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不中朝，暴雨不中夕，天地不仁，萬物作芻狗，為官麻木，百姓苦寒，進了浙江，牛鬼蛇神各顯神通，嚴氏一黨踩踏秧苗，謀算土地兼併也民憤。裕王安插詹事譚綸進駐總督府，這知總督胡宗憲為民生尚書，暫緩國策。嚴嵩多番考量，將奏書送進了呂公公手裡。此時準太子裕王卻誠惶誠恐，二龍不相見的天家父子今天破了例。裕王正妻李妃於元宵佳節瑞雪出降之時，誕下大明惶長孫。這位李妃正是明朝母儀天下太后的代表，參政不亂政，秉國不貪權，輔佐兒子萬曆忠興的絕佳太后。此時的大明萬壽帝君嘉靖帝。於初夏之時，心血來潮，鑾駕欺臨裕王府見孫子的同時，與多年未見的兒子見上一回，小皇孫正哇哇大哭，死活不戴官帽，這孩子平時就馮大半哄得住。上回我們得知馮保午門打死裕王黨周雲懿，為免皇帝追究，被其乾爹司禮監掌印太監呂方送進裕王府貼身伺候。皇長孫自然在裕王眼裡便是一個小宦官，打死了自己的人，還終日晃在自個兒眼前，偏偏以皇上名義送人進來，馮大辦，難道離開馮大辦卻什麼也幹不了了嗎？只是回回膈應更甚，千呼萬喚。馮保總算在皇上進門前趕回西域，趾高氣昂的東廠提督太監此時不過粗布麻衣，滿身汙垢，只一眼便可觀其在裕王府吃了不少苦頭，可再見那副溢於言表、恭恭順順的奴才藥，便知他將乾爹的那句先夾著尾巴做人聽進了心裡，欲王不納的一眼瞥去小黃長孫朱翊君，這位未來中興大明的萬曆皇帝在其大半。太監馮保與親生母親李。非德又哄下慢慢戴上了官帽。這三人正是大明萬曆年間的權力，忠心於眼前，自然都是後話。嘉靖喜怒不顯，只端兒孫在懷，扒拉著多番滑落的官帽，帶他幹什麼嗎？小萬麗扶著心靈，朗笑清脆。嘉靖享受到含飴弄孫的樂趣，也願意給本就淡薄的親情一絲回饋。預言金口給李妃一門封了侯，帝王之權世滔天。李妃出身第一位，原為王府使喚丫頭，機緣巧合晉升妃位，皇帝一言重千金，權力之威，慣於家族的恩榮，讓李妃難以自已的落下淚來，抽泣不已。國庫虧空，無錢無盡項，浙江土司無桑無田地，海外銷絲短樹10萬匹，今年江浙的絲綢多了，賞10萬匹，給李飛的家裡是嘉靖賞賜，卻是輕輕鬆鬆，毫無負擔。上回我們說到改道為桑，在浙江推行困難。浙職總督胡宗憲上奏書臣。張者，南處國策為緩，嚴嵩騎虎難下巧算計，拜託呂公公在裕王府成嘉靖，意圖置身事外的將南題拋給嘉靖。呂公公揣測帝辛人精一般，先提大批絲綢訂單，趁著地辛甚悅，胡宗憲有個奏疏，本想回宮以後再給主子看，嘉靖不復睿智精明，立馬聽出弦外之音，輕飄飄揮了衣袖，訴苦的話朕就不看了，有苦讓他向內閣訴去。譽王不易察覺的鬆動了面容，嘉靖被孫兒喚起的恩情未散，破天荒的留在了兒子府邸，藉以此告知天下，裕王之儲君身份不可動搖。奏疏原封不動，退回嚴府，嚴嵩一番算計落空，這一來回波折變動，嚴世蕃也不再理會謹慎與否，徹底放開了手腳，斬釘截鐵，我今年就要見蠶絲。逆天之際，敲定於浙江，勢必掀起驚天巨浪。至於胡宗憲根本未達天定的奏疏，便只剩下一道原書智回的駁回公文，得讓他明白，他的天上只有一片雲。那片雲。就是我們嚴家絲綢知府。浙江局勢複雜，為避免新入坑的小夥伴雲山霧繞，我們先來複盤一下浙直總督兼浙江巡撫胡宗憲，嚴嵩門下名聲封疆大吏，東南一柱於杭州，坐鎮總督府旗之下。