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亦是優哉遊哉的自盛神殿內出來,想著自己可能與方才的冷俊一個模樣,暗自覺得好笑。收徒之事雖已得先生首肯,一切還需待米生養好傷勢再說。想著自己如今仍在艱苦修習,不久之後卻要成為別人的先生,徐靖有種極為不真實的感覺。
行到殿外小廣場,徐靖還是自後背摘下無名,決定一路御劍回家。就要當別人先生了,自己的修習可不能落下啊。
返回家中,又與父親說了收徒之事,徐簡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淡然模樣,只讓徐靖刻苦修習,既然要做先生就要有先生的樣子——似乎世間無事可讓這尋常之人露出些許不尋常之色。
晚間修習之時,徐靖服用了一顆先生所贈拓神丹,冥想整晚,果然感到精神之海邊界有鬆動之兆,不禁感慨九葉草之神奇。
第二日一早,徐靖還未收拾妥當,就聽到秦辭在外大喊:“小靖!”
徐靖大奇,這廝怎會如此之早?鞋都未穿趕忙來到院中,只見秦辭揹著包袱,拿了單手劍,甚至備好了手盾,一副遠行的模樣。
“可是要遠行?為何不曾提及?”秦辭也曾隨著秦飛走過兩次較近的商路,每次都會帶些新奇的禮物贈與徐靖,卻從未走的如此倉促,臨行前都未向徐靖炫耀。
“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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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靖拉著仍是一身遠行裝扮的秦辭,直撲固身殿而來。
早間聽完秦辭的訴說,徐靖笑的直抽抽——昨日陪母親用過晚飯,秦辭終是放心不下先生——秦飛醉酒失態之事偶有發生,亦鬧出過笑話。便稟明母親,前往茅利住所迎先生歸來。剛好半路遇到秦飛,倒也並未沉醉,只是言語之間有些含混。
歸來的路上秦飛與秦辭叨叨了茅紅鐘意秦辭之事,還言之鑿鑿的說什麼大膽茅合,竟欲掏空我私藏做聘禮,這茅氏忒也不懂事,走商多年,富甲山門,不拿出半數身家做嫁妝怎麼也說不過去,甚至什麼弄孫之怡云云,聽得秦辭冷汗涔涔,不知所措。送完先生回到家中亦不敢向母親提及,生怕就此誤了終身。一夜輾轉反側,思前想後終於琢磨出個遠遊逃婚的點子。
徐靖很是笑話了秦辭一通,說什麼“絕世雙姝”屬實般配,茅氏秦氏自古影形不離,何須落荒而逃之類。戲謔完了,才省起此事實乃秦飛先生酒後的一面之詞,就此當了真也未免兒戲,這才好歹勸下秦辭,聯袂前往固身殿問個究竟。
不理廣場上已列隊操練的門人,二人直入殿內。
秦飛正坐在大案邊撐著腦袋似在假寐,察覺到有人進來才睜開眼睛,看到秦辭全副武裝的模樣瞬間驚訝的道:“咦?小辭果然是我貼心之人。我方才有了決定,你竟已收拾好了行裝。”
二人當即呆立殿中,莫非就此將秦辭“嫁入”了茅氏不成?問到嘴邊的話語都被噎回腹中。
徐靖扶額苦笑,只覺這二人都極為不著調,向秦飛行禮問道:“未知先生有何決定?可與小辭所言是同一件事。”
秦飛也察覺到不妥,立時瞪眼問道:“小辭所言何事?”
“婚約!”秦辭歪著腦袋都不看先生,兀自忿忿不平。
“婚約?何人婚約?與小辭何干?”秦飛滿臉愕然,不似作偽,已全然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徐靖望向秦辭,一副果然如此的無奈模樣。秦辭撒氣似的將包袱手盾就此扔在殿中,抱著單手劍一屁股坐在地上,歪著頭一聲不吭。不過看錶情似是略略鬆了口氣。
秦飛愣了半晌,似是慢慢憶起了一些昨夜與茅利茅合歡飲的細節,暗想我並沒有應承茅紅之事啊,小辭怎會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莫非兩人真是情投意合,昨夜我壞了好事?但觀小辭神態又全然不似。依稀記起歸途之中似與秦辭提起過此事,這小子到底是願意亦或不願來著?
