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
是勾陳七星術中最強的殺伐神通,能引來天外隕星殺敵。
晏流蘇被困,只能被動生扛。
一時間雷霆、隕星將晏流蘇籠罩。
蘇小龍沉聲提醒:“可別讓他入魔了。”
“蘇東甲”搖頭:“放心,他入不了。”
他凌空連續書寫“雷”、“君”、“水”三字,隔空按下。
一片水澤憑空出現,助長雷威。
蘇東甲頭戴寶冠,身披長袍,手持雙刃巨斧、玉印,浩然氣如巍峨高山,靜立一旁。
白黎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他的那些手段,我都知道。入魔或引魔,他都做不到!”
果然,似驗證他了他這句話,霧氣中傳來晏流蘇憤怒、淒厲的嘶吼聲。
“賤人,賤人,你該死!”
“你天性薄涼,水性楊花……”
“為了大道你竟然連我也算計!”
“……”
諸多惡毒的謾罵聲讓蘇東甲聽得都沉默了。
反觀白黎卻笑得歡暢,甚至時不時還回應兩句。
“我該死?你殺妻害子就不該死?”
“你做初一,不許我做十五?是你違背諾言在先!”
“老孃要模樣有模樣,要才情有才情,你偷偷摸摸去找個狐狸精也就算了,還把她帶到老孃跟前噁心我?”
“……”
“晏流蘇,該死的是你!”
晏流蘇淒厲的嘶吼聲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後終於歸於平寂。
這一個多時辰裡,蘇東甲親眼目睹白黎不間斷地痛擊晏流蘇。
看其狠辣程度,不亞於鞭屍了。
蘇東甲沉默不語。
所謂“愛之深,恨之切”。
若非用情至深,又怎會下如此重的狠手。
甚至在晏流蘇的聲音徹底消失了一刻鐘以後,白黎還是一言不發地繼續對著霧氣轟擊。
她真的鞭屍了!
蘇東甲雖有感嘆,卻沒說什麼。
還是那句話,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就在蘇小龍都看不下去,提醒她可以了的時候。
白黎卻沉聲道:“不,我要確保他死透了。”
蘇小龍:……
蘇東甲:……
而白黎卻當真衝著霧氣中呼喊:“晏流蘇,別裝了,都是數千年的狐狸,誰還不知道誰!”
並無響應。
“晏流蘇,你就這點能耐,想靠裝死逃得性命?”
還是沒動靜。
蘇東甲以心聲言語:“姨姨,他應該真的死透了,我們走吧。”
“不,沒那麼容易的,他的法身只是消失,到現在都沒有崩壞的任何跡象。
要麼是他精通時空之術,跳躍逃離,要麼是他還沒死。”
“嗯?”
“總之,十品修士,沒那麼容易死的。”
蘇東甲仔細一想,似乎覺得也有道理。
遊戲打怪還爆裝備呢,沒道理一個十品大妖,堂堂青丘狐主死了連根毛都沒有。
白黎揚聲譏諷,“可憐啊可憐,堂堂青丘狐主,為了活命,跟個孫子一樣不敢吱聲。
如此憋屈,竟能忍而不發,真是好心性。
只是就算此刻我放了你,你道心有損的情況下,又如何能登頂?”
霧氣中仍舊沒有動靜。
蘇東甲不禁疑惑,是否有些謹慎過頭了?
白黎又等了一會,確定霧氣沒了動靜之後,終於放聲長嘯:“哈哈哈,死了,終於死了!”
蘇東甲恍然大悟,原來白黎一直在詐晏流蘇。
我就說嘛!
嚇老子一跳!
白黎揮手收了短匕,面前一片清明。
晏流蘇早就不見。
空中散亂飄著幾樣殘破寶物。
當然,還有幾樣儲存完好的。
晏流蘇真的死了!
白黎怔怔出神,喃喃自語。
“晏流蘇,晏流蘇……”
“你這薄情郎!若非你背棄山盟海誓,你我又怎麼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
“死得好!”
白黎忽然振作,抬手將代表晏流蘇所有存在過的東西盡數打碎。
至於那些打不碎的,則被她盡數丟給蘇東甲:“這些東西留給你了,有何用,怎麼用,自己琢磨。”
隨即她便離開了蘇東甲身體獨自遠去。
剩下蘇東甲跟蘇小龍面面相覷。
這就……走了?
老恩客還知道抽袋煙說會話呢!
不過想到白黎剛剛手刃情郎,失魂落魄也在所難免,也就沒再計較。
他讓蘇小龍裹著清雲峽北麓而去。
柳白肯定還在後面等著他們呢。
路上,他大致看了一眼晏流蘇留下的東西。
一把詭異冰刃,一件法袍,一張獸皮,上面寫著蘇東甲看不懂的文字。
還有一截黝黑的木頭。
拇指粗細,一尺來長。
別的東西他都拿得動,偏這根木頭讓他費勁。
他的注意力瞬間便被這根木頭吸引去了。
問蘇小龍,沒想到他卻目光閃爍,支支吾吾不肯說。
顯然,他認識。
蘇東甲心繫柳白跟綠腰,便收起寶物,想著等得空了再好好盤問蘇小龍。
這廝本是天庭餘孽,活了大幾千,甚至上萬年,見識不淺。
……
見到蘇東甲平安歸來,一行人終於鬆了口氣。
以鄧通為首的偵察營的修士,看蘇東甲跟柳白時,面上無不帶著崇敬與不安。
一個能跟九品、十品鏖戰且平安歸來的,實力能低了?
