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各種雜物堵住了樓梯口後,三人總算獲得了片刻的安寧。井豪永徹底失去了力氣,依靠著天文平臺的欄杆,癱坐在了地上。
就算到了現在,宮本麗依然沒有意識到井豪永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或許她已經意識到了,但卻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而有意忽視了所有跡象。
天色開始漸漸轉暗,已是夕陽時分,井豪永的生命也正式進入了倒計時。
“天文臺有沒有打火機或是火柴?”井豪永突然問道。
“我們找找。”小室孝站起了身。
“得趁現在點燃火種,等到了晚上,它們的行動就會......”
未等井豪永將話說完,一陣強烈的嘔吐感打斷了他。
他用手捂住了嘴,試圖壓下嘔吐,然而鮮血卻止不住從他的口中噴出。
宮本麗再也無法忽視井豪永身體的狀況,她面露恐慌的神色,連忙來到井豪永的近前。
“永,你怎麼了?”接著她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小室孝。
“阿孝,永他......”
小室孝停下手裡的動作,緊緊盯著井豪永,沉默不語,他的表情也變得凝重。
井豪永好不容易止住了嘔吐,雙眼失去了神采,茫然地望向天空,臉色蒼白得嚇人。
伴隨著劇烈的喘息,從他的咽喉中發出類似於風箱的抽吸聲,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為什麼?為什麼?只是被咬了一下,為什麼會這麼嚴重?”宮本麗喃喃自語,眼前的景象擊破了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井豪永已經放棄了希望,虛弱地說道:“跟電影中演的一樣,只要被咬到就沒救了。”
宮本麗聲音帶著哭腔,試圖讓他重新拾回信心:“那都是虛構的,電影中的場景,是絕對不會......”
“周圍都跟電影一樣。”井豪永以不可置疑的事實打斷了宮本麗無力的安慰。
天文臺上再次變得寂靜,除了宮本麗小聲的抽泣迴盪在空氣中。
良久,井豪永再次艱難地開口。
“阿孝,能不能幫我個忙?”
小室孝輕輕點了點頭,語氣沉重地說道:“幫什麼?”
井豪永顫抖著伸出左手,指向天文臺的另一側。
“那邊的話,應該能直接掉到地面,估計撞到地面的衝擊可以把頭爆了。”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小室孝和宮本麗都倒吸了一口氣。尤其是宮本麗,此時的她雙目圓睜,瞳孔極度放大,已然處於崩潰的邊緣。
她第一次對井豪永發出質疑,而且還是用大喊的方式。
“你說什麼啊?”
永遠都是一副溫和態度的井豪永此時情緒也變得激動。他掙扎著坐起,大聲喊道。
“我不想變成喪屍!”
接著他不可抑制地再次嘔出一大口鮮血。
“永!永!不要!”
宮本麗也顧不上勸阻井豪永了,她慌忙將跪趴在地上的井豪永扶起。
依然在劇烈咳嗽的井豪永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飛濺到三米之外。
這一下耗盡了井豪永最後的精力,他的聲音虛弱到極致。
“阿孝,拜託了。”
他勉力抬頭向小室孝望去,嘴角勉強勾起一絲弧度。
“我想到最後,都保持自我。”
小室孝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好友會有現在這副模樣,他形如枯槁,眼窩深陷,甚至僅憑他自己都無法正常坐起。
而在不久前,他還是那麼得意氣風發,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姿態。否則,自己的青梅竹馬宮本麗又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井豪永的微笑沒有維持三秒,他再次劇烈地嘔吐起來,一口一口的鮮血彷彿不要錢一樣從他的嘴裡噴出。
接著他痛苦地栽倒在地,左手緊緊捂住心臟的部位,發出陣陣慘叫。
“永,振作點!”
宮本麗哭叫著撲在他的身上。
“不要!不要!”
她的眼中溢位淚珠,終於崩潰地大喊。
“不要死啊!”
淚珠四濺,在夕陽的照耀下發出點點閃光,漸漸消散在空中。就如同她撕心裂肺的吶喊,一去不回。
井豪永也徹底沒了動靜,他的嘴角依然殘留著未乾的鮮血。宮本麗伏在他的身上,低聲哭泣著。
只剩下小室孝呆立在夕陽下,孤獨而又無助。
突然,小室孝注意到,井豪永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他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棒球棒。
“離他遠點,麗!”
