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路擇從小就被母親灌輸只有優秀才會被愛。
每回父親來看望他,都是自己勤奮努力的回報。
直到念小學才接回去。
邢淵更忙了,而林湘的病也好了。
無人矯正邢路擇的思想,他一直認為,父母對他的愛,是出於優秀才給予的。
可唐父唐父的出現,讓他意識到,父母愛孩子,不是以優秀作條件。
這麼多年的勤奮刻苦,換來的愛,在別人家裡,確是簡簡單單輕輕鬆鬆的事。
這令他感到可怕。
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蔓延開,胸腔被什麼東西壓住,喘不過氣來!
忽一下,眼前一黑。
市人民醫院,邢淵頂著兩大黑眼圈,和林湘守在兒子病床前。
“情緒波動太大,加上勞累過度。”
醫生的話一遍又一遍在腦子迴盪,邢淵怎麼都沒想到,兒子會勞累過度。
“老公,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照顧好路擇。”林湘無比心痛,兒子和自己又不親近,平時又少話。
在學校表現也很棒,一切都那麼完美。
可竟然會在家裡暈倒,她這個當媽的還不在家裡。
巧不巧的是,夫妻二人是在機場見著對方的。
來醫院前,林湘還唸叨著託運的鑽石包包一定要小心運回去。
“你有錯,我也有錯。”
邢淵虧欠母子倆太多了。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林湘委屈得哭了,抬手輕輕捶打丈夫胸膛,“錢錢錢,就不能少賺點嗎?”
“路擇又不親我,我只能透過王德興瞭解他的狀況。”
“你混蛋,讓我一個人守活寡!”
林湘保養得十分好,根本看不出眼角紋,靠在丈夫懷裡撒歡。
邢淵彷彿又見到了熱戀期的妻子,愛鬧騰愛撒歡,作天作地也記得愛他。
“我以為你討厭我,對不起,湘兒。”
林湘一下子停下撲騰,神情恍惚一下,眼睛一下子有了光彩。
“什麼討厭!那不是生路擇給整抑鬱了,變得敏感多愁,我還以為是你嫌棄我生過孩子。”
“對不起,老公,我最愛你了。”
已經醒了的邢路擇,聽著父母的打情罵俏,心裡洋溢著一種幸福的暖流。
他一直以為父母並不相愛,才會對他如此冷漠。
現在看來,不是那樣。
他們很相愛,相愛到因為互相以為對方討厭彼此,而生悶氣,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
“兒子的課程太多了。”
“你懂個屁,技多不壓身,我林湘的兒子就是要優秀,必須要優秀,優秀到比我還厲害!”
“是是是,國外的公司穩定了,我回來親自把關。”
“咳咳——”
人有三急,他要上廁所。
邢淵和林湘慌忙各自整理好衣服。
差點忘了兒子還在這。
“爸,我想去洗手間。”邢路擇腦子暈乎乎的,掙扎著想坐起來。
睜開眼,母親嚴肅的面容下,嘴角好像有點破,“媽,你嘴怎麼回事?”
邢路擇中途睡了一會兒,沒聽見他倆幹了什麼,不過也猜得出來。
“弟弟妹妹就別想了,我可不想再走一趟鬼門關,生你的時候就夠疼的了。”邢路擇穿上鞋,在父親的攙扶下進了洗手間。
“所以,我是意外嗎?”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邢淵瞪大雙眼,印在鏡子上。
邢路擇懂了。
“兒子,你是我妻子千方百計算計來的,不是意外,當年你媽扎破避孕套,想用孩子你套住我。”
“對不起,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也不是一個盡職的丈夫,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倆,在今後的日子裡,我會全心全意照顧好你們。”
意外得知自己身世的邢路擇,腦補了一本生動形象的霸總被嬌妻套牢的甜寵小說。
原來他是霸總的兒子。
有點不想承認,怎麼回事?
但是他並不討厭。
父母是真心相愛,他們的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可自己就沒有錯嗎?
不,他一直壓抑著內心的渴求,默默地努力,發光發熱。
只為讓父母知道,他並不差。
“我什麼時候繼承家業?”一出來,兒子就丟了個炸彈。
“我繼承家業時剛滿三十歲,你要是不出意外的話,二十六七,穩重點可以多讀幾年書或者是在分公司學習。”
“路擇,你才十六歲,還有十年,不著急,不著急。”
林湘想說的是,在自己老子面前別這麼狂。
“坐下,快坐下,媽要和你好好聊聊,你爸那也不準去。”
“肚子肯定餓了,來,來,阿姨做的,媽沒本事,不會做。”
生病的邢路擇格乖,林湘看著兒子一口一口吃。
“慢點,吃慢點。”
飯後,一家三口長談。
首先是父母向兒子道歉,為自己的失責和疏忽。
其次是為了解開兒子的心結。
“路擇,媽那段日子病了,有些話不正確也不該灌輸給年幼的你,不是優秀才會被愛,而是媽媽害怕你不優秀就得不到想要的愛。”
“你這麼想,以後遇到一個很愛很愛的人,卻因為自身原因無法百分百得到,那種感覺媽媽體驗過,不過最後媽媽靠努力和漂亮贏得了你父親。”
“邢淵,當年為什麼不承認你早就喜歡我的事實,害得我苦讀了四年大學,掉了多少頭髮,你知道嗎?”
邢淵死死抓住妻子的雙手,解釋道:“愛情不能當飯吃,我不希望你只有我。”
邢路擇很坦蕩地說出了自己的不滿,而父母也誠懇道歉,心裡可能還會記恨,但是沒那麼難受了。
“謝謝爸媽,我會一直優秀的。”
他找到了新的信念,為了家人,也為了自己。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但是也別太放鬆,如果達不到繼承人的要求,我會重新考慮繼承人。”
“你說什麼?”林湘叫出了聲,憤怒地看向丈夫。
自豪的目光中,滿含肯定和信任。
“兒子,你一定要努力加油!媽媽未來的養老可是要靠啊!”
“嗯。”
出院那天,有個意想不到人來接他。
“身體好點了嗎?”
來人不是陸錦書,更不是斐遲晚,而是許霽川。
“託你的掛念,恢復得很好。”
“看得出你很喜歡她。”邢路擇接過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