浙江省布政使鄭必昌、按察使何茂才算得上滿朝公認的嚴師一黨司禮監掌印呂方，另一個乾兒子江南製造局總管楊金水，再有楊金水的乾兒子之一河道監管李玄，皆出身東廠，屬宮中勢力，楊金水居江浙，主管私綢諸項事宜，位高權重，浙江利益交錯，宮中司禮監勢力與嚴黨監護合作居此，財富共享，不大不小的霸佔瓜分著朝廷與百姓的血汗，再由胡宗憲不偏不倚的其中權衡改道為喪，滋事體大清流談論入駐總督府，試圖以家國大義影響胡宗憲維護民生，順勢扳倒嚴黨，攪動了一池上清下濁之水。朝局波譎雲詭此番為民請命，胡宗憲請暫緩國策奏疏遭。駁回，面容疲憊的驅趕了譚綸，我想總督署你就不要待了，準備一下就走吧。多年相識，然官場臣服，實在不敢再談相知。譚綸緊緊盯著胡宗憲，不敢肯定對方的用意。然大案前的胡宗憲面容越發冷峻肅穆，譚倫話出口便是另一番斬釘截鐵的義氣。真到了朝廷追究的那天，我譚綸在，就沒有你胡汝珍的罪。胡宗憲嘆笑，無奈何，都十年過去了，你談論還是沒有長進欲，王爺怎麼會如此器重？談論爭論不無負氣。你是說我還沒有學到為官三思，為官者三思，思危、思退、思辯一是從政者明哲保身的一套明智之舉。胡宗憲慢慢舒緩了語氣，堅如磐石，那我就告訴你，我胡宗憲沒有退路。也沒有什麼可變，那我這次本不該，你是不該來。譚倫立刻便垂下了頭顱，生出一股複雜的失落來，看起來還是他們之人，你說的是譽王身邊那幾個人吧？那就恕我直言，他們也不過高談闊論書生而已。譚綸突然冒出一股火氣，你聽我說完，這一次，你譚綸來，我這樣做，你譚綸不來，我也會這樣做，你談論明天走了，我胡宗憲還會這樣做，用不著譚綸你來勸我這麼做，更談不上你談論事後來替我頂罪。他有些錯愕的迷惘。丁丁望著胡宗憲，朝野都知道我是嚴閣老提攜的人，千秋萬代以後，史書上我胡宗憲還會是嚴閣老的人，可你談論還有朝裡那些清流為什麼還會看重我，就是因為。胡某在大事上從來上不誤國，下不誤民。胡宗憲再不看他，自顧自嘆息，我的老家給我豎了三座牌坊，我都50多了，我到70也就再熬個十幾年，我不會讓老家人把我的牌坊拆了。譚綸形神劇震，再不能言語，你們都自以為知人，自以為知事，可是有幾個人真知人知事的？就說眼下有改稻為桑這個國策引起的大事吧，那麼多人想利用這個機會兼併天地。浙江立刻就會有將近一半的人沒有了田地，那麼多沒田地的百姓聚在這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方，今年不反，明年不反，後年再後年必反，到時候外有倭寇，內有反民，第一個罪人就是我胡宗憲。千秋萬代，我的罪名就會釘死在浙江，你來與不來，我都不會讓他們這樣幹。無論是想勸我還是想幫我，都只有一個後果，把大局給攪砸了。譚倫緩緩走近，怔愣良久，才沉下了嗓音，不得，你能否把話說得再明白些，當初你談論不來？我還可以向嚴閣老進言。也可以向皇上上奏疏，說明事有我可以慢慢做。比方把今年就要將一半的稻田改種桑苗的方案分成三年做完，釋緩則圓，大事上有轉圜的餘地。因為你來了，從上到下都把我胡宗憲看成是黨爭之人，你們想要我做的事，我還能做下去嗎？年初朝廷議這個國策的時候，他們要是真想做，就不該讓這個國策落到浙江，現在落得我說的話上面不會聽了，我想在浙江做的事上面也不會讓我做了。譚綸望著地面，徹底沉默了下去。譚綸對胡部堂言辭試探，幾番揣測胡宗憲卻並無隱瞞之意，圍觀一方外敵倭寇，內吻民眾，兢兢業業，不敢片刻鬆懈。他並不在意自己在外人眼中黨派為何，更不在乎所謂名聲幾重。為官為人，他所堅守的原則與志向，從來志不在此，朝局動盪，改道為桑，落於浙江，大事不可更改為生民記。胡宗憲費盡心思，以爭取最大限度的和平，釋緩則圓。倘若慢慢將稻田分三成改桑苗，大勢上有餘地轉圜，向上可說服嚴嵩書皇帝，向下可制衡官員，安撫民眾。