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警署的路上,一輛老式汽車一路顛簸著開進了警署大院。
被扎哈爾丟進車後座的杜桑比,路上本想著跳車逃走,卻因為車子太顛,人已經頭昏腦漲的暈車了。
當扎哈爾開啟車門將他從裡面拽出來時,他腳下一個踉蹌,彎下腰便吐了起來。
警署大樓裡,塔爾得到扎哈爾回來的訊息,第一時間走出來檢視,結果正好看到杜桑比蹲在地上狂吐不止的模樣。
他有些嫌惡的撇開視線,可緊接著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扎哈爾為什麼會把杜桑比帶回來?還給對方戴上了手銬?
難不成是這小子這麼快就查出事情的真相了?
見扎哈爾的注意力仍在杜桑比身上,塔爾的腳步悄悄後退,迅速返回自己的辦公室,拿起手機打出去一通電話。
等到他再次出來時,扎哈爾和杜桑比已經不在院子裡了。
“警長,扎哈爾把人帶去審訊室了。”一名老警員湊近塔爾說了一句。
塔爾聽完冷冷的看了一眼審訊室的方向,“讓他查,我倒要看看他能查到什麼,看他能不能翻了這鎮子的天!”
審訊室裡,吐光早飯的杜桑比這會兒看上去有些萎靡。
扎哈爾沒有心思跟對方廢話,直接切入正題讓對方交代罪行,最重要的是對方有沒有同夥,背後還有沒有幫兇。
聽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一番義正詞嚴的審問,杜桑比突然笑了一聲。
“長官,就算是審訊,你對我的態度也太差了吧?
更何況,你有什麼證據能抓我?你不是說你手裡有人證嗎?
人證呢?拉出來讓我看看吶,說不定看到人我就認罪了呢?”
房間中,只聽“啪!”得一聲驟響,卻是扎哈爾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杜桑比,你一個殺人犯有什麼臉面在這裡嬉皮笑臉的?你對自己犯下的罪行就沒有一點點悔過之心嗎?”
杜桑比舉高自己被手銬銬住的右手,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撓了撓耳窩。
“什麼?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見這人還在撒潑耍賴,扎哈爾心頭逐漸升起了一股怒氣。
“杜桑比,難道你家裡就沒有母親,沒有姐妹,沒有妻子嗎?
如果有人把你對那些女工做的事情,同樣報復在你最親近的人身上,你是不是還是這樣無所謂?”
“誰敢?!我看誰敢做這種事情,誰做我就弄死誰!”
一提到自己的家人,杜桑比的語氣反而愈發強橫了。
在他看來,世上只有他能姦殺別人家女兒的份,旁人休想欺負到他家的女眷。
這是一種最為典型的損人利己的小市民思想。
見杜桑比還在胡攪蠻纏,扎哈爾的語氣越發嚴厲。
“說吧,你一個小小陶瓷廠的老闆,怎麼敢做出殺人的事情來?你背後都還有誰?是不是這些人給你提供了司法庇護,才讓你這般肆無忌憚的犯案?”
扎哈爾相信,在法治社會中,除了瘋子和變態殺人魔,一個正常人很難犯下如此滔天的罪惡卻絲毫不知懺悔。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人絕不是第一次犯案。
由於某些人的包庇,讓他一次次動手殘殺底層的普通百姓,尤其是女性。
人一旦犯了錯受不到懲罰,就會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是對的,從而肆無忌憚的屢次犯案。
如果他今天不能將這個人繩之以法,恐怕類似先前那般血腥殘忍的案件還會再一次上演。
見杜桑比對自己的提問一言不發,扎哈爾選擇換了一個問題。
“迄今為止,你已經殺死多少自己工廠裡的工人了?”
“你不要想著撒謊,我只要查一下鎮子上的戶口簿,再對照歷年死亡者名單,找一下有多少人是在進入你的工廠後死去的,就能知道你害死多少人了。”
杜桑比聽到這裡撇了撇嘴,“喂喂,別把我說得好像十惡不赦一樣。
在鎮子上,我的名聲還是很響亮的。
大家都說我是個好人,我給不少人提供了工作,就連那些賤民們都能討口飯吃。像我這種有錢的男人,偶爾犯點有錢人都會犯的錯,不行嘛?”
