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顧幼忍不住開口，問：“周太太，聿景妄呢？”
周家的傭人告訴過她，聿景妄在書房。
但是，沈曼瑜並未說出實情。
“景妄他去公司了，你別擔心，他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沈曼瑜解釋。
她的話，令顧幼一陣恍惚，有種錯覺。
聿景妄是特意冷漠疏離她的。
可仔細想一想，他們結婚半年多，聿景妄確是從未理睬過她。
除了偶爾給她買衣裳。
他對女性的態度，像對待一件貨物。
顧幼想著想著，心底湧起濃郁的悲哀。
她強迫自己壓抑著，沒有露出分毫。
“哦。”她道，“那我就放心了。我昨晚想了半宿，決定辭職，我明天就走。”
沈曼瑜的笑容凝滯。
她猛然握緊了顧幼的手。
“為什麼呀？你還年輕啊，阿瑜，你才工作幾年？你捨得離開你爸爸的公司嗎？”沈曼瑜問。
“不行，阿瑜。”顧幼抽回了自己的胳膊，“這裡我呆不習慣。”
沈曼瑜眼眶泛紅。
“阿瑜，阿衡的學費不是問題，我們還年輕......”
“我想去國外闖蕩，我聽說英國醫療技術很成熟。周夫人，你知道嗎，我曾祖母也去世了，我要替她報仇。”顧幼說。
她咬牙切齒。
沈曼瑜愣住。
這個藉口太荒唐了。
顧幼怎麼可能去報復顧延臻？顧延臻雖然拋棄了她，卻也養育了她二十餘年，顧老夫人對她不薄。
況且，她和聿景妄領證後，她的錢財、權利、名譽，全部被剝奪，哪裡來的資本和聿家鬥？
“阿瑜，你不用騙我的，你不可能去報復顧延臻。你是顧家大小姐，顧延臻是你父親，你和他怎會恩斷義絕？”沈曼瑜搖頭，不肯信，“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是真的。”顧幼堅持，“我必須走。”
沈曼瑜盯著她，目光變得陰沉：“你真的要走？”
她語氣裡的威脅，溢於言表。
顧幼不懂她的威脅，也不願去深究。
“嗯。”她頷首，“你不用挽留我，因為，我今天就打算離開。我在BJ沒有親朋好友，我想一個人靜靜。”
沈曼瑜的手，緩緩捏成拳頭。
“阿瑜，你真要走？”
“我已經決定了，您同意的話，請簽字。”她遞上自己的辭職報告。
沈曼瑜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啪——”她拍桌，震怒，“顧幼，誰同意你走了？”
顧幼嚇了一跳。
她怔住。
她從前是個乖巧溫順的孩子，遇到這樣的狀況，根本不知該怎麼辦。
她唯一能倚仗的，就是母親。
“媽？”她茫然問，“你......不支援我去美國？”
“我不支援。”沈曼瑜道，“我不讓你嫁進來，是為了保護你。你以為聿家是善茬？”
顧幼低垂了眉眼。
“你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希望。你要是走了，以後我怎麼活？”沈曼瑜道，“我辛苦掙錢供你上學，不是為了叫你逃跑的。”
顧幼不知所措。
“我是你媽媽，我是為了你好。”沈曼瑜聲音微高，“你別任性。”
顧幼依舊沒說話，低垂著眉眼，不吭聲。
沈曼瑜見她不吭聲，心軟了。
“我知道，我這樣勸你，你心裡會很失望。”沈曼瑜嘆了口氣，“我何嘗不心疼你？阿瑜，你要是不介意，咱們母女倆湊合過，行不？”
顧幼的手指，倏然攥緊。
她慢慢抬頭，神色複雜看向了沈曼瑜。
“我不想留在家裡了。”顧幼道，“您要逼著我，留在家裡做少奶奶嗎？”
她的聲音，略帶了哽咽。
“阿瑜，不要鬧脾氣。你是個聰明姑娘。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你，我是為了你好。”沈曼瑜耐心哄道。
她想把顧幼留在家裡，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這個丫頭，太單純了。
沈曼瑜擔心她一個人去瑞士，萬事都需要她操勞，而她又不夠果斷狠辣。
將來，她如何應付那些豺狼虎豹？
“不。”顧幼道，“媽，我想自力更生。”
她站起身，往門外走。
沈曼瑜慌張追了過去。
“阿瑜，你等一等。”她喊她。
顧幼頓住腳步。
她背對著沈曼瑜，低聲道：“媽，你知道我是什麼脾氣的，我說一不二。”
沈曼瑜無法，急得滿頭汗。
這丫頭倔強得很。
她一旦認定了某件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那我送你去機場。”最終，沈曼瑜妥協，道。
顧幼離開了周宅，直奔火車站。
上午九點四十，列車準時抵達BJ。
顧幼拿了登記單，排隊檢票，踏上了去瑞士的路途。
飛機是下午五點鐘，她趕到了紐約，在機場等候。
飛機晚點，凌晨五點才到。
顧幼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忽然，耳畔傳來一陣騷動。
她睜開眼睛。
她身旁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而隔壁，有位男士正在搶乘務員託運的行李箱，一邊爭執一邊推搡，行李箱險些掉地上摔碎，引得乘務長和空姐們紛紛圍觀。
乘務長和空姐們一擁而上，將那個男士按倒，並控制住。
顧幼驚愕。
原來，他不是普通人。
他穿著白襯衫黑西褲，戴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斯文清秀，面貌俊朗，只是此刻臉漲得通紅，顯然憤懣不平。
空姐們把他扭送到了警察局，並且報案。
顧幼則去了酒店。
到了酒店，她先訂了房間，洗了澡換好了衣服，再次躺在床上睡覺。
睡了半晌，窗簾突然被掀開。
一個高挑英俊的中年男人，從外頭走進來。
他身材修長勻稱，面板雪白細膩。
顧幼認識這張面孔。
她立馬閉上了眼睛裝死。
聿景妄坐到了她的床邊。
“顧小姐。”聿景妄喊她。
顧幼仍是沒反應，呼吸均勻。
聿景妄伸手，碰了下她的鼻尖。
她立馬咳嗽起來。
她醒了過來，瞪視著聿景妄。
聿景妄微微笑了，道：“你沒睡。”
“我沒睡。”她答道，“你幹嘛？”
“你不用害怕。”聿景妄溫柔道，“我今早出差，剛剛回來，想見見你。”
“我不用見你。”顧幼淡淡道。
她翻身坐了起來，冷眼瞧著聿景妄：“聿管家，我和你主子之間，不需要見面的！你走吧！”
聿景妄不由蹙眉。
他臉上露出幾分尷尬。