然談論頂著譽王之清流一黨身份前來，二人相識十載，自有一番情誼與瞭解，以多年好友名分居於胡宗憲左右。自此，無論胡宗憲如何請願，怎樣說法，其在外定是有人猜疑其倒向清流，所為必是束手束腳，再不能施展。屆時民怨四起，大局不穩，胡宗憲必是萬死也不願見此情形，上不誤國，下不誤民，漢清未必得見記載。然受禍於民眾，土地歷歷在目，又豈是黨爭可以左右？又怎需小雨大義遊說？待胡宗憲拿出嚴氏父子私信，譚綸並未接手，只深深地抬起眉眼。我不看了，我知道的越多，你乾的就會越難。胡宗憲再不能言語，眼窩憔悴深陷，竟似淚光閃現，均以次性比一次亡。我是嚴閣老重用的人，終有一天會跟著嚴閣老同落，那一天，大樹傾倒。總算還有個譚綸，替我說幾句公道話。譚綸呼吸一滯，難以自已的哽咽了喉嚨。嚴黨多少顧忌清流身份，譚綸離不開浙江，索性進駐軍營，你這就到戚繼光那兒去。胡宗憲意味深長，官府亂了，官軍不能再亂。譚綸迅速抹了把臉，疾步出走，片刻未曾耽誤。海外訂單在即，楊金水主辦，布政使鄭必昌、按察使何茂才協同滿大明最大的絲綢造訪，一丈寬的支起，並排數架，支公翹首作業不息，織機此起彼伏，各色絲帛藩篆。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定下重農一商的國策，認為商人多的是哄抬物價，吃人骨血的宵小之輩。與此同時，明朝官吏所得俸祿也是歷朝最低，利益驅使官員得了商人士紳的孝敬，所開綠燈增多，合作共贏，官商合作成了明中後期的常態，二者關係愈發親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從一定程。和提高了商人的地位，甚至獲得了應試從政的權利。各大作坊感知一年絲綢產量也到不了20萬匹，據50萬匹的國際長途訂單，遠甚國家貿易慣例是官商相合，眼前粗布麻衣掩不住一身儒雅的織造局官商富甲江南的沈醫時便是最大的絲綢大戶。楊金水端起茶碗，碧綠牙尖慢慢浮起，只深吸上一口，茶香飄溢，便知碗蓋之間盛放的皆屬上品今年第一茶的詩風龍井，中國名茶之首，溼峰極品，其茶樹之首僅十數顆為稀水銀石格外小心翼翼產的少。給呂公公和閣老、小閣老每人準備了兩斤，各位大人委屈點，每人準備了一斤，分量嫻熟謹慎，想來某些利益劃分莫過如此。正說著，沈一石端起毫無羞飾的陶杯，送了一大口白水下肚，這都是跟自個兒過不去的人。富甲一方，3000架織機，幾萬畝桑田，上百家綢緞行，茶葉行，其本人卻是飲白水，食素齋，粗布裹身。楊金水嗤笑不已，您這個窮裝給誰看呢？賣油的娘子水梳頭，官宦權貴謀存求生，沈一石自有一套，寵辱不驚，我那些織機綢行都是給織造局開的。哪天楊公公瞧著我不順眼了，一腳踹了我，我照樣能活。別介談笑風生，端得一派祥和自得。海外訂單差，30萬匹絲綢待產，上面打聲招呼，底下富商軍單，10萬匹交付蘇州老胡，20萬匹交付杭州老沈，蓋作坊，造織機。有私方可成仇，唯有桑田是重中之重。楊金水不動聲色，看向鄭必昌，桑田最多。一個月就能給你改道為桑，推行之難，連胡宗憲都束手無策，鄭大人卻仿若田產大戶一般大方豪爽。按今年你要多產20萬匹絲綢酸，你需要多少天？倘若是成年桑樹，則20萬畝已足夠。然浙江農田糧多，改種桑田最早已是下個月的事情，下半年長出來仍為桑苗，若要完成今年20萬匹絲綢的訂單，所需田地至少50萬畝。何茂才一聽就摔了茶杯，好你個沈鐵算盤，多出的30萬畝，最多後年也是成年桑樹，所產絲綢何止20萬？