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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聞清雅鬱時秋3

聞清雅喉嚨發堵,有即將回國的歡喜,也有對鬱時秋的感激。

濃稠夜色中,岸邊站著的人影逐漸模糊,聞清雅不管鬱時秋能不能看到,再次朝他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看著船開遠了,楚梟面色凝重上前:“老大,老爺子打電話過來催,讓你立刻啟程回蘇島。”

鬱時秋重重抽了口煙,側頭望向楚梟:“阿楚你跟著我幾年了?”

“七年。”

鬱時秋笑了一下,陰霾的臉散開一層霧,他從兜裡掏出一張卡遞給楚梟:“裡面有一千萬,拿著這筆錢,去M國找楚霜。”

楚梟杵著沒動。

鬱時秋望著翻湧的海浪,把卡插在楚梟衣兜:“出國的事情我已經打點好……”

“老大,我的命是你救的,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別意氣用事。”鬱時秋拍了拍楚梟肩膀,低沉的聲音散在風中,“你就算不想自已,也要想想楚霜。”

“她一個病弱的小姑娘,要是沒有哥哥照顧,以後指不定被人怎麼欺負。”

楚梟眼神暗淡下來:“老爺子現在已經對你生疑,你現在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鬱時秋沒有說話,目視前方,眼底情緒不明。

“老大趁著現在還有機會,你和我一起離開。”楚梟沉聲道。

“阿楚,我要是臨陣脫逃了,接應的人必死無疑。”

“老大。”楚梟聲音急切,“可你不走的話,死的人就是你。”

儘管鬱時秋行事小心謹慎,可在朝夕相處的人跟前,總有紕漏的時候。

知道鬱時秋真實身份後,楚梟並未聲張,依舊忠心耿耿跟著他做事。

鬱時秋替誰賣命楚梟不在乎,只知道自已的命是他救的。

“阿楚,每個人都有自已堅守的東西,我從踏上南洋這片土地後,就沒想過能活著離開過。”

楚梟眼眶微紅,“老大值得嗎?”

“我答應過一個人,要做有價值的人。”

不管他手上沾染多少鮮血,鬱時秋永遠沒有忘記,自已來自星星之家,是鬱媽媽教養長大的孩子。

她希望他正直善良,他一刻都不敢忘。

這些年他狗一樣的搖擺乞憐,一步步取得張慧芳信任,被她送到張戈面前,最後處心積慮殺了張戈,是他來到南洋的初衷。

可鬱時秋來南洋的最終目的,是徹底搗毀南洋到帝國的毒品走私渠道。

這夜基隆的風浪很大,楚梟終究沒能說服鬱時秋。

鬱時秋帶著使命而來,是穿越黑暗的使徒,天將破曉時,燃燒自已照亮光明。

在這滋養邪惡的土地,他是唯一的一抹純白,可他作為劈開黑暗的利刃,卻永永遠遠留在了這兒。

*

十天後。

聞清雅乘坐的輪船抵達津港碼頭,幾經週轉,終於在二月十一號回到帝都。

得知她從南洋回來的訊息,雜誌社的同事又驚又喜,一時間紛紛來看她。

對於在南洋的遭遇,聞清雅不說,眾人也緘口不提。

在家休息一週後,聞清雅重新回工位。

在自已擅長的領域,她適應能力很強,很快就得心應手。

期間她還寫了兩篇出彩採訪稿,獲得主編的大力讚揚。

如果不是夜深人靜時,偶爾想起那雙深沉的眼,她會誤以為自已生活回到正軌。

她上網查鬱時秋的訊息,一直處於查無此人狀態。

這期間帝國緝毒辦頒佈一條新聞,偵破一起特大國際販毒案,先後抓獲了涉案犯罪嫌疑人38人,其中有三名臥底警察在行動中犧牲。

看見這條新聞時,聞清雅僵在原地,心底隱隱有種不好預感。

一週後她的第六感得到證實。

鬱時冬出現在她公寓門口時,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休息日。

他穿著一件深黑色衛衣,衣服鬆鬆垮垮,襯得他異常的消瘦。

“我能和你談談嗎?”鬱時冬眼神哀傷,似是怕聞清雅拒絕,連忙補充了一句,“我說完就走,不會佔用你很長時間。”

聞清雅點頭。

鬱時冬進門第一句就是:“我哥犧牲了。”

他說著眼眶就紅了,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他的下眼睫滾落。

鬱時秋犧牲了?

