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嫵也沉默了。
半晌,沈硯山才道:“不用麻煩舅舅。我自己可以的。”
沈硯山不願意再提起母親,他怕觸碰他的傷痛。
沈老爺子也明白了,沒有堅持。
朱仲鈞送沈硯山到了臥房門口。
沈硯山的臉色始終陰霾,對朱仲鈞道:“你回去吧。”
朱仲鈞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多說什麼。
他轉身下樓。
他走後,沈老爺子拉過沈硯山的手,問他:“這次的事,你做得對嗎?我知道你恨你父親和弟弟們奪權,可是,你也要體諒體諒念新。他是無辜的。”
“我知道了,外公。”沈硯山道,“我不會遷怒於念新的。我不希望他生活在仇恨裡。”
沈老爺子鬆了口氣,拍拍他的胳膊。
沈硯山回了房間,洗漱換衣服。
他坐在沙發裡抽菸,拿起電話,給自己安排的助理發了條簡訊:“查清楚,誰僱了殺手,刺殺念新。”
他不敢確定,是不是他的人。
但是,他不相信沈老爺子的話。
他要求查清楚這件事。
他要弄清楚。
沈硯山抽了半包香菸。
他的腿部疼痛加劇,額角滲出了薄汗。
他靠著沙發坐穩,拿紙巾擦拭了額角的薄汗。
他想起沈漣漪的遺囑,臉色更加難堪。
他把遺囑收起來。
他需要時間冷靜思考。
顧建文在醫院裡守了沈漣漪四個小時。
沈漣漪一動不動,面容安詳。
他的妻子陳墨濃則睡了一個下午,醒了之後就守著沈漣漪。
晚飯前,陳墨濃醒過來。
她精疲力盡,靠在丈夫懷裡。
沈延陵低頭吻她的鬢角:“辛苦你了。漣漪不會有事的。”
“我想去看看念新。”陳墨濃道,“我們的女婿受傷,我得去瞧瞧他。”
“你先吃東西。”沈延陵道,“你一整天水米未沾牙,吃飽了再去。”
陳墨濃點點頭。
兩個小時候,陳墨濃才恢復點元氣,下樓吃飯。
她的胃口不錯。
沈家廚師做的飯菜,比外賣豐盛多了。
“你不喜歡外賣,總是吃這些。”沈延陵說。
“偶爾吃吃嘛。”陳墨濃笑道,“味道挺好的,不比外面差。”
吃了飯,沈硯山推著沈老爺子,進入了病房。
顧念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他被打斷了肋骨,肋骨插進了肺腑,此刻呼吸很虛弱。
他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看起來很脆弱,像朵即將枯萎的花,令人憐惜。
沈硯山的眼眶泛紅。
沈老爺子也嘆氣。
沈硯山伸手握住了念新冰涼的手指,喃喃自語:“我的孩子,不要怪父親狠心。是他們逼的父親不得不這樣。你原諒我。”
“父親。”
念新睜開了眼。
他看到了沈硯山。
沈硯山立馬湊近,激動說:“念新,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父親。”念新嗓音嘶啞,“我死而復生,真的是太好了。”
他的聲音很低,似乎隨時會嚥氣。
沈老爺子也緊張看向了兒子。
他們倆,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念新說話。
念新咳嗽了下,嘴邊湧出血跡,沈老爺子和沈硯山嚇壞了。
“你不能說話,你不能......”沈硯山急切阻攔他。
念新卻掙扎著,抓住了他的袖子,艱難說話:“阿硯,你別怕。我有話,要告訴你。我不會死的......我還沒有娶媳婦呢......我捨不得死......”
沈硯山和沈老爺子都愣住了。
沈老爺子眼眸溼潤。
他顫抖的唇,微動,卻沒發出聲音。
他只能拼命眨眼睛,流淚。
念新繼續道:“阿硯,你答應過我的......你不許食言。我死後,請你照顧念初。你要幫助她找一份工作,不讓她重蹈我們家的覆轍。
她那麼聰明伶俐,你要是讓她學習經商,肯定有所成。你記住,我的事業,全部交給你了。你要保護好念初,千萬別再讓她遭遇危險。”
他的眼皮越發的沉重。
他的呼吸,漸漸微弱,停頓了。
他閉上了眼睛,徹底失去了呼吸。
沈老爺子撲了過去,抱住了念新的屍體。
他哭得泣不成聲,幾乎暈厥過去。
沈硯山的雙目赤紅,拳頭捏得咯吱響。
他咬破了唇瓣。
片刻後,他抬眸,看到了安茵,他猛然衝了上去,一把拎起了安茵的領子,質問道:“誰幹的?”
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懣,還夾雜著絕望的哽咽。
安茵被他掐得脖子很痛。
她掙扎了兩下,說:“大哥,你鬆手,我的頸椎都快要斷掉了。”
沈硯山聞言,稍微鬆手了力道,仍是攥著安茵的衣襟。
安茵感覺到窒息的疼痛,她的喉嚨火辣辣的,腦袋嗡嗡作響。
“念新怎麼了?”沈硯山突然鬆手,安茵跌落在地上,咳嗽了數聲,問他。
“死了!”沈硯山吼她,“安茵,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害念新?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安茵怔忪,茫然看著他。
片刻後,她慢慢反駁沈硯山:“我沒有。你怎麼不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沈硯山冷冷道,“你是不是巴不得念新死!”
“我當時根本不知道念新的身世,我不認識他的。”安茵道,“他從哪裡來的?他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害他?”
沈硯山瞪大了眼睛。
安茵趁機爬起來,退開了幾步。
她站穩了,說:“沈硯山,你現在是在汙衊我。”
“汙衊你?我沒證據,我亂說什麼?你敢做不敢認?”沈硯山怒道,“念新要是有三長兩短,我要你償命!”
安茵氣極了。
她胸膛劇烈起伏。
“硯山,你冷靜點。”沈老爺子喝止沈硯山,“不要胡鬧。”
“從現在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歸安茵,以後我們要以安茵為尊!”
沈硯山的聲音,又驚又恐,刺激得安茵的神經緊繃。
她忍不住脫口罵了句:“瘋子。”
沈硯山氣炸了。
他掄起胳膊,想要揍安茵。
沈老爺子拉住了他:“硯山,你清醒一點。”
沈硯山甩開沈老爺子的手。
沈硯山氣勢洶洶跑了出去。
安茵氣惱至極,轉身就走。
沈老爺子忙叫住她:“安茵,我知道你委屈,可是念新的死和你無關,你不必往心裡去。你現在去追他吧,他會胡思亂想的。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你放心,他沒事的,我已經派了醫生去看他了。”
“你不用擔心,他不會出事的。我們沈家不會虧待你。”
安茵沒吭聲,徑直離開,她想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這個地方。
新的開始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