神醫石淺笑出聲，再多的織機，再多的籌行，還不是給織造局和各位大人開的？兩方神色立馬恢復了和緩。這一番我們見識了一回官商合作，審一石布衣白水與官府為伍，卻明顯對之不喜。詩風明茶，比之利益財富瓜分均勻，情理俱是妥當。見狀，何茂牌摔了茶杯，發作第一時。間暗示多出來的利益相送，兩位大人聽到滿意回答，才自得的露出笑意，斂財剝削，毒舌，一般鄭必昌和茂才連50萬畝土地都敢應允，只怕是自上收到了什麼手段，咱們下邊細說。杭州知府馬寧元趕來赴會，卻京劇交代了文聽的一份害人訊息，來自京城內閣小閣老嚴世蕃令其於五月端午汛期炸掉浙江平原九個縣。江浙地勢，七山二水一分田，七成山丘二城水鄉，農民耕種休養生息之地集中於沿湖沿海的杭州一帶，九個縣的農田環山繞水，倘若趁著端午汛炸燬堤壩，農田遭淹毀，降價兩倍不止，再由絲綢大戶如審一時，以糧買田，翻新土地，種上桑苗，收桑制絲，紡織成皮，遠銷海內外，年近向多獲幾百萬雪花銀，屆時國庫充盈，嚴家富裕更甚，一條線上，大小官吏搜刮一遍，富國富嚴家富資本，唯獨不負百姓。這是嚴黨提出。改道為桑，本質所在，當真是好算計。嚴世蕃不信任胡宗憲，將信件送至鄭必昌、何茂才，此二人迅速拉攏楊公公合謀，再來就是杭州知府為胡宗憲知命侍從的馬寧遠。小閣老計策直指杭州九縣，馬知府卻滿心皆是胡部堂處境如何？閣老和小閣老不信任部堂大人了，知遇提攜之恩，九死難報。馬年遠拒權力，忠心遠甚，為人不懂變通，此刻也愈發執拗的心念部堂大人認死理。鄭碧昌、何茂才頭疼的直嘬啞花子楊金水洞察人心，輕飄飄起了身，你聽胡部堂的，那胡部堂聽誰的？馬明遠悶聲嗡嗡，當然得聽閣老和小閣老的。楊金水老神在在循循善誘，這不就結了？肯幹事認上司，這是你的長處。你認胡部堂，胡部堂認閣老，那你按閣老的意思辦，還能會錯嗎？小小的知府默默動搖意志，閣老家瞞著胡部堂，用意也是要保護胡部堂啊。攆到譚倫他們知道了，捅到裕王那裡去，第一個問罪的便是胡部堂。沈一石置身事外的向後靠了靠，便知眼前的紫袍知府撐不過片刻，我幹馬彌遠尚存憐憫百姓之心。關口時那麼多縣被大水淹了，以後不能餓死，人人仍以部堂為先，我不能讓部堂大人到時下不來臺。沈一石適時出口，麥田的糧我一粒也不會少。勸說妥當，幾位大人居座一側，開始坦蕩推測，炸堤壩手咽口回宴的事，要是走半點風聲。到時候誰也保不了誰。幾聲拍桌警告，何茂才，鄭必昌皆是不自在的，別開了視線，難免心中沒底。沈一時默不作聲，將白水喝得踏踏實實。馬寧遠打起了老杉杉的主意，我是想把他送給部堂大人，自然還是對部堂心存愧疚，暗生補救之意，事情都瞞著他幹，到時候擔子還是他擔，都累成那樣了，我送兩顆山參捏犯夷，天大的忤逆都做了，又生出一副優柔寡斷的菩薩心腸。楊金水頓覺好笑，好啊，又有忠又有義，這才是幹大事的人。胡宗憲不知內情，只略帶疑惑的，當是心腹下屬的一番敬重之心，好好當差。比送我什麼都強。我們來談一下胡宗憲與馬寧遠的關係吧。科舉考試的功名，其榮耀與牢靠絕對是實打實的。縣試考秀才，方有資格進省，參加鄉試得方為舉人，再上便是京城三年一次的會試，考中升為貢試，取得殿試資格，再透過便是進士及第，前三名自治出閣拜相，前途無量。即便是普通進士，其最次也得是個四五品知府、省級或副國級幹部。對普通百姓來說，中舉已是光宗耀祖的爆炸性新聞，也便是跨境官的行列，不過最多做得七八品副縣級。而馬寧遠舉人出身，確認杭州知府官從正四品，此等越級稱得上罕有，和胡宗憲的器重與委任是絕對分不開的，也是馬寧遠甘位部堂，前後萬死不辭的原因。