某種猜想在這一刻得到證實。

聞清雅大腦嗡的一聲,感覺有什麼東西碎裂。

“聞清雅,我沒有哥哥了。”鬱時冬捂著臉,哽咽出聲,“我以後再也沒有家了。”

聞清雅喉嚨發堵,怔怔看著鬱時冬。她想問他,鬱時秋好好的,怎麼就死了?還有,他為什麼特地跑來和她說這訊息?

只是她好幾次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種奇怪又複雜的感覺來勢洶洶,脫韁的野馬一般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眼睛很酸,卻沒有哭。

鬱時冬告訴她,高中時鬱時秋對她的一切都是情非得已,他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取得張家信任。

在鬱時冬的陳述裡,聞清雅知道善良美好的女孩,鬱星星,以及那個黯然落幕的星星之家福利院。

“張戈那個老畜生害死了鬱媽媽,最後,又藉著星星之家博取美名。我們都是一群無家可歸的孩子,即便知道真相,在當時的情況下也拿張家沒辦法。”

“這些年我們一直隱忍不發,就是為了等待一個機會。”

“聞清雅,你可能忘記了,在很多年前的深冬,你和你的父親救過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孩……”

鬱時冬說到這裡,眼淚流得更兇了,他喉結上下滾動,好半天才哽咽道:“你們當時救的那個人就是我哥。”

“他一直感念你們父女的恩情,張雅倩霸凌你的那些年,我哥明面上幫著張雅倩,暗地裡卻替你走動疏通,可……”

可她的母親和她的繼父,不像其他父母一樣,證據呈在他們手裡,沒有一個站出來替她出頭。

“傷害已經造成,我不求你原諒。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哥是個好人,他不像表現得那麼壞。”

鬱時冬還告訴她,鬱時秋一直對她心懷愧疚,她高三時獲得各種獎學金,都是他以這樣或那樣名義資助她。

“我哥不想我告訴你這些,但我自私的想讓你知道。”

鬱時冬平復了一下情緒,一臉祈求地看著聞清雅:“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去看看我哥,他……”

“他應該是想你去看他的。”

直到鬱時冬開門離開,聞清雅仍沒從震驚中回神。

她枯坐在沙發上,腦海各種畫面交織,最後定格在碼頭那晚。

他說,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後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她當時沒有往深的地方想,其實,那個時候是他和她告別。

聞清雅說不清胸腔中那股澀意,是對鬱時秋的感激、悵惘,還是其他,連自已都不清楚的情感。

三天後。

聞清雅去了鬱時冬說的烈士陵園,根據指示,找到了那座新的墓碑,沒有姓名沒有照片,只有簡簡單單的一串代號。

四下寂靜無聲,只有春風輕拂。

聞清雅抬手想觸碰墓碑,手卻像是被什麼燙到一樣,憋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破防,眼淚一滴兩滴,最後匯聚成線,噼裡啪啦砸到地上。

她想起許多年前的遊樂場,他穿過攢動的人群,把她從死神手上救回來,又想起與母親決裂的那一晚,她走在漆黑的小巷,他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後。

南洋的暗場,西山的別墅,危機暗湧的碼頭……

他確實做過讓她不快的事,可往後許多年,他也一直在彌補她。

鬱時冬說的沒錯,鬱時秋是個好人。

他身份特殊,是緝毒警察,是臥底,行走在刀尖上,面對窮兇極惡的罪犯,做著最危險的事情。

他因公殉職死在了異國他鄉,新聞報道著他的功績,可人民卻連他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他是英雄,是勇士,是鬱星星,最驕傲的孩子。

聞清雅心臟一揪一揪的疼,對遲來真相的痛心,以及對鬱時秋的愧疚和感激。

如果重逢不是在張雅倩的推動下,他們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聞清雅不知道。

她靜靜站在墓碑前,什麼話都沒說,等哭夠了,朝著墓碑鞠躬。

“鬱時秋,謝謝你。還有……”聞清雅笑了一下,“你很了不起,是人民的英雄。”

聞清雅離開墓園時,夕陽正好,歸巢的鳥在枝頭啼叫。

聞鬱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