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風吹得每個人都昏昏欲睡,像放了迷藥在裡面,想把所有人的情感都迷的一團糟。
溫在啞然。
直到餘熔獨自轉身離去,溫在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沈久斯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般:“要不要去食堂吃點什麼?”
溫在說:“我喜歡過餘熔。”
沈久斯頓了半秒,整理著她方才被淚水浸溼的頭髮:“我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
餘熔想給他看見的裡面,有。
那些時間裡,溫在獨自一人的時候,是餘熔細水長流的陪伴在身邊。
他看見了,她眼裡的變化。
也看見了,她偷偷的那個吻。
可就是因為看見了,他才在心中痠痛的同時,更加心疼她。
沈久斯:“你好好地,比什麼都重要。”
溫在晚上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很奇怪,奇怪在,它太真實了,真實到她觸控的每一處地方,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實實在在的。
所以,她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夢裡的一個人,她以為自已就是在現實中。
餘熔跑到她的面前,一向泰山崩於前也不慌的神色,竟然罕見地有些焦急起來,他扣住她的肩膀道:“溫在,懲罰要來了,等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選擇我!”
溫在懵然,很著急地要知道原因:“什麼處罰?選擇你什麼!管理員,你說清楚點!”
餘熔:“你希望我死嗎?溫在,回答我,你希望我死嗎?”
溫在:“我當然不要你死,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餘熔強迫她注視著自已的眼睛:“溫在,你聽好了,無論什麼情況,都一定要選我!我死了便永遠死了,可若是別人,還有的救!重生,幻境都可以!我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溫在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服:“我救你,我救你,我救你!”
狂風大作,一瞬間,在數百米的地方有兩個男性背影。
溫在立刻認出了這是餘熔和沈久斯的背影。
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在溫在頭腦裡,她喊他們:“沈久斯!餘熔!”
當她發現自已坐在一輛陌生的車裡,身上繫著安全帶時,她更慌了。
耳朵裡響起剛剛餘熔的話,汗簌簌而落。
懲罰要來了,等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選擇我!
她開始解安全帶,安全帶綁的死死的,竟絲毫無法鬆開,更可怕的是,在沒有任何觸碰的情況下,車子已經開始開動。
巨大的恐慌席捲溫在,溫在開始嘗試踩剎車,掛檔,拉手剎!
可是這輛車沒有,什麼都沒有!
並且以一種越來越快的速度往前開,溫在崩潰了,用盡最大的力氣喊:“餘熔!沈久斯!!你們快讓開!快讓開!後面有車!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快讓開快讓開!!”
可是越離越近的兩個人,什麼都沒聽到,他們就這樣站立著,一動不動,只有風偶爾吹動兩人的頭髮。
溫在強制自已冷靜,迅速把方向盤向左打死,她想撞到別的地方去。
可她發現最可怕的一點,她把方向盤向左打死,車只會向左轉一點點,會大力衝向餘熔,而向右打死,就會撞向沈久斯!可如果不動!車的寬度剛剛好把兩個人都撞死!
難道這就是餘熔說的懲罰?
餘熔說什麼,他說什麼……
你聽好了,無論什麼情況,都一定要選我!我死了便永遠死了,可若是別人,還有的救!重生,幻境都可以!我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沈久斯死了,或許有救。
餘熔死了,什麼都沒了。
他是這麼說的!他是這麼說的!
他不會騙自已!
短短的時間內,溫在像過了幾個世紀那麼漫長,她的心裡在崩塌,像突然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突然間坍塌。
迫不得已,她的手開始顫抖地向右邊打起。
她的眼睛也開始看向那個人的背影。
那樣的孤單,那樣的悲涼。
這個人,他的一生都是很悲涼的。
他好像永遠沉溺在黑暗裡,滿天的太陽和星光從不曾照耀過他。
上一世,他一直看著自已的背影。
而此時此刻,她看著他的背影,竟然是要選擇他死嗎?
就算能重生又能怎樣,就算織出幻境又能怎樣?
痛就能抵消嗎?
一定就會有下一世嗎?下一世的沈久斯就會是這一世的沈久斯嗎?他們一定會相遇嗎?他們還能記得彼此嗎?他們還會相愛嗎?
她不想,不想讓沈久斯每次好不容易擁抱到懷裡的,又被生生地奪去。
那餘熔,餘熔怎麼辦?餘熔會死!餘熔,餘熔會死!!
她的手緊緊抓住方向盤,渾身劇烈顫抖!
不要!
不要!!
“砰!!”
車身大力撞向軀體,發出死亡的預警聲。
一切只是一場夢。
而這場夢,溫在永遠不會記得。
當她第二天醒來,這一切不會留下絲毫印跡。
因為這是餘熔最後給自已的一次放縱。
夢境裡,餘熔再度出現。
他開啟車門,為溫在解掉安全帶,把她抱了出來,他的手蓋在溫在的額頭上,不一會兒,溫在的痛苦糾結的眉間重新鬆弛下來。
餘熔抱著她,把她遞給了夢中的沈久斯。
沈久斯接過,眨眼間二人消失。
朝承看了看最後關頭扭轉的車頭,有些可惜道:“我還以為至少在這個夢裡,你能高興一點。”
餘熔輕笑,對上朝承那雙漂亮至極的桃花眼:“高興什麼?”
看著他的神情,朝承難得怔了一下:“熔,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這樣。”
餘熔:“從此以後,再也不可能有了。”
朝承:“你已經得到驗證了。”
餘熔輕點頭:“是啊。”
朝承俊俏的臉上倒是難得多了分正經:“只是你是肯定要受罰的,這點你沒有說錯。”
“我知道。”
“不過你放心,雖然咱們什麼情分都沒有,我還是會給你求求情的,畢竟……”
餘熔忽然問了一句:“朝承,你覺得重生者的世界是真實的嗎。”
“當然是真實的。”
餘熔看著四周正在坍塌的夢,輕輕道:“我從來沒覺得我喜歡過她,我就是想證明,她身上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所以才能讓我做出一些不符合我自已的事情,我證明了很久,也證明了很多,我最後證明出來,她就是一個普通人。”
朝承眨了眨眼睛。
的確,這個817號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
漂亮了點,死的時候悽慘了點,性格方面麼,算得上堅韌隱忍。
可這些特質,算特別嗎?
在他們這種人眼裡,完全不算。
她最後沒有多大多大的成就,對任何世界都不會有震盪。
她就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所以可怕就可怕在,她是一個普通的人,但餘熔對她特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