說實話,他此時擺出的這幅吊兒郎當的模樣,與他平日裡裝出的和善態度簡直是判若兩人。
審訊室內,扎哈爾還在和杜桑比耗著。
門外,不知何時多了兩名警衛,時不時的瞥向玻璃窗後的房間,分明是在盯著扎哈爾的舉動。
警署大樓中,自覺運籌帷幄的塔爾,不慌不忙的喝著秘書剛泡好的咖啡。
在打完那通電話後,哪怕是杜桑比真的招供了,他也絲毫不慌了,他現在有這個信心。
端坐在辦公室裡的塔爾,絲毫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悄然潛入了法醫部。
此時,一間辦公室內,一名女法醫捏著手裡的一份屍檢報告,臉上滿是猶豫不定的神色。
她剛才得到訊息,偵查部的扎哈爾帶回了鎮上陶瓷廠的廠長杜桑比。
身為在警署工作過一段時間的人,她知道這人和警長之間關係匪淺。
從前鎮上發生的不少案件,裡面都有這兩人的身影。
怎麼辦,她到底該不該把手裡的這份真正的報告,交給那位扎哈爾長官?
萬一到最後,對方扛不住來自警長的壓力怎麼辦?
沒等女法醫繼續糾結下去,她辦公室門的把手突然被人擰開了。
她正要開口詢問是誰,眼前驟然一黑,人眨眼間暈倒在了桌子上。
這時門被徐徐開啟了,進來一個看上去個頭不高的女孩。
來人正是鬱延。
她以最快的速度“掃視”了一圈這間辦公室後,隨即快速收集起了屋中的許多檔案。裡面有不少檔案都是被人有意塞在狹小的縫隙之中,似乎不想讓人發現。
在短短三分鐘的時間裡,鬱延收集了不少檔案,女法醫手中握著的那份也被她收走了。
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一趟物證室,那裡也有她需要的東西。
自從白天看到扎哈爾帶走杜桑比後,她便清楚這個人必須要被定罪,不能放對方出去,否則對方說不定就會對阿麗亞一家動手。
畢竟扎哈爾手裡現在握著的人證,就只有拉娜了。
杜桑比出來後,如果找不到拉娜,極有可能對她的家人下手。
收集完需要的檔案後,鬱延路過女法醫身邊,低聲說了句,“抱歉,你五分鐘後就會醒過來。”
正如鬱延所說的那樣,五分鐘後,女法醫從桌子上醒來。
她坐在凳子上反應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自己手中原先捏著的那份檔案不見了。不僅如此,整個辦公室裡面也像是遭了賊一樣,到處被人翻得亂七八糟。
意識到情況不對的女法醫唰的一下從座椅上站起身。
她連忙推開門走了出去,不想迎面走來一個面容焦急的物證科同事。
來人率先問道,“你怎麼不在辦公室裡?”
“你怎麼也出來了?”女法醫同樣心中納罕。
兩人當下一交流,才知道各自所在的辦公室都失竊了,而且丟失的都是些見不得光的材料,不能外露出去的那種。
“怎麼辦?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女法醫心中恐懼,有些六神無主。
“沒辦法了,先去見警長,把這件事情報告上去再說。”
隨著這兩人匆匆趕往警長辦公室,樓道中跟著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審訊室中,和杜桑比耗到口乾舌燥的扎哈爾,基本上沒有多少收穫。
這人就是根老油條,很難從對方嘴裡挖到些什麼。
好在他先前在對方工廠裡時,還是錄下了一些有用的內容。
想到這裡,他不著痕跡的摸了摸自己褲兜裡的手機,打算站起身出去透會兒氣,順便給手機充個電。
杜桑比見他要走,忙開口問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給我待在這兒吧!”
門外,一臉陰沉的塔爾正在詢問兩名老警員。
“你們兩個一直都盯在門外,沒發現扎哈爾有出來過吧?”
“沒呢,咱倆兒一直都在這盯著呢!”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法醫部那邊好幾個辦公室都發生了失竊案,丟的都是些自己跟杜桑比的黑料。
這些東西除了現在查案的扎哈爾,還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
莫非……這扎哈爾在警署之外,還有幫手不成?
聯想到對方的家世,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就在塔爾心念急轉間,審訊室的門忽然被人從裡面開啟了,出來的正是扎哈爾。
一時間,門內與門外的兩人撞了個正臉,兩人彼此對視著,雙方誰也沒有選擇後退一步。
一股異常的沉默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正當扎哈爾想要先開口打破沉默時,他兜裡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我接個電話。”
塔爾見狀側開身子,讓扎哈爾從旁邊過去,他心裡大概知道這電話是誰打來的。
他倒是想看看,扎哈爾在接完這個電話後,是不是還要繼續查下去。
如果對方能頂住那位的壓力繼續往下查,他倒還真敬對方是條漢子。
透過半掩著的審訊室大門,塔爾的目光投向了杜桑比,後者恰好也在看他。
兩人的目光交匯了片刻,各自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資訊,一切盡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