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被浣溪的聲音嚇了一跳,然後轉過身來開始祈求道,
“啊,哈哈,那個。。。是啊,今天不知怎麼就回來晚了。”
“浣溪,你能不能別告訴醫師老頭子他們。”
浣溪從門後走了過來,臉上掛著一抹溫和的笑,
“白露小姐,你想哪去了,妾身怎麼會是那樣的人。”
“丹鼎司規矩頗多,白露小姐平時那麼忙,偶爾溜出去玩一下,再正常不過了。”
聽到浣溪這樣說,白露臉上頓時放鬆下來,心裡卻升起了一絲警惕。
浣溪平時不會這麼對她這麼寬容,雖然是侍女,她有的時候更像一個家教嚴厲的長輩。
“我先去睡覺啦!”
白露一轉身,正要馬上開溜。
浣溪伸手從後面揪住了她的衣領子,
兩條小短腿的白露被浣溪一揪,就變成了原地踏步。
浣溪依然掛著一副笑容,
“白露小姐,妾身幫你隱瞞了出去玩的事實,為何不願意留下陪妾身多說幾句話?”
“白露小姐若要休息,妾身可要先幫你沐浴呢。”
白露轉過身來,擺著雙手道,
“不用了不用了,這點小事,我自己來就好啦。”
浣溪見白露就是不肯答應她,剛才笑容滿面的臉頓時變得陰沉下來,幽幽地說道,
“妾身說話,為何小姐就是不聽呢?”
“浣溪,你怎麼了?”
白露看到浣溪的樣子變得有些不對勁,奇怪地問道。
浣溪陰森森的聲音傳來,
“既然小姐不肯答應妾身,妾身只好使用手段逼迫小姐去沐浴。”
浣溪話音剛落,丹鼎司幽暗的大門旁,突然閃出兩道影子,尖耳蒙面,手持彎刀。
持明族人!
兩名刺客緩步向白露逼近過來。
“來,給我按住她,帶小姐去沐浴!”
浣溪冷冷地下令道。
白露雖然察覺到自己的侍女不太對勁,但是根本沒想到浣溪竟然要害她。
沐浴哪有拿著刀去沐浴的,這怕不是要去給她的龍鱗褪下來。
“浣溪,你再不放手,小心本龍女不念舊情,一龍尾甩的你爹媽都不認識。”
“是龍師們派你來抓我的吧?”
白露問。
“哈哈哈哈!”
浣溪發出一陣張狂的笑聲。
“小小年紀,倒也不傻,可惜啊可惜,你空有龍尊的名號,卻沒有龍尊的力量,簡直是我持明一族的恥辱!”
“我持明族,不能由你這樣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來引領,你就是個實驗失敗的殘次品!”
“你我主僕情分已盡,來人,給我抽了她的持明髓,獻給丹樞大人入藥!”
實驗失敗的殘次品,這樣的話深深刺痛了白露的自尊心。
她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憤怒,今天就算玉碎,也要和這個陰險的女人拼死到底。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力量?”
白露甩動著自己的龍尾,“要不是我的尾巴被木鎖枷住,我讓你見識一下龍尊的力量!”
浣溪冷笑道:“你還是省省吧,下一任龍尊人選,龍師們已經擬定好,你就作為貢品,為持明族的未來犧牲一下。”
浣溪轉頭冷聲地問,
“愣著幹什麼,怎麼還不動手?”
“噗”
“撲”
兩聲輕微的倒地聲傳來,兩名持明族刺客已經倒在地上,身下一灘血跡。
從丹鼎司院牆的陰影處,走出一名絕美的女子。
女子穿著樸素的長裙,黑紗遮眼,手持一柄閻魔刀,身上流露出清冷的氣質。
“你!。。。不可能!”
浣溪大驚,她帶來的兩名刺客都是龍尊近衛,是持明族裡一等一的好手,怎會一點反抗沒有,被人無聲無息地殺死?
“大哥哥大姐姐,你們來的太及時啦!”
白露開心地叫道。
看著浣溪扮了個鬼臉,
“反派死於話多懂不懂,略~”
浣溪一看情形不對,心知自己已經暴露,立刻準備撤退,
跑!
卻發現自己好像陷入了泥潭一樣,別說挪步,連動一根手指都千難萬難。
然後她就看到一名冷酷的男子從院牆上翻了下來。
江舟掃了一眼倒下的兩名持明族刺客,再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身穿長裙的鏡流,面容清冷,刀尖染血。
看來魔陰身並沒有磨去她身上的銳氣,身為劍首,殺伐果斷。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樣的鏡流,真是愛了愛了。
從老婆身上挪回目光,江舟看著浣溪,問,
“龍師派來的?”
