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開頭難,千千萬萬的結,少少深入,解開的便迎刃而。一時解不開的結,卻似乎總能在不經意間越纏越緊。
就像是一直延續著的龍獅比賽,所謂的“百萬大獎”,最終也只是把“龍獅比賽”擺在了更多人眼裡。
“有效就好嘛,一切都不急於一時。”梨子一旦不說話,就一定是心裡面又有情緒了,李元妙知道如果解決不了,即便是再多的人勸過,就前者的性情來講,也不過是徒勞無功。
“什麼算是有效果……說給原本就感興趣的人聽麼?”
兩個姑娘在一起很少拌嘴,這種平靜如水的關係,好到了旁人不敢相信的地步——甚至雙方身邊都有人懷疑過“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對方手上?”
只是今天,陳梨安的狀態並不是很好,說出口的話帶著些許嗆人。坐在對面的兩個男孩子對視一眼,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摻合進去。
【陳嘉宇:咱們兩個不說話,會不會讓別人覺得咱們怕引火燒身,所以逃避責任?】
【陳嘉宇:可是,你看看她們兩個現在的狀態,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陳嘉宇:你知道梨子今天是怎麼了?】
手機震動了幾下之後,周榕拿起來一看,又把手機轉過去螢幕朝下扣在桌子上,好巧不巧蓋住了點餐的二維碼。
沒有獲得回應的陳嘉宇偏過頭來給前者擠眉弄眼,就盼著周榕能夠給自己點兒合理的建議。
【周榕:你一定要摻合出來點什麼更麻煩的事情麼?】
看見周榕拿起手機的那一刻,陳嘉宇就大舒一口氣。果然還得是兄弟,關鍵時候真的救命!
【陳嘉宇:那我之前的辦法不是也已經奏效了麼?短劇發出去,很多人都知道太獅和醒獅了!】
【周榕:但梨子現在這個問題你有答案麼?】
【陳嘉宇:答案?答案還不是一點點試出來的?】
【陳嘉宇:再說了,她自己去學太獅的時候,不也是試一試的心態,現在不也是成了麼?】
【陳嘉宇:抱怨半天不如找個突破口開始】
周榕很想問一句陳嘉宇,今天怎麼那麼有哲理了?
但事實是:道理誰都講的明白,你去問一問陳梨安,或許心裡邊兒想得最清楚。真的放在平時的事情上,一切就不是空想能夠得來的。
怕的不是不會想,也不是不會做。而是也想了,也做了,可現實裡的矛盾重重,再多的熱血也被消磨了大半……
“你們兩個別私底下密謀了,手機又亮又響,生怕我不知道你們背後蛐蛐兒我是吧?”陳梨安面無表情的推開了周榕的手機,“擋上我掃碼了。”
“不是?你這麼快就沒事兒了?”陳嘉宇覺得自己的擔憂都喂到狗肚子裡了!哦,不對,話不能這麼難聽……應該是喂到了獅子肚子裡邊兒才對!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手機掃碼成功的震動隨著陳梨安的話一錘定音。
“哎?”
“點菜啊?不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麼?怎麼?二維碼有病毒還是誰把收款碼沾上面了?”
“你別說,這個想法我還真的有過,居然還能有人走在我前面,是真得有本事!”折騰了這麼半天,陳嘉宇已經從“微餓”,變成了“非常餓”,眼見著陳梨安還在磨磨蹭蹭,伸手也去掃碼,“哎?”
二維碼上當然沒有什麼病毒,也沒有人膽大包天到粘一個自己的二維碼,只是二維碼上面套著一個卡通版的醒獅人物畫。
“喔,還真的處處是咱們醒獅啊!”
“BJ的老字號菜館我們可不可能合作一下?”陳梨安的第一反應就是成功的模式需要複製,只是話一出口,轉頭便否定了自己,“老字號想要合作一層層審批不容易,在BJ之外的地方,也很少有……”
“其實這不是問題所在。”
“嗯?”眾人的元妙姐可是半天也沒有開口了,甫一開口變相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吸引了過去。
熟練點著菜的李元妙並沒有把手機放下,只是一句句開始循循善誘的引導著面前的三個人:“第一個問題,你們想到廣東的元素會不會想到粵菜和醒獅?”