至於中間的戰況,壓根沒人敢問——那不是他們該瞭解的。
“劉,劉先生……”
鄧通鼓足了勇氣找到柳白,“這裡的情況還請你給我們出個見證,否則南越國追查下來,我等不好交差。”
柳白嘆了一聲。
出了這樣的事,蘇東甲也不可能繼續在這裡從軍加履歷了。
相信爪柔那邊也是一樣。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雙方都要就著這次偵查之事出現的九品、十品進行交涉。
不出意外的話還會驚動學宮。
繼續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
他留了一封信給鄧通:“上呈皇帝陛下,此事原委如何,我已經在裡面說明。
若是你們不放心,可隨我回南越國,去一趟書院,自見分曉。”
鄧通雙手接過書信,看到信封上一根筆直如柱的“丨”字,忙不迭躬身行禮:“原來是儒家聖人!”
能修出本命字的,定然是一位大儒無疑了。
還要跟誰核實?
有了這封信,他鄧通以後都可以跟人吹牛:老子跟儒家聖人並肩作戰過!
柳白也沒有計較太多,又叮囑了一番,這才與蘇東甲等人離去。
一路上綠腰都滿臉羞愧,低頭不語。
斟酌再三之後,她決定向蘇東甲辭別。
“少爺,我跟在你身邊只會成為我阿孃的渡口,給你帶來麻煩。我還是離開的好。”
“不用,沒有麻煩了。”
“可是……”
“不用可是。”
蘇東甲擺手,“我答應你阿孃照顧你,便不會失約。
而且……反正你安心待著就是,有什麼事一起解決就是了。”
左右晏流蘇已死,她已經安全了。
事實上,自白黎主動現身,讓晏流蘇知道她的存在後,綠腰就是安全的了。
“可要是我阿孃再來,我又不能控制住我自己……”
蘇東甲幽幽一嘆,你阿孃?
以後還能見著嗎?
他記得分明。
白黎走時看似快意,實則悲傷。
本是夫妻,卻陌路成仇。
尤其是手刃昔日情郎,她心底如何沒有一絲波動?
所以她要走時蘇東甲沒留——他也不知道怎麼留下對方。
誰都不想在自己最失意的時候被人看到。
綠腰堅持要走,無奈之下蘇東甲只得取出一樣晏流蘇的“遺物”。
一柄奇異材質打造的詭異兵刃。
神兵材質,所以在那麼猛烈的轟擊下還能保持完好無損。
兵刃似有針對神魂的功效,蘇東甲光是提在手裡就覺得一陣心悸。
“戮魂……”
綠腰瞬間反應過來,緊張不已,“晏流蘇他……他死了?我娘呢,她,她怎麼了?”
“她還好,但是殺了晏流蘇之後她也不是那麼開心,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她去了哪裡,我要去找她!”
綠腰滿臉急切。
爹死了,她不能再沒有娘了。
然而蘇東甲卻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眼見綠腰神色,他只得實話實說。
末了,他將戮魂遞給綠腰,“這把戮魂與我浩然氣相悖,留之無用,給你吧。”
哪知綠腰果斷搖頭:“他的東西我不要!”
蘇東甲犯了難,這玩意他要了著實沒用。
倒是蘇小龍扭扭捏捏:“那個,少爺,不如給我收著吧,我可以送小主母一件別的神兵。”
結果綠腰還是不願。
她不願跟晏流蘇扯上任何關係。
蘇小龍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小主母,你不想跟你那死鬼的爹……”
“他不是我爹,不配!”
“是是是,不配,不是!你看,我是龍,天性喜歡收集寶物。收藏一件寶物沒問題吧?
而你又是少爺的未來媳婦……”
不等他說完,綠腰索性捂著耳朵使勁搖頭:“我不聽我不聽!”
話音未落,她眼淚“唰”地一下,如江河決堤流了出來。
蘇小龍驚叫連連:“少爺,少爺,這,這跟我哥沒關係,我只是看她怪難過的,想讓她,她……”
蘇東甲嘆了一聲。
他怎麼看不出來綠腰口是心非?
晏流蘇再不是東西,終究是生父。
結果生父死了,親孃也不見她。
再加上差點害了蘇東甲。
種種情緒糾集在一起,豈是她一個小姑娘能承受的?
蘇東甲擺了擺手,將兵刃丟給蘇小龍,想要安慰綠腰幾句,卻不知從何安慰起。
不好勸人大度,更不好勸人看開啊!
眼見綠腰因為悲傷難過放棄了離開的想法,他也就放任不管了。
想哭就哭吧,哭過了心情說不定就好些了。
安慰人,自己著實不擅長。
他衝柳白使了個眼色,示意這位博學多聞的老夫子出馬,安慰安慰小丫頭。
結果柳白也是一臉衰相。
蘇東甲無奈搖頭,臭光棍,白活了這麼大,連安慰人都會。
得,讓她自己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