封疆大吏、浙職總督兼議省巡撫胡宗憲，應與六部尚書等國家最高行政長官同級及正二品旗下省級三司如部政使。馮必昌、按察使何茂才均為正三品朝廷大員，而馬寧遠在諸位大人面前實在沒什麼話語權，更談不上知情權，他甚至都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嚴黨，或者說他是嚴黨，只是因為他認為胡宗憲屬於嚴黨，所以自己緊跟著戰隊。當然，朝野都是這樣認為的。是以，一旦楊金水等人提及從屬關係，你認胡部堂，胡部堂認閣老，那你按閣老的意思辦，還能會錯嗎？他從而動搖，再加上一句換種方式保護部堂，他便想也不想到，立刻答應了下來。至於百姓的生死圍觀的堅守，便心懷愧疚的拋之腦後了。農諺雲，狂風不中朝，暴雨不中夕。半個月後，五月初五，端午佳節，暴雨如注，未見停息。浙江杭州九大堰口一聲驚天巨響，新安將決堤，九個縣閘口被炸，上游千山萬壑的山洪傾注新安江，數之不盡的良田被毀，賴以生存的倚仗浸溼，哀鴻遍野，人禍釀成。那天災降臨，無辜的沿岸百姓馬寧遠帶著淳安、建德兩縣之官，有些不是滋味。看著洪水兇猛，杭州城內河道監管李玄渾身溼漉，跌撞著撲到楊金水床畔，乾爹，乾爹，九個縣，九個縣的咽口都都裂了，一定是有人要決口。楊金水徐徐而出，衣衫半長不緊不慢地揚了，語調這回低了。乾兒子素來至心能幹，此時卻懵懂著慌了神。整個大地。九個燕溝都是兒子去年監管修建的，固若金湯一般，絕不可能，絕不可能，世上哪有金湯一般的河堤？他徹底沉了聲線，哪有金湯一樣的咽口？他漫不經心的抄起茶碗，不及兒子反應，突然柔和了嗓音，芸娘，床帳暖香，一女子窈窕而出，絲衫輕薄，身亮纖纖飄飄，如仙而至，把我的衣服給她換，李軒目光追隨，如痴如醉。楊金水聲音冷冽，還不快起來，把你這身屍皮剝了？其人喃喃惶恐，就個線呢。鑰匙都淹了。兒子，這顆頭死不了你。這才慢慢抬頭瞧著乾爹舉重若輕的胸有成竹，突然福至心靈。乾爹這事兒。您都知道，楊金水眼底金光乍現，知道什麼？不知道就是你的福分，銳利無比。有些事。不上秤，沒有四兩重，可要上了秤。千斤都打不住。李軒肝膽俱顫，不自覺吞嚥著口水，楊金水慢慢挺起脊樑，我們是宮裡的人，只管老祖宗吩咐下來的事情，地方衙門的事兒捅破了天，也讓地方衙門的人自個兒跟自個兒踹被窩去。唯有身後對聯隱約醒目，諸天俯視古今，咒一水流為左右山。李軒也跟著穩下心神，那趕緊給兒子挪個被子吧，已經給老祖宗抱上去了。等老祖宗的回話吧，慢悠悠退了出去，謝謝乾爹。站住。你不謝謝雲娘，謝謝。乾孃去吧，天災人禍。楊金水捎帶著坑了乾兒子李玄，那句上了秤，1000斤打不住，也能看出他心裡同樣力劍高懸。但宮中向來與各方勢力分道而至，他明白絲綢貿易對皇上的意義與桑田不夠的緊迫，再加上嚴加一閣首府的威信，他也將富貴險中求上。一求，毅然下了水。堤壩決裂，胡宗憲立刻便知其中有鬼。然事已至此，設法補救方是頭等要事。夜色陰沉，大雨如注，未見分毫減少。胡宗憲咬牙恨生天地不仁吶，胡部堂冒雨出行，召集軍營將士。當世時，唯有堅強如鐵的兵將，方可給民眾最強的依靠與安全感。始作俑者鄭必昌、何茂才正大肆擺慶功宴，楊金水找了不來的藉口，鄭必昌不易察覺，閃過一絲不快，何茂才就直接得多。這個時候不來。這算什麼呀？沈一石一如既往，安坐其間，無慾無求。馬立遠自知其罪，天下第一號罪人罷了，鄭必昌自圓其說，被朝廷做事公罪，非常人所能論之。只要幹好了，改稻為桑，功在國家，利在千秋。