“會。”三個人不明所以,慢了半拍的回應反倒是異口同聲。
“遊客也會。”李元妙迅速的總結了這個問題之後,馬上把問題延伸下去,“那如果提到BJ,你們首先想到的是什麼?”
“天安門廣場、”
“升國旗。”
“長城,故宮。”
“那些皇家園林……呃,還有烤鴨和豆汁兒。”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醒獅和黃飛鴻武術,這些是捆綁在一起的。而原本和故宮捆綁在一起的太獅,現在卻很少有人能夠把而這聯絡起來。”
李元妙帶著三個人一步步的推出了答案:“我們無論如何宣傳,它現在依舊是相對孤立存在的,而這樣就很難融入更多的實際環境裡。”
“那廟會之類的……”陳梨安可是知道這些年無論是廟會,還是一些官方的活動和拍攝,已經越來越多的有太獅呃參與,“這難道還不是實際環境麼?”
“這個環境過去之後,觀眾有任何用來回憶起那個時間的載體麼?”畢竟是學文學的,李元妙深知一部作品寫到後面,往往正是一句話、一個小物件兒作為暗線貫穿全文,這才在關鍵時刻能夠讓人為之動容,潸然淚下。
“你平時辛辛苦苦拍了的影片,到後面又會來反覆的看幾遍呢?”看著梨子欲言又止的模樣,李元妙按捺下嘴角的笑,知道自己是預判了梨子想要說的,“所以你不用說大家當時多踴躍的拍影片,回去發個朋友圈就是極限了。”
李元妙說了半天,其實強調的無非是“文化環境”,只是一連串的說出來,就把退堂鼓打得“咚咚”響。
“那就沒有辦法了麼?”原以為自己做了不小的貢獻,成就感滿滿的陳嘉宇到現在也難免失落。
幾個人畢竟還是沒有真正意義上邁進社會的孩子,不求那麼多功名利祿,想的也無非是能夠為自己喜歡的事情多做出些成就。
陳嘉宇寫書之初,求的就不是萬人追捧。李元妙想從自家出錢,也不是為了給公司提高所謂的社會影響力——可是他們渴望的成功,遠遠比這些好求的名和利困難許多。
“你自己也知道,做事不是想出來的辦法,而是做出來的辦法。”陳嘉宇有的時候想起什麼就是什麼,四個人裡邊兒最屬他會說別人哪裡不對,放到自己身上,所有的理論似乎都不作數了!
“吃飯也不行,常見的文創也覺得沒有意思……難不成還和這些皇家園林合作麼?”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轉過頭來又說自己不直接付諸行動,陳嘉宇覺得自己也是挺委屈的:“按你們的說法,你就算是和醒獅掛鉤在一起宣傳,不還是不能真正展現它的全貌麼?”
“和皇家園林……”
“哎,你重複我的話有什麼用?”
“當然可以和皇家園林合作!”陳梨安突然一拍手,把周圍幾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如果我們可以和故宮合作呢?本身太獅就和宮裡面淵源頗深。”
想法很好,但……陳嘉宇很想伸手摸摸這位的額頭,該不會是剛才練太獅中暑了,現在開始說胡話了吧?
“故宮裡不可能讓我們去演,故宮的文創,凡是聯名的,都沒有原本的IP火。”
有了方向,陳梨安也就能靜下心來討論了,而不是每一句話都帶著嗆茬兒:“演不了也可以像是以《西遊記》題材戲曲推廣出海一樣,我們做一個故宮主題的呢?”
