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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尾聲

謎底全部解開,老道只是盤腿而坐,紋絲不動,似已入定。前面老嫗只是熬湯,只管湯翁,對身後一老一少置之不理。

一陣微風拂過,面前原先道場餘燼忽地熄滅,老嫗一驚,猛然回首,看向涼亭。只這一看,哪還管手中湯勺,向邊上隨意一丟,雙腿一彎,跪地便拜。

老道,微睜雙眸,嘴角似有笑意“恭候多時。”

老道身側哪裡還有陳嘉安的蹤影,站立的分明是一位二十來歲的清秀僧侶,那人身披佛文繡邊白紗服,腳踩麻草六孔羅漢鞋,雙手合十,頷首低眉。雙眸明澈如皓月,雙眉濃郁如墨染,眉心之間似有彩霞熠熠,正旋流轉。細細看來竟是已有白毫之相。

老道一步起身,看向僧侶,含笑扶須。那僧侶將合十雙手齊額,向老道躬身施禮,老道並不避讓,算受此一禮。嘴上卻說“過了,過了。”

施禮完畢,僧侶一言不發,轉身便走,對腳下腦袋如搗蒜一般,磕個不停的老嫗,視若無睹。

行至三生石前,僧侶微微伏身,卻看那三生石畔正有一株彼岸花,開得正盛。僧侶輕撫花瓣,指間觸碰之處,一道金光沿著花瓣脈絡流轉游曳,僧侶嘆了一聲搖首吟到,“賞盡三生因果事,故人眼前不相識。萬千冬夏無波瀾,花開葉落自不知。”

“夠用了,夠用了!”身後老道雙眼笑眯成縫,連連擺手“道友客氣。”

那僧侶並未理會老道,站直身形,只見他手持念珠,默唸佛經,身上白紗佛文一個個四散懸浮,將其包裹,文字金光奪目,照的整個地府亮如白晝。

突得金光炸裂,一縷佛光直衝天際,竟是將萬丈之高的地府穹頂生生破開。一道金色天梯由佛文凝結而成,再看那登高僧侶,頭頂七彩佛環,腳下步步蓮花,可謂異象橫生。縱觀地府萬萬年,凡人豈可破三界,若是眼前非佛子,怎得一步可登天。

面對此景,老道毫不在意。自顧自地拿碗瓢了一碗湯水,靠在碩大湯翁之上,滿臉笑意,望著天梯那處,對身一旁伏地不起,不敢直視的孟婆嘖嘖到“嘶。。。。。。看這氣勢,再看這光景!佛家諸子,就是不一樣!走個路都是佛光鋪路,蓮花開道。這要是放個屁,那還了得。怎麼也是佛經三千,才配的上這身份。”

聽聞此話,孟婆嚇得臉色蒼白,嘴上唸的是,“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心中想的是“這挨千刀的臭道士,說話不知輕重,想死不分場合,莫要引下一佛光,連俺這老婆子一併滅了。”

那僧侶行至頂處,猛然回首,望向老道。正巧老嫗抬首瞧見,心中一涼,“完了!你看我說什麼來著。”於是繼續磕頭。

怎得那僧侶只說了一句“無量天尊。”並無其它,一步便踏出三界,消失無影。

那老道扶須一笑,隨即看向仍在跪拜的老嫗,用腳尖輕輕踢了踢,道“歪!”見那老嫗丟了魂似的依舊跪拜不止,對自己的充耳不聞,便提高了調門又喊一聲“歪!人都走了!還拜啥呢?”

那老嫗一臉迷茫,抬頭看去,眼前異象已無,那僧侶也已消失不見,緩了半晌,總算回過神來,拍著心口默唸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你這婆娘,又不信佛,怎得?還抱起佛腳了?”老道玩笑道。

“你懂個屁!”此時老嫗已從剛剛驚嚇之中緩過勁來,腦袋一抬,恢復了原先趾高氣昂的表情。“要不是方才我心誠,就你那屁話,早就被就地正法灰飛煙滅了。”

那老道手掌一翻,原先被老嫗胡亂扔在地上的湯勺,一打轉,便飛到他的手中“那我還要謝謝你啦?”他向老嫗躬身一拜,雙手將湯勺舉於額處,恭恭敬敬遞與孟婆,臉上卻是一副壞笑。

老嫗倒也大度,懶得辯駁,翻個白眼,一把搶過湯勺,氣呼呼的繼續熬湯。

見老嫗不再與自己拌嘴,那老道搖頭一笑,便也不再多言,而是雙手附後,正色望向三生石畔絲絲搖擺的那株彼岸花,眼眸之中似帶悲傷。

老道踱步行至近前,蹲下身去一手抱膝,一手輕撫著那株彼岸花,口中默唸“賞盡三生因果事,故人眼前不相識。萬千冬夏無波瀾,花開葉落自不知。縱觀三生無正果,尋便三界無故人,萬千冬夏無正法,葉生何必要見花。”

吟完之後,老道似有所思,但也只是剎那,便恢復了玩世不恭。

老道將手中空碗一拋,那碗落在忘川表面,一舀便盛滿了水,然後又飛於老道手中,老道將忘川水澆在彼岸花上,微微笑道,“你倒是有點東靜啊,可苦了俺了。”

而後又是自言自語“哎!可以,我就說你有悟性!”隨即起身,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便助你一程。”

說罷雙手一翻,大袖鼓盪,一身道袍藏藍褪去,白如初雪。頭上鏤金蓮花道冠七色流轉,那柄拂塵亦是流光溢彩,再看面容,哪裡還是老者模樣,分明一副俊皮囊。只見他身形一閃,便沒了蹤影。只留下只空碗,打了幾轉,倒扣於地上。

孟婆微微抬首,看了一眼,見那道士沒了蹤影,方才緩緩過來,將碗撿起,她站於原地,用手婆娑碗口,呆呆望向那株彼岸花,沉思良久,喃喃道“不知百年之後,可還有人澆花。”此話細若蚊蠅,似說與花聽,亦像自言自語,而後無奈搖頭,走回甕邊,一路口中呢喃,聲音飄渺,似在吟誦一詩:

澆花萬年花不開,

莫使花開命不在。

四季倫常終難改,

一人豈可逆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