘴巴就去廚房端飯,一伸懶腰就把他抱到床上休息……活脫脫像個保姆。
“哥,休息一會兒,喝點水。”
“嗯。”
裴度揉著太陽穴,秦樾立馬轉到他身後,給他按摩。
“你不用整天圍著我轉,去做自已想做的事吧。”
他把卡放在桌子上:“你比我更需要這個,拿回去吧。”
秦樾慌張的把卡塞回裴度手裡:“哥,我用不著錢,而且我還可以掙很多錢,這卡你拿著。”
裴度深邃的目光像是要把秦樾看穿:“你要是再敢去打拳我就把你趕出去。”
秦樾倔強的看著裴度:“你收下我就不去。”
“那你打算怎麼掙錢?手裡本金都沒有。”
秦樾想了想:“我可以去給人當保鏢,也能掙不少。”
裴度臉色沉下來:“就離不開打架?”
秦樾抿緊嘴,別的他也不會
裴度摸著秦樾的頭,語重心長的說:“別去打架,反正也不缺錢,隨便找個什麼工作打發時間就行,你還年輕,工作的事慢慢來!”
“好。”
秦樾當起了他們這個別墅區的保安,老是藉著巡邏的名義一天往家跑好幾回,透過門縫看一眼裴度才往外走,沒看到就一直等。
藉口倒也充分,為了確保業主的安全
裴度怕耽誤秦樾的工作,掐著時間,好幾次明明有事還特意來到陽臺,看著秦樾過來朝他揮手。
秦樾打著手勢,得到回應後才離開,有時還要跑上來,盯著裴度看,等到裴度面露不耐才喜笑顏開的下樓繼續巡視。
袁琦見到吐槽:“我看啊,讓他當你的私人貼身保鏢得了。”
“對,防你這個私生飯。”
“偶像,你又打趣我。”袁琦不滿的控訴,“我說的不對嘛,天天見面還這樣,”
接著他像發現什麼重大新聞一樣驚撥出聲:“偶像,他不會真對你有所企圖吧?”
“你可不要答應哦,他配不上你。”
裴度斜他一眼,假裝苦惱:“那我該怎麼辦呢?”
袁琦義正言辭的挺身而出:“把他發配邊疆,我提證上崗。”
裴度看著袁琦手裡的小牌子:“喲,看不出來啊,”
接著惋惜到:“可惜啊,我還是覺得他的能力更強。”
袁琦不服氣:“別忘了我還做過護工,懂得一些醫學常識,我更物超所值。”
裴度坐著給自已倒了杯茶:“他不僅不需要工資,掙的錢還上交給我。”
“啊?”
一句話袁琦CPU乾燒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裴度:“他不會是把你當媳婦兒了吧?”
裴度耳尖微紅,不動聲色的喝著茶
“真的啊?”
袁琦湊上來,兩隻眼睛盯著裴度的耳朵,看來是真的。
裴度嘴硬道:“假的。”
袁琦憤憤不平:“你可別喜歡他,他一個毛頭小子,除了力氣啥也沒有,配不上你。”
裴度有些不悅:“話多,喝茶。”
他看著樓下,心跳的有些快
……
不久裴度的爸爸被人被人陷害,公司破產,鋃鐺入獄。
裴度難以接受,他不相信那個老實本分墨守成規的爸爸會是這樣的人,他的爸爸向來安分守已,決不會做出大逆不道,損害別人的事。
他去監獄見了他爸爸最後一面
裴國律老淚縱橫,第一次以慈愛的眼神看著裴度,還破天荒的抱了抱他。
他打斷裴度的義憤填膺,只淡淡的說了一句:“這是我欠他們的,你不要再為我勞心費神了,以後好好照顧自已。”
第二天他在監獄裡自殺,裴度和秦樾去領屍體時被裴國律的私人律師叫住並交給他一封信。
“按照你爸爸的意思辦吧!”
裴度深吸一口氣開啟信封
裴度親啟:
“孩子,對不起,是爸爸的固執已見害了你,如今又拖累你,奔波了一輩子到頭來什麼也沒給你留下,不知道現在悔過還算不算晚,我現在不會再阻止你做任何事了,去做你認為對的事吧。”
“媽媽的死不怪你,是我怕看到你是因為你跟你媽媽太像了,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他,我無法面對你,更不能原諒自已,如今他要替她報仇,我也算是解脫了。”
“我死後你不要難過,不要去找任何人,好好生活。”
“當年你的媽媽海葬,我不知道她現在去了哪裡,我死後你挑個風大的天氣讓我跟著風去尋找你的媽媽,天涯海角,總能找到。”
“如果哪天你走著走著突然微風拂面,那便是我尋到了你的媽媽,帶著她一起來看你。”
——愛你的爸爸。
裡面還夾了一張他媽媽的照片,自信張揚,明豔動人。
“爸”
裴度渾身顫抖,身體搖搖欲墜
秦樾見狀把他摟在懷裡,像裴度之前安慰自已一樣輕輕拍著他的背:“哥,伯伯是去找大娘去了,他這些年也不好過,按照伯伯的意思來吧。”
裴度哽咽著說不出話,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慢慢的向他爸爸走去。
出殯這天方浩哲帶著妻兒也來了
裴度沒什麼表情,木然的抱著他爸爸的骨灰
“小度”
方浩哲看著裴度這樣心如刀絞,他上前一步又堪堪停住,欲言又止。
他旁邊的靳夢輕輕的推了一下方彥舟
一個三歲左右的小不點上前拉著裴度的衣角,聲音軟軟糯糯的:“叔叔。”
裴度這才低下頭,小糯米糰子仰著小臉,一臉天真的看著他:
“我媽媽說,爺爺和我外公一樣,是去天上當星星,給找不到家的孩子指路了,他們很棒哦,你也要棒。”
裴度揉了兩把方彥舟的頭:“那你覺得叔叔能做到嗎?”
方彥舟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能,叔叔最棒了。”
“謝謝你。”
裴度笑著看向方浩哲和靳夢:“我沒事,這裡風大,早些帶孩子回去吧!別吹著。”
靳夢柔聲道:“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的,你儘管來找我們,當初是我對不起你。”
裴度看了一眼秦樾,秦樾也正看向他
他低頭摸著小孩的臉:“都過去了,小孩很可愛,你們好好過日子,別來找我了。”
裴度說完收回手往崖邊走去:“爸,這兒風大,下面就是海,希望你能早點找到媽媽。”
他淡定的把裴國律的骨灰往崖下撒去,風帶著骨灰飛了很遠,最終飄向大海
裴度舉起手,眯起雙眼感受風的溫柔
“秦樾,我想遠遊。”
秦樾把自已的外套脫下,裹住裴度:“去哪?”
“不知道,天涯海角,也許,是有風的地方。”
秦樾看向遠方,視線又回到裴度身上,深情的注視著他的側臉:
“不管你去哪兒,我都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