“人家有又見這裡,又見那裡,我們難道就不能做一個《獅意故宮》麼?”陳梨安的想法從來是天馬行空的,但越是這樣的天馬行空,往往越能出其不意。
舞臺文旅融合,當下最時興的課題。關鍵在於觀眾對這樣的作品容忍度似乎很高。一個地方的不好,換一個地方依舊要看。
這樣,有人想到故宮,或許就能看到太獅。久而久之,完完整整的“太獅”也就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更何況,現在有那麼多人都去拍一些清宮照片,我想我們如果和一些宮廷風餐館做實地合作也不錯。”
“那你的影響範圍……”陳梨安現在的想法看起來倒是像模像樣了,李元妙點點頭,又難擴音出自己更多的看法。
“原本太獅鼎盛時期的影響力就不是那麼大的範圍,它的吉祥等等這些深層次的祝福和文化,或許凝練成一種符號,比追求廣泛到氾濫的傳承度要強的多。”
三個人驚訝於陳梨安這麼快轉變了自己的思路,就見後者拿出手機晃了晃:“剛才和你們吐槽的時候兒,我也和我幾個高中同學,還有張老師他們在唸叨這個事情。”
“他們有開解我的,還有給我發論文的……想來想去,我倒是很認同那句每一項非遺的傳承和弘揚的成功性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定義。”
“就像我選擇了太獅和醒獅,他們也選擇了我,而你們大多還是更傾向於醒獅一個道理。就算是我同樣語文好的同學,甚至平時感覺大家很玩兒的來,一定是一類人。最後他們有的選擇了漢語言文學,有的卻選擇了哲學。”
“表面看起來一樣的東西,其實背後有太多的不同……或許太獅和醒獅之間也是一樣的道理。”陳梨安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也沒忘了給自己夾口菜,直到嚥下去才繼續說道,“因材施教,因地制宜,我想太獅不應該走醒獅的路,它有屬於自己的路可以走。”
一直以來所有人的思路都被限制在了:太獅應該和醒獅一樣聞名。
所以一直以來,無論是任何一種為太獅的“量身定做”,實際上都是拿屬於醒獅的成功之路修修改改。終於還是框在了固定的思維模式裡。
“所以,你們明白我的意思麼?醒獅是武術、飲食,是華人華僑。而太獅就是北京故宮、太和殿的石獅子,是開國初年的青獅、黑獅背後代代傳承人的智慧。”陳梨安慷慨陳詞,這段時間裡的成功和失敗都沒有給她帶來過這麼多大的情緒波動。
但今天想通了,豁然開朗了,陳梨安終於又是那個陽光勇敢的陳梨安了!
像是被四個人的心境影響,窗外的京城風光,合上難得天清氣爽,走在路上,聽著來往車聲不休,也算得上快哉愜意。
“BJ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就是來一趟可真不容易!”記憶恢復之後的陳嘉宇總想嘗試讓自己活的簡單一點兒,輕鬆一點兒。
句句說著自己已經從過去走出來,可若是徹底的走出來了,又怎麼會從來也沒有做到過簡單和輕鬆,也還是要時時刻刻強撐出這樣一副模樣。
“寒暑假就留一半時間出來,在這邊和我們練太獅唄?”陳梨安知道前者願意寫的那一刻開始,其實就已經在心裡默默接受了太獅,“這又不分什麼南北能不能學,老師還教了位南獅的隊長呢!”
“反正……”
“嗯……,也可以吧,反正師父現在也找到小徒弟們了,我們也該騰出點時間給師父。”
越是陳嘉宇這種傲嬌彆扭的性格,要的往往只在乎別人的一句“邀請”,一句話就讓人覺得自己被需要著,被需要著就一定會把事情做到最好。
傲嬌的人兒從來不怕被架在“高臺”上,自我努力換來認可的滿足感,恰恰是陳嘉宇所希望的。
清風在過,雲在過,時光也在過。從帶著彆扭的一步步相遇走到現在,又繼續走下去。
友誼需要時間的堆砌,學好舞獅也是,弘揚好舞獅就更是!
長街無垢,陳梨安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面,周榕落後兩三米緊跟著,生怕一個不注意,前者就莽莽撞撞的不注意紅綠燈。
人心無垢,陳嘉宇跟在元妙姐身側,時不時走神望一望周邊的景色,又轉回頭來看著後者,看著後者的目光沒有離開過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