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與父親閒聊幾句,徐靖稍事洗漱也無需早飯就出了家門。自從踏入過天人合一之境,這兩日他常覺腹中飽脹,也不知是否靈氣吸收過多。昨夜在秦家就沒吃多少食物,今早仍是毫無食慾。他自己都不禁暗暗腹誹,莫不是進入天人合一過後自己真要飄然成仙了。
開智一般都選在午時過後陽氣最盛的時刻,此時人之體魄與天地最為親近,也是精神之力最為活躍之時,最易與他人精神之力產生共鳴從而牽引出自己的精神之海。現在不過辰巳之交,距離米生開智還有些時候,徐靖決定先去訓練場地檢驗下這兩次進入天人合一的成果。況且門中大比將近,今次自己肯定要代表徐氏出戰,多多練習總是不錯的。
體魄上的虛弱之感較昨日已大有改善,不過既然先生父親都說多歇息,徐靖還是馭使著無名衝盛神殿而去。期間又揀選了一些偏僻難走的地段呼嘯而過,以鍛鍊自己馭物之時的操控,不過今次倒未曾再驚動不知藏身何處的暗哨。
接近盛神殿外的廣場,徐靖收了無名,卻見廣場之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門人,也不知徐慈先生是否在殿內坐鎮。徑直前往殿旁訓練場,難得的是場中竟然也無人修習。徐靖好奇的四下張望,今日這盛神殿倒真是清靜。
收好無名隨手馭來一把放置在旁的訓練木劍,徐靖持劍於手眉毛微挑,這隨手釋放的馭物之術終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進步——以往絕不會如此輕鬆,幾乎自己心念剛起,精神之力便如臂指使般洶湧而出纏繞上木劍,較之以往還需靜氣凝神不知快捷了幾許。
先馭使木劍稍稍熱身,一條褐黃色的閃電倏地出現在訓練場各處——那道肉眼難辨的軌跡輕盈靈動,如有靈智般快速的繞開各處障礙,間或在場內豎立的木人模型身上留下清晰的攻擊印跡。徐靖暗掐手訣,感到與木劍之間從未有過的親密,在訓練場中來回跳躍的木劍彷彿已與他血脈相連,心念目光所至即為劍鋒所向。
興之所至,徐靖乾脆合上雙目,緩緩釋放精神之力籠罩整座訓練場,頓時場中的一草一木都在他腦海之中分毫畢現,連一些藏身泥土之中的蟲豸都瞞不過他的感知——徐靖腦中甚至可勾畫出小蟲在洞中蠕動前行的景象。
整個訓練場似已成為他可完全操控的領域。
此時馭使木劍在場中穿行,速度較之前優勝三分,那道飄忽的身影仿若已擺脫空間的束縛,徐靖心念所至,木劍立即顯形:忽而指向木人眉心要害,下一刻又瞬間斬在其他木人的脖頸。眼光未及之時,那道閃電忽而又已回到徐靖身邊,穿花蝴蝶般從頭到腳圍繞著他的身體旋轉,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至把他包裹成一個土黃色的繭......
咄的一聲,木劍藉著旋轉之力電射而出,不偏不倚的釘在了一架木人的眉心。
徐靖長嘯一聲,心頭有種說不出的酣暢快意。站定凝神稍稍恢復繼而輕輕抹了抹額頭,這一陣又是釋放感知同時全力馭物也讓他微有汗意。
一陣腳步聲響起,似是有人故意加重了步伐以引起場中人的注意。
徐靖此時已收回了感知扭頭望去,卻見冷俊手中拿著一個古色古香的木盒踏入了訓練場。
望見訓練場中居然是徐靖,冷俊臉色忽而有些不自然,一下就將手中的木盒藏在了身後,而後才有些囁囁嚅嚅招呼道:“靖師兄。沒想到是你……”
徐靖瞧他這副模樣不禁粲然一笑,上前兩步回了一禮,眼光又衝冷峻背後巡索一陣才回道,“不必藏了。早知你已入實意了。”
冷峻聞言更是有些面上掛不住,兩隻手都背到了身後,在徐靖戲謔的眼光中口舌都有些不利索起來:“靖師兄…是何時…何時知曉的。”
“你為米生處理傷口之時,那一手馭針之術可真是不錯。再次感謝你細心照料米生。”言罷徐靖微微欠身。
冷峻終於知曉問題出在何處,懊惱之餘也不忘回禮,“應有之義,靖師兄見外了。”
不再玩笑,徐靖端正了神色,指著冷峻後背道:“如未猜錯,盒中可是你平日裡所用針砭?”