浣溪心知今日刺殺失敗,必有一死,乾脆閉口不答。
江舟只問這一句,不管她答與不答,她都要死。
“慢。”
鏡流突然開口,阻止了江舟。
用刀指著躺在地上的兩個喘息粗重的持明族刺客道,
“在仙舟上不能胡亂殺人,要被十王司問責,這兩個賊廝我也各自給他們留了一口氣,剩下的交給十王司便可。”
江舟覺得有幾分道理,雖然他有景元這層關係在,但是他也不想給景元平添麻煩。
白露也說道,
“對!把她交給十王司雪衣判官,押進幽囚獄!”
對這種陰險的女人,絕不能輕饒。
浣溪突然驚叫起來,
“不不。。。我寧願入滅,也不要入幽囚獄!求求你們。。。殺了我!”
江舟冷冷一笑,
“呵,進入幽囚獄你就怕了?”
進幽囚獄,都算便宜了這個女人。
“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比幽囚獄更恐怖的地方。”
江舟的身體突然變成了一個黑洞,在浣溪驚恐的眼神中,一股巨大的吸力從黑洞口中傳來,將她的身體直接吞噬了進去。
鏡流見到這怪異的一幕,心猜多半是與夫君的經歷有關,有空一定要好好打聽打聽。
“你把她吞進去了,十王司依然要來盤查審問,何故多此一舉呢?”
江舟笑:“失蹤幾日,應該沒關係,十王司的動作沒那麼快,讓她在我身體裡多折磨幾天,我留著她一命,暫時還有些用處。”
“持明族龍師們想法真不少,敢對當代龍尊下手,活抽持明髓,不是蠢到家,就是壞到頭了。”
鏡流問:“你要回持明族?”
江舟點點頭,派人暗殺白露,取持明髓獻給丹樞入藥,這些龍師們一定在密謀著什麼大事。
“如果不回去一趟,今後他們的刺殺還會沒完沒了,不如一勞永逸地解決掉。”
鏡流點點頭,關心道,“當心。”
江舟:“放心,那群老傢伙威脅不到我。”
白露看著兩個人眉來眼去,察覺到兩個人的關係有點不對勁!
難道他們是。。。那種關係?
至於江舟說的什麼持明龍尊,她才不在乎咧,今天浣溪的背叛讓她對族內那群人失望透頂,還不如八卦大哥哥和大姐姐的關係有趣呢。
“白露。”
江舟道。
“喊本小姐幹嘛?”
白露甩著龍尾巴,情緒有點低落,她和浣溪畢竟還是有點感情的,沒想到浣溪自始至終都瞧不起她。
“幫大姐姐開些藥,壓一壓她的魔陰身,我去族內幫你討說法。”
剛才鏡流在說話時,喘息聲又變得不穩起來。
“嗯!”
白露點點頭,
“那。。。你要當心啊!”
“嗯,大姐姐就拜託你照顧了。”
江舟留下一句話,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院內。
。。。
持明族禁地。
鱗淵境。
黑髮紅瞳的十王司判官雪衣,與將軍景元,正在持明族長老龍師濤然的帶領下,尋訪鱗淵境。
龍師濤然滿臉地陰沉,一言不發地在前面引路。
景元哈哈笑道,“放心,龍師不必緊張,我與十王司不過是走走形式罷了。”
龍師濤然一聲不吭,內心冷哼,若是真的生了事端,恐怕將軍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與臉上嘻哈的景元相比,十王司雪衣則是滿臉冰冷,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從她口中傳來,
“封印建木,事關重大,必須確保它的安全。”
這句話也給龍師敲響了一記警鐘。
龍師濤然應聲道,
“判官大人說的極是,鎮壓建木,是我持明一族的責任,我們責無旁貸。”
龍師引著景元與判官雪衣來到了建木根系處。
“此地,為古海之水淹沒,自上代龍尊被逐出仙舟,當代龍尊年幼,還沒有揭開封印,鎮壓建木玄根的力量。”
雪衣打量了一眼被古海之水淹沒的玄根問:“依你之言,持明族當今無人能重塑封印,只能任由封印的力量緩緩流失?”
龍師哼了一聲道,“判官大人,我等也不想看到這一幕,都怪我持明龍尊中斷了龍尊傳承,若十王司要治罪,儘管治便是,請恕老夫無能!”
“不過,將軍和判官大人不需多慮,依老夫看之,封印雖有流失,至少也能鎮壓建木長達幾十年之久,甚至上百年,短期內不會有風險,請二位儘管放心。”
隨後景元與雪衣繼續在周遭轉了數圈,對於龍師的一面之詞,他們自然是不會聽的。
龍師濤然也只能陰沉著臉陪他們到處尋訪探查。
這是被人拿著放大鏡在揪小辮子。
在他看來就兩個字,丟人!
“將軍,可以了吧?”
轉悠數圈後,龍師咬牙說道。
景元哈哈笑道:“打擾了,龍師長老,可以去歇息了。”
十王司雪衣臨走前,不忘提醒一句,
“那麼記住,這一代不準重蹈前代龍尊的覆轍!”
“我十王司,和將軍會定期來檢查。”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鱗淵境後,龍師濤然臉上的怒意已經快藏不住了。
快步走進了密室,他要立即召開龍師會議!