聽到小室孝的話,宮本麗茫然地抬起頭,看向小室孝。
背對著夕陽,她無法看清他的面容,但小室孝的舉動她看得一清二楚。他正雙手握著棒球棒向她這裡走來。
宮本麗當即明白了小室孝的用意。張開雙手護在井豪永的遺體上。
“不行,你不能這樣做,永是特別的。”
小室孝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辯解,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宮本麗終於看清小室孝那陰沉得可怕的表情和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
“離開他!”
小室孝再次說道。
就在這時,井豪永的身軀明顯地顫抖了一下。宮本麗顧不得與小室孝對峙,欣喜地看向井豪永。
“永?”
她溫柔地叫道,接著她轉頭看向小室孝,試圖證明自己是對的。
“你看,阿孝,永怎麼會死呢......”
井豪永再次緩緩坐起,但他完全沒有搭理身旁的宮本麗,自顧自站起身來。
“永?”
宮本麗依舊坐在原地,抬起頭試探著呼喚著井豪永。
井豪永木訥地站在宮本麗面前,還是沒有任何舉動。
“你怎麼了?”
宮本麗再次問道。
“吼!”
這次井豪永有了回應,那是一聲低沉的嘶吼。
“永!”
宮本麗正要起身上前,卻半推半就被小室孝直接拉向遠處。
雖然她嘴上說井豪永不會變成喪屍,但在內心深處已經接受了這一事實。
此時的井豪永表情呆滯,雙眼密佈血絲,卻沒有任何神采,活脫脫如行屍走肉一般。
看著他如同之前所見的喪屍一般搖搖晃晃地向自己走來,宮本麗又開始喃喃自語。
“怎麼這樣?這一定是騙人的,騙人的。”
“的確很扯淡呢?”
小室孝將宮本麗擋在身後,回應了一句。
“愚蠢至極!”
宮本麗的眼中又溢位淚水。
“阿孝?”
似乎度過了最早的適應期,井豪永的屍體轉變成的喪屍徹底顯露出自己的猙容。它將嘴張到最大,前進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但是。”小室孝握住棒球棒的手愈發用力。
宮本麗的淚水已經止不住地成行留下,她無力地喊道。
“住手。”
“這是事實!”
小室孝用盡全力喊出這四個字,似乎是也在抒發自己心中的戾氣。
他瘋狂地衝向自己的好友井豪永,狠狠一棒敲碎了他的顱骨。
這一次,井豪永真的再也無法站起了。
“為什麼?為什麼?”宮本麗不斷地重複著。
“我不動手的話,你已經被咬了。”小室孝淡淡地敘述著這個事實。
宮本麗跪在井豪永的屍體少,語氣逐漸變得激烈。
“我根本不想你救我,不想見到,永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要這樣苟活的話,我寧願被永咬死,成為喪屍的一員。”
“永不會希望你這樣的。”小室孝依舊平靜地回道。
宮本麗語氣變得癲狂。
“阿孝你懂什麼?對啊,原來是這樣。其實阿孝,你很討厭永吧?因為他跟我在交往?”
她的眼神帶著明顯地挑釁。
小室孝默默看了她一眼,向樓梯口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見到小室孝沒有回應自己,她的語氣開始變得慌亂。
“我在的話只會礙眼,我下去打喪屍。”這次小室孝給出自己的回答。他開始清理堵在樓梯口的雜物。
“你說什麼啊?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殺得完?”
宮本麗慌忙起身追向小室孝。但小室孝沒有再回應她。
“喂?”
小室孝保持沉默。
“阿孝?”
小室孝爬上了雜物堆,就要從雜物堆上跳到外面去。
“不要,住手!”宮本麗再也顧不得矜持,雙手緊緊摟住小室孝的胳膊,聲音再次帶上了哭腔。
“對不起,那些話不是真心的。求求你,求求你了。跟我,跟我在一起。”
她的淚水又一次流了下來。
小室孝停下要出去的動作,站在宮本麗的面前,然後輕輕把她抱住。
“一切迎來終結之日,我對好朋友下了殺手。第一次抱住了曾經喜歡的女孩。”
小室孝心中默默獨白,慢慢將宮本麗緊緊擁入懷中。
在夕陽下,在絕境中,兩人真正成為彼此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