既然徐靖已知曉自己隱瞞多時的“殺手鐧”,又見他剛好問到自己所長,冷俊也不再作態,伸出背在身後的雙手,捧著一個做工精美古樸渾厚的木盒伸到身前,面有得色的答道:“正是。我平日修習內術便用的先生贈予的這套九針。”一邊說一邊已開啟了蓋子。
徐靖往盒中望去,一塊黃綢之上正躺著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九針,這九針望去似並非一套,其色有金有銀有黑有褐,更是難以只從表面猜測到打造它們所用的材質。
此時冷俊捧著盒子湊近過來,意興盎然的道:“靖師兄請看,這頭大末銳的便是鑱針,本用於去瀉陽氣,但我觀它形如刀,便以內術馭之施展劈、砍、撩、掃等刀法之技;而這根較其餘更為粗壯者便是鈹針,除了可照其餘各針施展劍法禦敵,我正思量是否可在其中加入長兵器的招數......”
望著侃侃而談的冷俊,徐靖也是心中激盪。山門中凡是已可馭物的門人都各有趁手武器,雖然劍可稱兵者之尊,但依照家學淵源修習馭使其他兵器的亦不在少數。但冷俊此番言論卻似開闢了一條嶄新的馭物之路——以招數融於馭物,必是比之前直來直去單純追求威力迅捷之道要高階不少。
冷俊見徐靖怔怔出神,聲音卻是越來越低,最後有些赧然的問道:“靖師兄,可是我有些異想天開?我曾幻想馭使九針一同對敵,屆時若能同時使出九種不同的招數,對手必會手忙腳亂難以招架......”
徐靖忍不住出聲問道:“你現在可馭使幾針了?”
“頂多三針......兩針吧,再多就有些顧此失彼,難以駕馭,精神之力也不堪其負......”
一把拍在冷俊的肩膀,把這位天縱之才嚇了個機靈,徐靖難掩心中讚賞,“馭物中融以招式實乃創舉。只是如此以來對於精神之力的操控必然要求極高。你若想九針齊出更要做到一心九用,心神消耗之大可想而知。不過你自幼聰慧刻苦,且可過目不忘,想來若能找對修煉之法必大有可為。”
幾句話說的冷俊眼神發亮,“我亦發覺除卻精神之力消耗過大,更多的還是心神無法兼顧。一心二用還不在話下,但想做到一心多用還是力有未逮。”
“門內必有鍛鍊心神之法。依我之見,這心神與精神之力的修習也算相輔相成,精神強則心神亦強,不過是要多加修煉如何可將它分而用之還能互不干擾罷了。”
“靖師兄所言在理。我想我找到今後修習之方向了。”冷俊蓋好木盒,衝著徐靖施禮。
“如何當得。今日小峻倒是給我上了一課,讓我受益匪淺。”徐靖忽而想起一事,出聲問道:“小峻可是要代表醫者參加門中大比?”
冷俊頓時有些臉紅,“正是。本來門中大比醫者是不參加的,我知道自己本領不強......只是想湊湊熱鬧......我跟先生求了好久的......”
“哈哈,期待與小峻對陣。”
冷俊雙手頓時揮的如同打擺子,“不不不......我豈是靖師兄對手。我可去現場觀摩諸位同門的風采就好了。”徐靖也知冷俊性子,自幼除了一心撲在醫書之上,也並無其餘嗜好,可能修習內術便是他唯二的興趣所在了。
眼見天色不早,惦念米生馬上即將開智,徐靖便向冷俊辭行,留他獨自在訓練場中修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