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嗎？”洛雲走進雲霧裊繞的房間尚未開口，夢德天便先問道。

洛雲點了點頭，有些拘謹，“夢爺爺你好，我是洛雲。我爺爺讓我來找你。”

“哈哈哈哈，當初見你的時候你還才剛學會走路呢，一轉眼沒見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啊！”夢德天臉上的威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和藹的微笑。走上前去，夢德天拍了拍洛雲的肩膀，甚為親切。

洛雲對著夢德天禮貌笑笑，然後看向夢嶽，不知如何開口。夢德天見此道：“這是我兒子，你叫他伯父就可以了。”

“夢伯父你好。”洛雲不失禮數叫道。

相比夢德天的熱情和藹，夢嶽就冷淡多了，淡淡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夢德天回頭瞪了夢嶽一眼，然後拉起洛雲的手走向沙發，邊走邊親切道：“雲兒啊，你爺爺現在還好嗎？”

洛雲的腳步頓了頓。夢德天感受到了，回頭只見洛雲雙眸如靜譚般平靜，淡淡說道：“爺爺已經不在了。”

洛雲說的很平靜，他的話語仿似有著一股神奇的力量，整個屋子都平靜了下來。

談及親人逝去竟是如此平靜，這該多麼冷酷的人才能做到！夢嶽看著洛雲，暗中眉頭深皺。

夢德天也在看著洛雲，這雙深邃的眼眸好似能看穿靜譚，看到靜譚底部的世界。這個世界，沒有平靜，只有哀愁裊繞不散。

“孩子，節哀吧。”夢德天輕輕抱住了洛雲。

不知是夢德天看穿一切的話語，還是這一個充滿長輩對晚輩的疼愛的親暱動作，使得洛雲身軀不由一震。

夢嶽眉頭依舊深皺，意味卻變了。現在的他很不解，不解為什麼平日裡那個威嚴的父親，連自己都沒有抱過的父親會這麼做。還有“節哀”，對親情都無之所謂的冷酷之人節什麼哀？

許久之後洛雲才恢復了平靜，像是能感覺到洛雲微不可察的情緒，直到洛雲恢復平靜之後夢德天才鬆開了擁抱。

靜靜看著夢德天，洛雲道：“我沒事的，夢爺爺不必擔心。”

夢德天仔細看了看洛雲，和藹一笑，笑的欣慰，所以聲音也顯欣慰：“真是個好孩子啊！”

夢嶽更為不解，他實在沒看出洛雲哪裡好了。就連剛才夢德天抱住洛雲的時候，洛雲都是一動不動，沒有抱住夢德天。這在夢嶽眼中洛雲顯得更為冷酷，還有不禮貌，不知尊敬長輩。

“唉！”輕嘆一聲，夢德天眼有追憶，“說來還是洛大哥太過倔強了。當初我事業有所小成之時便派人請他出來與我一起生活，可是他拒絕了。後來我又多次派人請他出來，還是被他拒絕了。如果他肯帶著你和我一起生活，可能就不會走的這麼早了啊！”

“唉！”說著說著夢德天又是一聲嘆，“說來還是我的錯。要是我當初放下一些手頭上的事自己去請洛大哥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有今天了。”

夢德天有著懊惱，有著悲痛，“沒想到當初一別竟成了永別，連一個把酒言歡的機會都沒有了。都是我的錯啊——”不知憶起了怎樣的往昔，那雙沉穩深邃的眼眸竟是有霧氣上湧，夢德天望向高天，像是想要看到天堂，聲音顫抖著：“洛大哥啊，都是我不好，你能原諒我嗎？”

夢嶽被深深震驚了，他從未見過鐵血般的父親如此模樣，所以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上去勸慰幾句。待到夢嶽反應過來時，洛雲平靜開了口。

“爺爺說過：生死有命。這些是爺爺的命數，與夢爺爺無關，夢爺爺不必自責的。還有……”洛雲想起了昏暗光線之下，那個老人最後留下的欣慰笑顏。沉默了一下，平靜的聲音不可察覺的微微低沉了少許，“爺爺走的很安詳。”

洛雲在爺爺從小的教導下內心很平靜，所以較為常人洛雲對情感的感覺更為敏銳。他能感覺到夢德天的情感是真摯的，無論是對他的和藹，還是對爺爺的追憶、懊惱以及自責，這些都是發自夢德天內心的情感。

所以，洛雲對夢德天感到一些親切，看著他的平靜目光都柔和了一些。

夢德天拍了拍洛雲的肩膀，示意自己沒事。然後夢德天轉身望著窗外雲去雲來，像是看的不是雲，而是歲月的滄桑。

“唉——”夢德天一聲長長嘆息，“歲月無情……催人老。洛大哥說的沒錯，生死有命，生死有命啊！”一嘆之後，夢德天臉上如川的褶皺好似更深了一些。

洛雲驀然抬頭望向夢德天，望見的不是那挺拔的身姿，不是那簡單而昂貴的服飾，不是那戴在手指上一眼便覺不凡的戒指，不是……

洛雲望見的，是夢德天滿頭的蒼蒼白髮。這也是個老人啊，和那個老人有了些相似的老人。

他們，都一樣老了。

夢嶽也感覺到了什麼，聲音有些焦急，有些忐忑，“父親，您……”

揮手打斷了夢嶽的話，夢德天厲聲道：“我還沒那麼快死，你緊張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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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此夢嶽才鬆了口氣。

夢德天拉著洛雲坐在沙發上，就像一個和藹的老人和疼愛的晚輩閒聊，聊了許久，聊了許多。

當一個和帶洛雲來這裡的女子除了模樣和更為成熟，其他都差不多的女子對著夢德天說了些什麼後。夢德天對著洛雲抱歉了一聲，說了些自己有事要去處理，讓洛雲將這裡當做自己的家，以後再去看洛云云雲，接著吩咐夢嶽安排洛雲住處，之後夢德天便離去了。

夢德天走後夢嶽沉默不語，洛雲亦是一時無話，屋內顯得格外平靜。常人很難在這樣平靜的氛圍待下去，洛雲卻神色如常。好久之後夢嶽看了顯得很自然的洛雲一眼，開口打破了平靜。

“你跟我來。”

說完這一句之後夢嶽率先走出了門，洛雲沉默跟上。

回到外面，竹海再次出現在眼前。即便這是第二次見到這片如海竹林，洛雲還是捨不得加快腳步。夢嶽似乎也有事需要深思，沒有急於趕路，將速度壓到和洛雲一致。

這條路很漫長，這條路除了洛雲與夢嶽別無他人，所以也很安靜。洛雲沉浸於竹海景色，夢嶽沉浸於深思，因此這份安靜透出些詭異。

當一點白光出現在前方，洛雲走出了竹海，跟著夢嶽踏上了一條走廊。這條走廊也是凸出樓棟之外，以透明玻璃造成，走在上面就像是走在空中。

剛才因為心緒的影響洛雲沒有特別注意到夢德天辦公室的景象，現在心緒平復洛雲看著這一新奇景象略有興致低頭看著像是被踩在腳下的世界。

只是下一刻夢嶽停下了腳步，洛雲感覺到什麼沒有了享受這一新奇景象的興致，抬頭望向夢嶽。只見夢嶽站在雲霧之中，明明相隔不過米許距離，洛雲卻有種相隔千山萬水，他們不在一個世界的感覺。

夢嶽轉過了身，直直看著洛雲，像是要看穿他的一切意圖。他的聲音很冷淡，不帶有任何感情，說道：

“你能給嫣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