龍師雪浦看著龍師濤然從一處暗格裡取出一個密盒,然後告訴他,
“差人秘密把此物交給丹鼎司丹樞大人。”
雪浦不禁疑問:“這盒中裝的是何物?”
龍師濤然開啟了盒蓋,裡面躺著一支表面生長著燦金色花簇的金枝。
雪浦臉色大驚,他已經認出了此乃仙舟禁忌之物,一截從魔陰身身上取下來的金枝。
“你將此送給丹樞,是何目的?”
龍師濤然哼了一聲道,“仙舟如此待我,持明又何必替仙舟賣命?讓建木復甦,讓魔陰灑滿仙舟!”
“你瘋了?”
雪浦驚道,“建木是我們持明族看守,建木一旦復甦,十王司第一個捉拿的就是我持明族!”
龍師濤然:“若真到那時,仙舟上魔陰遍地,他十王司抓魔陰身都來不及,哪有功夫來管我們?”
“再說了,我剛才已經留下話頭,若十王司真要怪罪下來,只管以建木封印之力衰減為由來推脫便是。”
“你要記住,我持明一族的祖先故地乃是湯海!仙舟只是暫寄之地,仙舟垮了與我持明族也不相干,丹樞大人只要這一截金枝,條件是幫我們研究出繁衍種族的丹藥,這等好處是你我能拒絕的?”
龍師雪浦思慮一番,道,
“此舉不妥,要令建木蘇生,何其困難,其上還有上代龍尊的封印鎮壓,你有什麼辦法讓建木復甦?”
龍師濤然:“放心,此事丹樞大人有辦法,她已經與‘使者’大人取得聯絡,‘使者’大人對仙舟建木非常感興趣,並且手握能使建木復甦的‘種子’,我們只需靜觀其變即可。。。”
兩人隨後又密謀了一陣,房間裡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
雲霞紫府。
丹鼎司丹士長丹樞雙手疊放在身前,表情略顯恭敬。
“使者大人,此地是仙舟古代求藥使們推演仙道的地方,請儘管放心,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您的到來。”
“哈哈哈哈。。。”
一陣充滿魅惑的笑聲從眼前的幽綠色火苗中傳來,笑聲既顯得柔魅,又透出一種目空一切的傲慢。
“仙舟上竟有建木這等神奇之物,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魔陰,豐饒之力,有趣有趣。。。”
“若是能以豐饒賜福的力量毀滅仙舟,將會是怎樣一副美景。”
丹樞恭敬道:“使者大人,建木乃是千手慈懷藥王在六千年前賜下的神蹟,但如今早已被帝弓司命一箭折斷,只有令建木復甦,才能使豐饒的力量重現仙舟。”
幽綠色的火苗緩緩跳動:“令建木復甦還不簡單,只需要一枚小小的星核。。。”
丹樞道:“建木如今被封印在持明族聖地鱗淵境,在下已與持明族長老取得聯絡,大可為使者大人開方便之門。”
使者:“如此甚好。”
丹樞道:“只是建木上留有上代持明龍尊引苦海之水設下的封印,若要讓建木生髮,需得解開封印。”
使者發出一陣“呵呵呵。。。”的詭異笑聲,
“持明封印而已,對我而言只是小事,待我汲取了建木之力,以建木果實凝聚肉身,這仙舟上將變成另一幅景象,我要仙舟上人人都在痛苦的絕望中輪迴,在幻想的精神裡崩潰,這仙舟將成為我一人的養料!”
聽到這令人不寒而慄的惡毒話語,丹樞並沒有表現得難過悲傷,巡獵與豐饒之間的對立,她只不過選擇了站在豐饒的立場上。
巡獵毀去了她一生的摯愛,是巡獵親手將她推向了豐饒的懷抱。
丹樞開口道:“在下願祝使者大人馬到成功。”
使者的聲音幽幽傳來,
“現在提前說這些還為時尚早,我若沒有肉身,力量便弱小的可憐,現在我要先去尋一具能夠完美承載毀滅力量的肉身。”
丹樞恭敬道:“使者大人若不嫌棄,在下願犧牲自己,成為使者大人的肉身!幫大人成就偉業。”
幽綠色的火焰上下打量了這個老女人片刻,從頭到腳都令她不甚滿意。
這個女人雖然願意幫她,但是十分不符合她的審美理念。
“你不是我要找的完美肉身,你暫且留下,不必你來獻身。”
“在我尋到肉身,汲取建木的力量以前,你要為我在仙舟上製造混亂,分散那些雲騎的注意。”
“記住,越亂越好。”
丹樞點點頭,“在下記住了。”
“好了,我要去尋肉身了,記住我對你說的話,去吧。”
幽綠色火苗飄飛著,從丹閣的陋窗外飄了出去。。。
丹樞站在原地,久久地沉默不語。
她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丹樞抬起頭,她那雙盲眼中看不到一絲光明。
接下來,就是要為自己的選擇踐行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