甜了甜，不餓死人就什麼也好說，神醫石保證回回都是抵上性命，只要有一分田就有一分糧，餓死的人我去抵命。到時候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部堂大人已經去了第一場，我要是還在這兒喝酒。那我便是沒了心，也沒了肝肺。淳安見得兩縣之長愈發昏庸懵懂，我要去。戚繼光領兵前往抗洪，堤上洪水洶湧，十幾斤重的沙包扔進水裡，血便沒了蹤影，九個咽口堵不住，田地毀於一旦，百姓再無生機，幾百萬生民。千秋之罪呀。如此傷天害理，反變史書亙古未有，危機在前，再大的傷亡都需要一些取捨，看這個樣子，得分紅。胡宗憲一下便愣住了，凜然而立，分洪，將洪水分流入林邊。換言之，上游改道，洪水徹底淹沒一兩個縣，保住剩下的存活是最優解人，一兩個縣的百姓便註定被捨棄，飽受災荒之苦，對淳安、建德的百姓也不好交代呀。先進人事袁敬準備讓士兵們跳到決口裡堵，一次能堵上便九個縣都讓人去，堵死了人還堵不上，對百姓也是個交代，那也得趕緊疏散百姓。士兵赫然站立低口，手臂相挽，是從未有過的堅毅。戚繼光站前排，看著胡宗憲大步走近，悲壯幾乎溢滿了相對的四目，這些弟兄的名字都記住了嗎？不要不測。要重視他們的家人，士兵們結成人牆，更加堅毅的拱起拳手結成人牆。再推沙包。跳。擺脫了。滔天巨浪在前，一排士兵大吼，肉身擋紅其跳了下去，可波濤洶湧，人命河安如浮萍治水。十幾個士兵消弭於水波，人頭漸漸沉沒，整個大堤死寂一般的沉寂，唯有濤聲湍湍，絕口喪生。一些百姓緩慢跪了下去，接著所有人都下跪哀呼，那邊有我們的父母和妻兒。要跳，應該是我們跳啊，戚繼光通紅的眼眶凝望眼前深受苦楚仍滿腔熱血的百姓。胡宗憲看著虔誠下跪的民眾，那些沾滿泥水的臉頰仍有眸光發亮閃爍，他突然哽住了喉嚨，哇，吳宗憲。愧對父老鄉親了。上游的某處決堤分紅，淹沒了浙江省杭州市淳安、建德兩縣不足20畝良田，然其餘七縣田地德保浙江衛商、根本、漁陽、金水等人則是一份宣告失敗的行動。在縣的田，十擔穀子就能買一畝，沒煙的田，青苗已經長了一半，沒有四五十石一畝，可買不下來，亂了。都被打亂了。何茂才轉念想起一件大事，聽說分紅的時候，那個譚綸也在場，何大人，譚綸屬清流，何茂才擔心火地煙田瞞不下去，鄭必昌不願兩黨恩怨什麼外人兒，沈一時灌然會審時度勢，總歸是彙報完了分紅情況，立刻主動到了告辭。胡宗憲分紅，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再加上馬寧遠效忠胡部堂的變數，真要把毀堤的事兒透露出去。我們幾個人都誰都保不住，這麼大的事兒，布正時暗查時卻始終未被召見，不止二人，心虛難免，就連楊金水都犯了嘀咕，他不來找你們，你們去找他，見了他怎麼說？不是要你們去怎麼說，而是去看他怎麼說。為官之麻木，為了黨派之爭，國策之變，百萬民眾生死就成了不拘的小節，兩生利在千秋，就可輕鬆帶過，輕而易舉捨棄，還要千方百計算計他們的錢糧心血。為商居於關前的無奈卑微，富可敵國卻連上好的吃穿用度都不敢用的明目張膽，居其下的為民者恍如螻蟻，求助無門，何其悲慘。胡宗憲、戚繼光等心懷百姓的官員則是困難重重，欲百般阻撓。然局勢動盪，封疆大吏也不是任人隨意揉捏的軟弱之輩，嚴黨楊金水聯盟更非堅不可摧，清流絕不會置身事外，袖手旁觀萬事。皆未成定局，馬寧遠會如何與胡宗憲彙報？胡宗憲又如何與楊金水隔空對弈？楊金水皇宮內外又是怎樣的兩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