搖搖仍自有些昏沉的大頭,秦飛想著既然昨夜已對茅利放出豪言由得小輩自己折騰,這事自己也不必操心了。便坐直身體,向著猶自坐在地上面色不渝的秦辭道:“昨日與茅氏一脈……議事,茅合先生近期將走一趟末盧國商路,我意讓你帶兩伍好手隨行,一則護衛其周全,二則走這一趟遠路亦是一次修行,整個路途中的護衛事宜將由你全權負責。至於其他交易往來之事自有茅合操持,若非出言求助,你可全不理會。”
秦辭聞言精神一振,騰的從地上一躍而起,單膝跪地,挺直身軀,向著秦飛道:“諾。何時動身?”
“依我推測當在三日之內,以茅合整備妥當為準。兩伍隨行之人將由我挑選,在得知確切動身時日之前交付與你。”
“諾!”秦辭站直身軀,一改頹色的向站在一旁的徐靖擠眉弄眼。
徐靖聞言亦是食指大動,向秦飛行禮問道:“未知我是否可以同行?”——去往末盧國的商路幾乎要橫穿整個九州大島,是徐靖從未走過的遠途商路,心想若能與秦辭結伴而行亦是一樁美事,便不禁躍躍欲試。
秦飛思忖半刻,鄭重說道:“小靖亦曾走過近處的商路,自知護衛之責非同兒戲,吾等皆是軍伍出身,令行禁止。小靖如要同行,亦會併入護衛之列,由小辭全權調遣,你可知曉?”
徐靖正色回道:“自是任由小辭差遣。”
“善!你且稟明徐慈先生並徐簡兄,若他們應允自可同去。”秦飛也知徐靖習性,是個穩妥之人。
“謝過先生。”徐靖亦心中暗喜,終可與小辭結伴遠行見識一番。卻未見旁邊秦辭嘴都快咧到耳邊——全權調遣,著實有些雀躍啊。
“那便就此定下。小辭留下,小靖可自去。”秦飛站起身來,準備今日與秦辭的修習。
徐靖行禮告退,心知臨行之際秦飛先生必有諸多事宜交代,便自行去往盛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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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神殿內,數十張矮案几已座無虛席——今日是徐慈先生公開講學的日子,主要教授調神養氣之法,不僅可輔助精神之力的修煉,亦對養生靜氣大有幫助,幾乎適合所有門人學習感悟,因而今日的盛神殿格外之熱鬧。
徐靖與相熟的門人略微致意,自行覓的一處地方盤坐,靜待先生授課。徐慈先生每次開講都會吸引到極多的門人,皆因先生內術修為高深,授課又極為深入淺出,適合各個層次的門人學習。
散課之後意猶未盡的眾人逐漸散去,也有幾位門人仍有疑問欲尋先生解惑,徐靖與他們一同去往徐慈先生的小屋,待他們一一與先生請教完畢,這才施禮稟告欲與秦辭一同遠行之事。
徐慈聽得所言略顯驚訝問道:“茅合又要往末盧國走商?前不久不是剛剛返回山門?”
徐靖恭敬回道:“似是昨夜與秦飛先生飲酒時商定的。”
“哦?”徐慈思忖半刻,向徐靖微笑著應道:“出門遠行亦是修習一種,你自可隨行。只是如今九州大島部落間戰亂不斷,此次出行路途遙遠,你且不可隨意獨行,遇事亦要多向茅合先生等人請教。”
徐靖恭敬的應下便迫不及待的行禮告退。午時返回家中,向徐簡稟明欲隨商隊去往末盧國之事,徐簡竟破天荒的沉吟了半刻才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